回黑晶城的路上,玫逸已經崩潰了,綺羅一直耐心地安撫著他。最後,玫逸枕在綺羅的腿上睡著了。


    艾琪璐用手帕擦拭著身上的血跡,問:“綺羅小姐,還好你來了。若老師真的殺了菲羅斯,燒了他的府邸,縱然是荊棘領有錯在先,老師也不會安然無恙。你為什麽會突然來黑晶城呢?”


    綺羅用手帕細細擦拭著玫逸額頭上的汗,輕聲道:“原本隻是想來看看他的。可是偷偷聽到了父母的談話,打算過來和他商量一下。現在不用商量了,我會和他一起去王城。”


    艾琪璐心中一凜,嘴上卻若無其事地說:“綺羅小姐,方便告訴我是什麽事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


    綺羅:“我們一家人要去向國王陛下請願,撤銷玫逸的大領主之位。”


    艾琪璐驚道:“為什麽?沒有比老師再好的大領主了。他在黑晶城幹得好好的,你們不要擅自替他做決定好嗎?”


    綺羅溫柔地看著玫逸熟睡的麵龐,平靜地說:“公主殿下,人類大領主率領的黑晶城和人類的領區風之地接壤,我和玫逸又結婚了,王室可以接受這一切嗎?”


    艾琪璐公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綺羅細長的手指劃過玫逸的臉龐,聲音溫柔似水,“本來我以為隻要我們不在一起,他就會安然無恙,娶一個精靈或妖精妻子,安然融入精靈世界,過著平安而幸福的生活。”


    “即便是結婚後,我也會覺得自己拖累了他。剛才的事情使我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再怎麽出色,為王國做得再多,在精靈和妖精眼裏也終究是個人類。對他而言,能夠時刻支持和保護他的家人,而不是榮譽和財富,才是他最需要的。”


    艾琪璐動了動嘴唇,想反駁,可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很久,她才說:“綺羅小姐,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無法容忍你就這麽把老師從我身邊帶走。”


    綺羅微微搖了搖頭,輕笑道:“沒有人要把他從你身邊帶走,他心裏也放不下你。玫逸對你寄予很大希望,希望你能真正實現三族平等與和平共處。我們此次去王城,不管結果如何,請記住他在黑晶城所做的,好嗎?”


    艾琪璐淚水突然流了出來,捂臉哭泣道:“你們對我父母有些信心好嗎?他們是真心喜歡老師的,也一直希望三族能夠實現和平共處……你們不要頂撞他們,好好說話,他們會接受你的,一定……”


    綺羅伸出右手,將艾琪璐湧入懷中,讓她在自己的肩頭痛哭了一場,“我們會的,你放心吧。若不是對他們還有信心,我們會選擇一直隱瞞下去。”


    到了府邸,玫逸還是沒有醒,他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一直不喜歡騎馬的他今天騎馬跑了那麽遠的路,又見到了那樣的慘劇,最後還受了那麽大的氣。


    侍衛把他抬回了自己的房間,伊芙琳剛要給他脫去外套,一想到綺羅就在這裏,就尷尬地說:“夫人,不好意思,還是您來吧。”


    綺羅幫玫逸脫掉了外衣,替他蓋好了被子,然後問伊芙琳:“還是叫我綺羅吧。對了,伊芙琳,今晚我睡哪呢?”


    伊芙琳一下子被問住了,有些驚訝地說:“夫人,您當然是和大領主大人睡在一起。怎……怎麽了嗎?”


    她見到綺羅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裏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就悄悄地對綺羅說:“夫人,難道說,你們結婚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


    “不要說!”綺羅急得一下子捂住了伊芙琳的嘴。


    過了好久,她才點了一下頭。


    伊芙琳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鬧著要分床誰呢。知道你們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夫人,不用害怕,大領主大人嘴上很壞,人還是很溫柔的……早知道我該給你們斟滿紅酒,往床上撒上玫瑰花瓣的……”


    綺羅見伊芙琳越說越不像話,就把她趕了出去,關上了門。


    她走到院子裏的溫泉邊,洗了一個澡,換上了睡衣,走到了玫逸身邊,猶豫了一會兒,就掀開了被子,躺在了玫逸身邊,心裏砰砰直跳。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心裏稍微平靜了些,就輕輕抓住了玫逸的手。


    玫逸翻了一個身,很自然地將她抱在了懷裏,嚇得她一動也不敢動。她輕輕地說:“玫逸?”


