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居士打量蕭琳半晌,頗為納罕蕭琳對祁陽侯的絕情。


    雖是蕭居士不想蕭琳再記得祁陽侯,但蕭琳沒有她灑脫,最是重感情。蕭琳心事也重,平時看著嘻嘻哈哈沒事,背後的時候蕭琳能哭濕了被子。


    蕭琳這樣,讓蕭居士無奈又心疼,暗自埋怨怎麽收了個性子倔強的徒弟。重感情是蕭居士看重的,但總感情不意味放不開。


    “我在意所以放不下,祁陽侯我不在意,又怎麽會還因為他而難過。”


    蕭琳跪坐在蕭居士身側,將放在矮小茶桌上的茶盞拿起,奉給蕭居士,“娘為何拚命帶走我,我明白。娘為何出家清修而不是再嫁,我更是明白。”


    蕭居士飲了一口茶,放心了許多,屈起手指彈了蕭琳的額頭,笑道:“阿菀沒白疼你,不過我弄不明白,你不在意祁陽侯,怎麽會在意唐霓?”


    “我恨她,誰勸也不成,就是不喜歡她。”蕭琳表述得很明白,眉梢微微挑高:“看她倒黴我很高興,所以姑祖母沒有救她,我更高興。”


    蕭琳看出蕭居士的無奈,向她身邊蹭了蹭,“今日我學到了如何蔑視唐霓,姑祖母今日很有派頭。”


    蕭居士摸了一把蕭琳的臉頰,溫和的說道:“我雖然看不上她,然唐霓確有獨到之處,阿琳可知是什麽?”


    “忍耐?隱忍?還是裝模作樣?”


    “都不是。”


    蕭居士詳細的說過蕭琳聽,“忍耐的人根本不用多擔心,既然能忍就懂得退讓,有些事情一步退步步退。我這輩子率性而行,從不隱忍受氣,我希望阿琳這一點能像我。忍耐得久了,容易落下病根兒。即便等到將來揚眉吐氣了,又能在怎樣?誰也不知今日你忍下的人,來日比你過得不好。今日他能辱你,明日一樣可辱你。”


    “嗯,我記下了。”蕭琳點了點頭,想得更深一層,也隻有蕭居士這樣地位的人才不需要忍耐任何人。


    蕭居士接著說:“我所說的唐霓有可貴的地方,一為隨機應變,二為她的野心。你別看她溫婉柔順,唐霓野心不小,沒準她還肩負著寒門崛起的重責。若是沒有野心,她不會有如今的好名聲,而她最可貴的一點,就是絕不輕言放棄,無論你打擊她多少次,她一樣能再站在你麵前。”


    “姑祖母好會看人。”蕭琳敬佩的說道,隻是見過一麵,蕭居士就能看出這麽多,她還有許多要學習的。


    蕭居士仔細回想著見到的唐霓,嘶了一聲,“也不知她生辰八字,看麵前她是早之兆,很難活過六歲。莫非有人為她逆天續命?奇,太驚奇,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我以為不會有人給她改命。”蕭琳在蕭居士說話前,搶先說道:“若是有這樣的奇人,她又怎麽會來吳郡求醫?連命都可以續,還治不好她的病?”


    “你是說我看錯了?”


    蕭居士突然抓住蕭琳的胳膊,鄭重的說:“你的意思是...”


    蕭琳低頭想了一會,輕聲說:“在三清道觀的時候,我看過鬼神誌,被裏麵的記載嚇壞了。後來娘說,世上有神仙就有鬼怪,讓我不必害怕,陽氣足的人,鬼怪也會躲避。”


    “有可能...這真有可能!”蕭居士恍然道,“我說呢,世上的奇人還有我不認識的?若是推到鬼怪上,倒也說得通,為何寒門會出現唐霓,不是我小看寒門女子,她們家底不夠深。別管唐霓是裝模做樣,還是本性如此,她的表現起碼能糊弄到大多數的人。兩淮一帶的人照樣將她當做仙子。”


    就算是她們懷疑唐霓,此時也不會有人相信。蕭琳輕聲說:“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不管她怎樣堅韌,我和娘一直壓在她都上就對了。娘能做到,我...我也一定會做到。讓她忍一輩子好了!姑祖母說過,世人總會忘記一些優秀人缺點,祁陽侯夫人若沒有娘壓著,她算不算優秀的女子?”


    蕭居士點頭,“算。”


    “所以娘留在了三清道觀,我來到蕭家。隻有我們比她優秀,她所嫁的人,永遠是別人不要的。”


    蕭居士大笑:“好一個狡猾的丫頭!不過若是她因病早逝了呢?”


