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遺忘了塵世如此之久……”


    “在星耀尚且懸浮在蒼穹的時候,我便在群山之巔擺弄我的爐火……”


    “那是一段快活的日子,我鍛造著屬於我的意誌。”


    “堅不可摧的盾牌,摧枯拉朽的戰錘……”


    “那些作品大多都已經被我丟棄,它們為我帶來了麻煩……”


    奧恩-薩瑞克巴斯一邊撕扯著散發著高溫與暴虐氣息的肉塊,一邊緩緩說著自己的故事。


    祂喜歡朝著這些凡物講述,因為他們大多數存活的時間並不漫長。


    祂希望自己的故事有人能夠了解,但卻並不一定需要它永存於世。


    易秋聽著奧恩-薩瑞克巴斯的嘟囔,這無疑是一個寂寞的古神。


    在無盡的歲月下,猶如古神般永恒的意誌,也會陷入某些迷茫之中。


    或者說,那些沉澱得愈發豐碩的情愫在默默發酵著。


    它散發著幽深的香味,帶著某些遺憾的苦澀,也帶著一些逝去的甘甜……


    可對於易秋而言,這些都是沉澱在浩瀚深淵之下的塵埃。


    它們不會被遺忘,卻也再也無法湧動出那些溫熱的過去……


    “你也會苦惱嗎,易秋?”


    “我們總會做錯一些事情,它們不一定令你痛苦,卻會在漫長的時間過後,讓你有些鬱鬱難以忘懷……”


    奧恩-薩瑞克巴斯在自己猶如森林般茂密的胡子上抹了抹,頓時沾染上了一片油膩。


    “很早以前會這樣……”


    易秋啃著已經熟透的肉塊說道。


    虛靈丹瑞斯鯨的心口肉,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堅韌。


    這是現在易秋除了位麵核心之外,少有能夠感受到完整進食體驗的食物了。


    它充斥著凡物難以想象的韌勁,尋常的魔法與刀刃完全無法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那充滿生機與活躍的生命力,經久不息地在已經死去的肌肉間吟唱著……


    吟唱著,屬於古老海域王者的傳奇,一如聖詠於古老的祭禮……


    “那麽現在呢?”


    奧恩-薩瑞克巴斯有些好奇,祂很少會遇到武僧。


    或者哪怕有遇到,那些家夥也總是遠遠地便離開了。


    他們有著他們的使命,這使得他們像大山一般沉穩的同時,也帶著令人近乎窒息的壓力。


    世界的危難,維係於一人或者一個組織身上。


    那種榮譽與責任交織的東西,足夠改變某些事情……


    所以對於易秋,奧恩-薩瑞克巴斯是充滿好奇的。


    在祂看來,這是一個足夠另類的武僧。


    但在那看起來“離經叛道”的行為模式之下,卻能深切地感受他那延續著傳統與苦難的道路……


    “現在……”


    易秋停下享受美食的行為,他沒有沉吟太久便直接說道:


    “現在,我已經將它們置入自己的心靈之海。”


    易秋頓了頓之後,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那是他最先擁有的兩條手臂之一,是他作為進食和工作的主要器官。


    那個曾經隸屬於一個凡物的手上,除了鐫刻的靈能紋身之外。


    現在還有某些油光在閃爍著,它們在無形地燃燒,一如某種劇烈的火焰。


    那屬於凡物的紋路,已經在氣的支配下變得平滑。


    他不再需要那些依附在皮膚上淺淺溝壑,來增加對於物質的摩擦力。


    而他,也不再需要那些負麵的情緒,來提醒他屬於凡物的情緒……


    “我已,不再受到它們的影響和束縛了……”


    “一如那激蕩的深淵,從不會因為風波的影響而為之傾覆……”


    易秋放下自己的手,他已改變,他仍堅守……


    …………


    …………


    “那麽,我將要離開了……”


    奧恩-薩瑞克巴斯看著易秋,此刻擺放在石塊上的肉塊已經所剩無幾。


    奧恩-薩瑞克巴斯和易秋聊得很盡興,不過遺憾的是祂有自己的道路需要前進。


    在祂看來,每個生命的道路,都應是獨立的。


    它們或可以不時交匯在一起,卻仍需要麵對更為漫長的獨守。


    “如果順利,我們的道路將不再交匯……”


    奧恩-薩瑞克巴斯將那塊沾染著油脂的石塊收進虛空的裂縫中,祂喚來古老的爐火。


    然後,將手伸了進去!


    易秋能夠感覺到那爐火的高溫,它自然並非物質的火焰。


    它熊熊燃燒著,一如恒星般散發著永恒的光亮。


    但充斥期間的,更是一種難以描繪的氣息。


    它舒緩地展開,向易秋描繪著一副副古老而充滿創造的畫卷……


    “我已經有三千五百二十九年,沒有使用它了……”


    奧恩-薩瑞克巴斯看著眼前古老的爐火,祂的目光中充斥的是另外一種複雜的情緒。


    或許有懷念,有痛卻,也有難以釋懷的過去……


    “在離開之前,我想為你留下某些紀念,這是我的習慣……”


    “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贈送了,就如我所說的那般,我很久沒有使用它鍛造了。”


    “或許,你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幫忙的——我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鍛造師……”


    奧恩-薩瑞克巴斯收回看向爐火的目光,然後對著易秋說道。


    “鍛造?”


    易秋看著奧恩-薩瑞克巴斯,他有些不明白這個古神的想法。


    不過,他覺得這個古神還不錯。


    倒並非因為祂的友善態度,亦或是那些充斥著足夠口感的肉塊。


    而是祂對於世界和萬物的哲學觀以及世界觀,對於易秋而言是頗為認可的。


    理念的交錯,會帶來更為深刻的友誼。


    對於超越凡物生命概念的存在而言,它們的友誼並不一定需要時間的積澱作為基礎。


    愈發相近的理念和信念,會讓兩個完全陌生的存在很快便成為難以割舍的摯友。


    但遺憾的是,在永恒的道路上,每一個生命都是孤僻的……


    “這個可以嗎?”


    易秋從物品背包中取出釋厄,然後看著奧恩-薩瑞克巴斯說道。


    “弑神的兵刃……”


    “這可不多見……”


    奧恩-薩瑞克巴斯看著釋厄,祂的目光中充滿了某種審視和欣賞。


    倒並非因為那始於凡物的工藝,而是孕育於其中的精神:


    如果不是那反抗的意念如此通透,又怎能擊潰神性的護盾?


    “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奧恩-薩瑞克巴斯沉吟了一會兒後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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