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聽見鴻雁的聲音,揭下頭上的紅蓋頭,從內室跑了出來,看著滿目瘡痍的鴻雁,早已淚水漣漣。


    “你……你……”瓔珞隻是在無限循環著這個“你”字,便癱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你怎麽還敢出現在這裏,過去要不是我從中斡旋,你早就死了。”郭懷慢慢的走出來,一副關心的語氣說道。


    “哼,屠殺門下弟子,將罪名推到兄弟身上,你算什麽大哥?你算什麽掌門?”多少年來,鴻雁第一次為自己辯解,為自己說話,心中頓感痛快無比。


    “嗯?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殺我門下弟子,屠殺六界正義之士,乃是盡人皆知的事,你今天這般毀謗於我,卻是為何?”郭懷感覺事情不妙,頓了頓,繼續說:“奧,想必是為了瓔珞吧,她今天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我會照顧好她的。你還是趕快逃命去吧,六界之中早就容不下你了。”


    聽到瓔珞就要嫁給郭懷,鴻雁更加憤怒,他舉劍刺向郭懷,郭懷閃到一邊,在場弟子與仙人一擁而上,與鴻雁展開激戰。半柱香的時間,鴻雁將眾人打到,直奔郭懷刺去,郭懷見眾人阻止不了鴻雁,幻化出寶劍與之對抗,仍虛情假意的說:“你難道真的要死於我的劍下嗎?現在走還來得及。”


    “拿命來吧。”鴻雁隻感覺到一陣惡心,他恨透了郭懷的虛情假意,劍劍淩厲,招招致命。


    郭懷雖然嘴裏說著好聽的話,手裏的刀卻毫不留情,他使出一招“奪命斬”,一股強大的刀鋒流呼嘯著湧向鴻雁,鴻雁不得不收住攻勢轉入防守之態,他連發數劍,以劍氣做屏障擋住郭懷的攻擊。


    眾人早已看傻了眼,因為郭懷的那招奪命斬已是上乘仙法,在場的人除了鴻雁,恐怕再無一人能夠抵擋。


    化解了郭懷的刀鋒流,鴻雁立刻使出“鬼劍雨”,數道劍氣如夏日暴雨般湧向郭懷,郭懷周身旋轉三百六十度,一道真氣護盾貼身而成,雖然可以確保不被劍氣所傷,但鴻雁強大的內力使得他不得不後退數十米才站穩了腳步。


    瓔珞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勸阻,一個是自己深愛且一直愛著的人,一個是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人,她坐在原地,痛哭流涕,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看著二人在拚命廝殺,心痛不已。


    “好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原來鴻雁修為如此之高,難怪這麽多年沒人能抓住他。”眾人見狀,紛紛退後數百米,因為鴻雁的劍氣險些要了他們的命。


    擋住了鴻雁的“鬼劍雨”,郭懷立刻使出“霸天絕”。隻見他手中大刀快速飛向鴻雁,這一刀的威力足以將劈山碎石,將所觸之物擊的粉碎,而且不擊中目標不見鮮血絕不罷休。鴻雁算準大刀的路徑,快速閃動身形,另郭懷的大刀擦身而過,以承受最小的傷害。大刀劃破鴻雁的手臂向身後的遠處飛去,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鴻雁趁郭懷的大刀飛出之際,再次使出“鬼劍雨”,這一次劍氣攻擊郭懷的同時,他手中的那把“淩天劍”也如射出去的箭一般飛向郭懷,隨著劍尖觸碰到郭懷真氣盾的同時,鴻雁再次發力,淩天劍衝破真氣盾刺入郭懷腹部半寸的深度。


    郭懷運功將淩天劍逼出,此時他的大刀已經回來,他重新將它握在手中,與鴻雁對峙。這時,站在一旁的眾人已經看不下去了,覺得自己可以參戰的人都紛紛舉起武器攻向鴻雁。


    二人武功修為本來不相上下,但郭懷有眾多弟子與仙人道友的幫忙,鴻雁愈加感到吃力,形勢瞬間倒向了郭懷的一方,鴻雁艱難的苦戰許久,直到郭懷將手中的大刀抵在鴻雁的喉嚨。


    “我若不殺你,愧對死去的弟子,愧對天下的蒼生。”郭懷用力就要刺破鴻雁的喉嚨。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他。”瓔珞哭泣著跪倒在地上。


    “不要求他,他是個人麵獸心的東西。”鴻雁看著瓔珞,顯露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相公,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求你不要殺生。”瓔珞一字一頓的說著,淚如雨下,她知道她的這一聲“相公”,將毀滅與鴻雁之間所有美好的往事和記憶,但她為了能救孤雁一命,也隻好如此,再無他法。


    鴻雁聽到瓔珞的話,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什麽不了情緣?什麽恩仇癡怨?什麽海誓山盟?什麽功名利祿?就連所有背負的苦痛,承受的重重磨難,也變得一文不值,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隻求一死以了殘生。


    郭懷哪裏肯定瓔珞的話,鴻雁理直氣壯,振振有詞,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他生怕留住鴻雁一天,他那不堪的往事早晚會被人知道,為了以防萬一,鴻雁必須死。想到這裏,郭懷用力刺去。


