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過程雖然慘痛,卻也不算沒有收獲,至少終於讓梁曉恩知道,沐鈺塵已不再是當年任她頤指氣使的青澀大學生。


    他長大了、成熟了,更是個心有所屬的專情男子,絕不輕易因任何外力而動搖。


    明顯感受到他的轉變,梁曉恩即便心裏再不甘願,也不得不放棄自己一廂情願的打算,畢竟他已不再是那個能讓她輕鬆掌控的男人。


    自在醫院一別後,梁曉恩就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曾出現在咖啡店裏,甚至沭鈺塵的眼前。


    轉眼間,學子們傾盡全力的應付完整個學期最重要的期末考後,農曆年緊接而來。


    除夕前兩天,沐鈺塵和花靜月花了一整個下午,將辛勤運作一整年的咖啡店做一次徹底的大掃除,整個店在整理過後煥然一新。


    恩愛的小情侶在隔天一早,就趕著踏上回鄉路。


    通常除夕前一天的下班時間起,高速公路就開始湧入大量的車潮:他們特地趕在回鄉車潮還沒大量湧現之前就上路,更重要的是,前一天就出發,絕對趕得上全家團聚的年夜飯。


    兩人一路上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從a話題聊到b話題,繼續延燒到cdefg,免不了摻雜些許愚蠢且沒什麽營養的話題,在說說笑笑之間,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下了高速公路進入省道,花靜月不經意的瞥向窗外,眼尖的發現路邊林立的活動廣告招牌,似乎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應該是滿布廣告字句的活動招牌,怎會隻寫剩下一個大大的「花」字?沒聽說過這裏要開設大型花市啊!有必要搞得這麽誇張嗎?


    而且那個花字下麵幹麽畫上一杯咖啡?還冒煙咧!這代表著什麽涵義呢?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沒那麽容易被消弭。


    花靜月不再和沭鈺塵閑話家常,她想由下一個活動招牌裏看清招牌的底細,搞不好她漏看了什麽電話地址之類。


    可是當車子不斷的越過一麵麵活動招牌,她的眼便控製不住的越瞠越大,小嘴兒怎麽都合不起來,連眼,也酸澀得泛起水霧。


    她沒看錯,每一個招牌都隻有一個單字和一杯冒著煙的咖啡,沒有多餘的贅字敘述,但那一個個的單字串連起來,卻深深打進她心底最深處、最柔軟的區塊!


    從進省道到家門口,途中的活動招牌文字串連起來,變成一個簡單明了卻寓意深遠的句子,一個唯有她才看得懂,也非常戚動的句子——花、靜、月、我、們、結、婚、吧!


    最後還有幾塊招牌沒有寫字,隻有一顆畫苦笑臉的紅色愛心,右下角免下了又是一杯冒煙的咖啡:水霧迷蒙了她的眼,嘴角,卻揚著幸福的弧度。


    「塵哥。」


    「嗯?」


    「總共花了多少錢?」她問了一個超級沒情調的問題。


    「……不記得了。」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僵,顯然這個問題完全跳脫他預想中的任何可能。


    「怎麽會不記得呢?」她不曉得租用活動招牌的行情是多少,但在她心中的價值卻是無限!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準備這些的?


    為什麽她一點都沒發現?


    如果她沒注意到這些看似不起眼,卻又飽含深意的招牌呢?


    那這些錢不就白花了?


    一個個的問題斷斷續續的冒出頭,卻掩蓋不了她心頭滿滿的暖意和感動。


    誰說他不懂浪漫?


    雖然他不曾說出口,也曾因此造成她心裏的不安,但他卻以行動來表示他對自己的在乎,那,她還需要再要求什麽嗎?