    “那是她的命,我不會為了給自己樹個目標就求姑祖母救她,世上的優秀女子不單單是她一個。”


    “阿琳像是我的傳人。”


    蕭居士突然發覺沒有什麽可更正蕭琳的,她想得比自己深,甚至比自己遠,蕭居士將手腕上的玉串退下,每一顆白玉珠子上都有一點紅,十八顆珠子的紅點都是一致的,這比找十八顆無暇的玉珠還難辦。


    “和田玉子,送於你。阿琳,我並不希望你白玉無瑕,有點毛病才是人,才學再大,名聲再響亮,也是人,聖人也脫離不開人,至於神仙,大多也是人飛升踏破虛空,終究離不開人性。”


    蕭琳帶上了手串,“多謝姑祖母教誨。”


    “阿琳再成長下去,我也教不了你多久。往後那個書櫃的書,阿琳可看。”


    蕭居士指了指旁邊的書櫃,蕭琳的臉上綻放出極為耀眼的笑容,忍耐不住抱住了蕭居士,麻花一樣纏進她懷裏,“我一定好好珍惜。”


    “且記貪多嚼不爛。”蕭居士刮了一下蕭琳挺翹的鼻尖,從蕭琳來了之後,蕭居士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的鑽到自己懷裏,像是帶著一個小肚兜,“以前不是不給你看,做學問由淺入深,若不是今日發覺阿琳的悟性,我不會給讓你看那些書。一步一個腳印,邁步紮實一點,明白嗎?”


    “嗯,我知道。”蕭琳的熱情下降了許多,書房的書她還有好多不理解沒看過的書冊,現在就看那些孤本可能效果不會太好。


    “多少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也許是缺乏毅力恒心,也許是自得,更有可能隻求深奧的學問,反倒忽視了積累。”


    蕭居士教導著蕭琳,能交給蕭琳得是出事做學問的方法,對蕭琳的領悟能力,蕭居士不敢小看了。太過死板的教導,沒準會耽擱蕭琳。


    吳郡,司徒祖宅,司徒尚將洗磨的水潑到淨磚上,看著水滲到磚塊裏,他身穿單衣,散開了一小縷黑墨一般的頭發,“祁陽侯從蕭家失望而去?”


    “喏,蕭居士不肯給唐氏醫治。”


    司徒尚身後的仆從躬身道:“聽聞在蕭家客廳,蕭四女郎曾經搶白過祁陽侯。”


    “說說看,我想聽。”司徒尚清冷的燦爛了一瞬,“她說什麽了?”


    “蕭家並沒刻意隱瞞,吳郡很多人都會知曉。”隨從將蕭琳同祁陽侯,以及同唐霓的問答講出來。


    司徒尚轉到書房,將寫好的字卷起,遞給隨從,“裱起來送去給蕭氏阿琳。”


    “這...”


    司徒尚道:“送去!指名點姓給蕭氏阿琳。”


    “喏。”仆從不再猶豫,捧著書畫出門。


    司徒尚聽到門口一蒼老的聲音,“九郎任性要有個限度,你應該明白蕭氏阿琳配不上司徒長房嫡子。”


    司徒尚站起身,略略低頭掩飾去真正的神色,對著門口道:“祖父,她不值得孫兒送那副字?憑她所言,所行,孫兒以為是般配的。”


    “罷了,這次可送,然往後...九郎同尋常士族郎君不同,你沒有任性妄為的資格。”


    “孫兒明白。”


    司徒尚頭更低,垂下的發絲擋住了眼眸,沒有嗎?“來人,請四叔截下祁陽侯,吳郡士族借著四叔的問責表明態度。”


    若是讓祁陽侯和唐霓太太平平的出了吳郡,在京城等消息的孝穆皇帝怕是還以為士族認命了。被打壓,不意味著不能反抗,稷下學宮之後,士族古風可興,是司徒尚找到的最好統領影響士族的方法。


    沒有任何士族郎君,會拒絕古風。


    那本士族古風...司徒尚望著外麵的淨轉,仿佛蕭琳還在那裏感歎,或者敬佩看著他,“你可願意送於我?”


    京城,天色蒙蒙亮,秦王府的外牆上趴上一道人影,被當做踏腳石頭的人,不覺得後背沉重,反倒對踏著他爬牆的人小聲的說道:“殿下,當心,當心。”


    “閉嘴,你想將父王和母妃招來?”


    李炫奕胳膊撐著外牆,橫坐在外牆上,衡量了一下高度,直接從外牆跳下去,雙腳落地時候腳震得很疼,李炫奕咬了咬牙揉著腳踝,“快點出來。”


    “喏。”


    李四拿著繩索爬牆,回頭看了一眼隱藏在一旁的諸多王府侍衛,不好意思的對同僚笑了笑,翻身跳了下來,“殿下,摔到沒?”


    “沒事,趕緊的,省得東西賣沒了。”


    李炫奕大步向街市走去,李四緊緊跟在後麵,清晨京城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有幾個,也都是為生計奔波的人。李四道:”其實殿下不必親自去,吩咐一聲,屬下給殿下買來就是了。”


    “你懂得她喜歡什麽樣的?大老遠送去吳郡,她不喜歡怎麽辦?我在宮裏聽說稷下學宮的事情,她...揚名了,本殿下一定要送她喜歡的東西做賀禮。”


    李炫奕腳步越來越快,再晚一點一個月的機會有錯過了,吳郡不僅有他心心念念的毛絨團子,還有司徒九郎...李炫奕覺得刻不容緩,不親自挑,他真是不放心。


    ps感謝風落塵埃送的和氏璧。小醉會將欠下的兩章粉紅加更放到下周,保證不拖到下個月。看看明天小醉的感覺,若是好的話,也會雙更,寫這個文比寫清悠路費勁多了,各種撓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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