    玫逸沒有說話,隻是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綺羅一直睜著眼睛,到了淩晨才架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次日淩晨。


    玫逸睜開了眼睛。


    他動了動手,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觸感。


    房間裏滿是幽幽的香味,而且香味的來源似乎就是自己右手邊。


    他臉側過去一看,看到了綺羅美麗的麵龐。她恍若女神一般,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發出甜美的呼吸,長長的金發覆蓋著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粉紅色的睡椅上,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玫逸一直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當它真的來了,自己卻緊張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就坦然了,隻是握住了綺羅的手。


    綺羅突然睜開了眼,兩人四目相對。


    玫逸微微一笑,將綺羅攬入了懷中。


    綺羅順從地躺在玫逸的懷裏,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心裏也有一絲絲忐忑。


    玫逸輕輕問:“綺羅,你害怕嗎?”


    綺羅柔聲說:“你睡著時,我有些忐忑。你醒了,我就覺得沒那麽緊張了。”


    玫逸說:“我們說說話好嗎?”


    “嗯。”


    “你知道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在花靈學院嗎?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我都忘了。”


    “忘了啊……”


    “對了,那天你衝我說‘10分’,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說都忘了嗎?”


    “你這麽和自己的妻子抬杠好嗎?”


    “哈哈,逗你玩的。一些無聊的男學生會對女子的外貌評分,最高10分。我那麽說,就是因為覺得你美得不可思議。”


    “你就取笑我吧。”


    “沒有啊,我真心這麽覺得。我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不是拯救了世界,才能娶到你這麽美麗溫柔善良的妻子……對了,我前世沒有拯救世界。”


    綺羅的心都快化了,臉紅撲撲的。


    玫逸又說:“當時我就想,這麽漂亮的姑娘居然沒人追,那些男生是不是瞎了眼了?這所學校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我要是娶了這個姑娘,跟著她當個贅婿吃軟飯,豈不美哉?怎麽樣,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了?”


    綺羅搖了搖頭,“想想又不犯法。男生到這個年紀還能想什麽?不就是這些東西嗎?再說了,就算當贅婿怎麽了?你依然是我們最愛的家人。”


    玫逸一聽就緊緊抱住了綺羅,道:“綺羅,我好像更愛你了。”


    綺羅哎了一聲,渾身都軟了,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心中湧過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柔聲道:“輕點好嗎?”


    玫逸忙連連道歉。


    兩個人注視著彼此的眼睛,呼吸慢慢都急促了起來,綺羅閉上了眼睛,玫逸吻住了她薄薄的櫻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分開,玫逸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抵禦不了體內澎湃的力比多,鼓足勇氣說:“綺羅,可以嗎?”


    綺羅一臉茫然道:“什麽可以嗎?”


    她隨即意識到了玫逸的意思,臉深深地埋在了玫逸的懷裏,聲音細若蚊蚋:“不要問我,好嗎?我的一切,全部都屬於你。”


    ***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兩人才走出了院子,手牽著手,沿著洛水河散步。玫逸說:“綺羅……”


    綺羅說:“還要那麽叫我嗎?”


    玫逸試探著說:“太太?”


    “不對!”


    “老婆?”


    “不對!”


    玫逸苦著臉道:“那我該怎麽叫?”


    綺羅認真地說:“人前你可以叫我名字,人後叫我親愛的,好嗎?”


    玫逸將綺羅攬入懷中,“嗯,親愛的。謝謝你,及時來到我身邊。在花靈學院是,昨天也是。”


    “親愛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綺羅柔聲說。


    玫逸看著奔騰不息的洛河水,說:“綺羅,你和我說的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已經是家人了,就該同舟共濟,而不是想著不給對方添麻煩。”


    “我和你們一起去真靈,向國王坦白。我不能忍受和你分離的生活,對大領主之位也沒有任何執念。再說了,反正我老婆也不會嫌棄我,我就去風之地安安心心地吃我的軟飯。”


    綺羅看著玫逸美滋滋的樣子,撲哧笑出了聲,抱住了玫逸的胳膊,開開心心地往前走去。


    艾琪璐站在玫露可的腦袋上,看著玫逸夫妻倆,心裏有些酸酸的。她對身下的玫露可說:“玫露可,你有喜歡過誰嗎?有因此難受過嗎?對了,玫露可那麽強大,應該不會因為任何人受傷。”


    玫露可巨大的身體泡在後院的溫泉裏,輕聲道:“公主姐姐,請振作起來好嗎?哥哥說過,你會改變這個精靈世界的。請您繼續為此努力好嗎?讓人類、妖精、精靈還有我們這些神靈的眷屬能夠自由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艾琪璐抱著玫露可的腦袋,滿眼淚水地說:“他為什麽會覺得我能做到這些曆代精靈王都做不了的事呢?我隻是個女孩子罷了,渴望的也隻是一份普通的愛。他願意為了綺羅去冒犯我的父母,為什麽就不能為我呢?他真的以為我願意嫁給這個王國嗎?我就比綺羅差這麽多嗎?”


    玫露可伸出粗大的舌頭舔了舔艾琪璐的淚水,和她一起,看著夕陽靜靜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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