    「付出去就當丟掉了,記那麽多幹麽。」他不甚在意的聳聳肩,俐落的將車停進自家門前的空地。


    下了車,她關好車門,陡地隔著車身凝著他。「好。」


    「什麽?」敏感的察覺到她的視線,猛一抬頭就正好接收到她一聲好。他霎時有些空茫,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說好,我們結婚。」她感動得亂七八糟,紅著眼狼狽的吸吸鼻子。「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你幹麽還浪費錢做這些?」


    「因為上次求婚太過草率,我想慎重點的再求一次婚。」顴骨泛起可以的粉色,即使現在感動過度的她有點狼狽,他仍認為她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寒風刮過空曠的停車處,吹醒了他的腦袋。身體涼了:心卻較之前更為灼燙——他明了的微一頷首,揚唇一笑。


    繞過車身,才牽起她的手,還沒決定讓她先回家還是先進自個兒家門拜見父母,霍地大門一開,雙方家長和數位還算熟識的鄰居長輩們,同時魚貫的由屋裏走了出來。


    哇咧!一雙璧人還來不及適應突然出現、足以媲美進香團的「親友老人會」,一個個熱辣的問題便毫不間斷的丟擲了過來——


    「怎麽拖到這麽晚才到?我們等到頭發都白了。」


    「阿桑,您的頭發本來就是白的好嗎?」


    「啊是答應了沒有哈?」


    「歐桑,人家呷米粉,您在喊什麽燒咧?」


    「高速公路上麵休息站粉多溜,有沒有中途企給它ok哈?」


    「有沒有您都說了,我們還能說什麽?」


    一個緊接一個稍嫌超越「普通級」尺度的問題,像高速飛球般不斷的向剛下車的兩人掃射,沐鈺塵和花靜月雖沒有事先套招,倒也一致的沉默以對,不管老人家們怎麽問,硬是一聲不吭。


    「好了好了,台北開回來也好幾個小時,先讓他們進去喝杯水再說。」再怎麽說都是自家小輩,沐媽媽看不下去了,忙出聲轉移大夥兒的注意。


    於是才「出巡」不久的「老人進香團」,整齊劃一的轉過身,浩浩蕩蕩的跟著兩個年輕人的屁股進屋去了,沒半個脫隊先行離開。


    開玩笑溜,這麽重要的八卦喜事,哪能沒聽到就先閃人?要是鄉親們茶餘飯後聊起,不曉得的人可就落伍了捏!


    約莫兩個小時後,老人團成員終於心滿意足的走出沐家大門,每張臉上皆掛著滿意的笑容,皺紋教往常更為明顯,隻有三個字可以形容——皺巴巴。


    「金賀喔!又可以喝喜酒了。」


    「你不是天天都在喝酒?有差這一攤嗎?」這攤價碼還特別高,因為沾了雙喜字,鍍金的溜——


    「一個人喝哪會爽,就是要大夥兒聚在一起喝才爽!」


    「那倒是,不過……我們還真是老了。」


    「怎麽說?」


    「老林的活動看板全給沐家小子給包了,這種事我們那年代誰想得到?」


    「速吼速吼,偶要速那個阿月吼,不用用嘴巴問,偶都給他嫁了!」


    「……」熱烈的閑話家常出現斷層,好半晌沒人再出聲。


    「去市場了,我幫老婆準備年夜菜去。」


    「阮孫等偶陪他下棋,先走了。」


    極迅速的,老人會成員一哄而散,隻留下不用用嘴巴問就會給他嫁了的那個歐巴桑,和一個一直沒開口講話,卻始終保持笑臉的老太太。


    「啊怎麽一下主會跑光了哈?」歐巴桑不解的問道。


    「嗬嗬嗬——」老太太回給她嗬嗬的笑聲。


    看來這個話題還會在村子裏流傳個好一陣子,不過活動招牌求婚的招數,恐怕在這村子裏就此變成絕響。


    為什麽喔?


    因為會被老人會傳誦很久,久到子子孫孫都會記得有人用過這個招數抱得美人歸:要是哪個人抄襲再依法辦理,美人可不一定首肯。


    又問為什麽?


    白目喔?因為沒創意啊!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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