    “不許殺他。”天空中飄來一個聲音,這聲音極具威懾和命令,另人不自主的臣服,就連仙途派的掌門郭懷也被這個聲音震住了。


    眾人好奇道:“天下間竟有如此厲害的人。”


    郭懷聽到這個聲音,先是停頓了一下,許久不見有人來,又發力刺去。


    “我說了,不準殺他。”伴隨著這個聲音,郭懷的手腕被一道藍光刺破,鮮血瞬間流了出來,突如其來的疼痛另他丟掉了手中的大刀。眾人隨即望去,遠處天空中禦劍而來的正是魔君百千回。


    藍藍的天空下是幾朵潔白的雲,潔白的雲朵下是百千回禦劍而來的身影,他由遠及近停在眾人上空,慢慢落下。


    那氣勢,那威嚴足以封住在場所有人的嘴,眾人都不敢說話,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百千回掃視了一眼眾人,目光所及之處,人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都怕百千回的目標是自己。


    “你這魔頭,這裏也是你能來的地方嗎?”良久,人群中一人打破了沉默。


    “我又不是為你而來。”百千回說完,看了看鴻雁又說:“你還欠缺一些忍耐。”


    “十年前,仙途派一樁樁一件件弟子被殺之事,皆是郭懷所為,他貪圖瓔珞的美色,想要攬美人入胸懷,便設計了一次又一次陷兄弟於不義的事情,栽贓嫁禍。”百千回說完,走到瓔珞身邊,扶起跪倒在地上的瓔珞,說:“包括後來的最後一場屠殺,並不是你所為,你隻是喝了被下了昏睡藥的酒,為鴻雁抵擋了一陣,而當時在場的所有正義人士,都是郭懷所殺,鴻雁肯擔下罪名,也是以為為你頂罪,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瓔珞瞪大了眼睛看著百千回,她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十幾年來,雖然罪名都是鴻雁一個人擔著,但自己內心從來沒有安寧過,她日夜忍受著煎熬,活在肆意殺戮的噩夢裏,甚至時時擔心死去的那些人會突然活過來,找自己報仇。


    為了這個,她與心愛的人分離,她看著心愛的人為自己擔上罪名,四處躲避六界的追殺。她與心愛的人天各一方,雖然心裏有愛,卻無法再像從前一樣仗劍天涯,此時此刻,她寧願相信這一切不是真的,這樣,也不枉她忍受的煎熬,她經曆的苦痛掙紮。


    “你說這些都是我所為,你有什麽證據嗎?況且你是魔界的魔頭,大家會相信你嗎?簡直一派胡言。”郭懷見事情真相就要被揭露出來,急忙喝令弟子:“鴻雁勾結魔頭禍亂眾生,將他們拿下。”


    “你們拿的下我嗎?”百千回怒目而視,眾人紛紛倒退,不敢上前。


    “這就是證據。”百千回召喚出被招魂術招回魂魄的兩具屍體,一具是被郭懷指使作惡又親手被他殺害的弟子,一具是當年最後一場殺戮中死去的人。


    兩具屍體分別將自己被害的經過陳述了一遍。眾人聽後麵麵相覷,不敢應聲,他們不敢相信郭懷身為掌門,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幾個死人的話,也能當做證據嗎?你魔君有天大的能耐,控製幾個死屍,編幾套謊言也並非難事。”郭懷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他神色慌張,不敢直視百千回,更不肯看鴻雁與瓔珞一眼。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將我置於何地?”瓔珞盯著郭懷,一遍又一遍的問道。


    郭懷目光遊移不定,看了一眼瓔珞,安慰道:“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你要相信我,我怎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死人的話怎麽可以相信呢?”


    “死人的話不可信,活人的話總可以證明些什麽吧?你們出來吧。”隨著百千回的話音,幾個人緩緩的從大門處走來,郭懷一看,正是當年的幾個弟子和六界的正義之士。


    “他們當時並沒有死,而是趁你喝下藥酒睡熟之後,悄悄的逃走了。為了躲避你,他們便隱姓埋名,再不出現在眾人麵前。”百千回看著郭懷補充道:“看來死人的話還是可信的,因為正是他們告訴我,當年還有幾個活著的人。”


    那幾個人來到眾人麵前,振振有詞的講述起那夜發生的事情,言語中盡是滄桑和辛酸……


    “不要再說了,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可是,瓔珞,我都是為了你啊,你跟我走,我們去一個沒人煙的地方,幸福快樂過一輩子好不好?”郭懷拉著瓔珞的手想要離開,而瓔珞卻死死的站在原地,不肯邁出一步。


    百千回見郭懷拉著瓔珞的手不肯鬆開,於是說:“堂堂仙途派掌門,為了一己私欲,殘同門,害兄弟,欺義妹。雖我魔道之人尚不能為之。如今事情敗露,還有什麽臉麵苟活於世,竟然還想著與意中人攜手天涯,真是六屆最無恥的人!”


    郭懷聽後,內心再也承受不住這一係列的打擊,他想到自己已經是天下正義之士的敵人,自己已經步入奸邪惡臭的境地,他無法麵對門下弟子,沒臉麵對六界蒼生,瓔珞又不肯跟自己走,終於放開瓔珞,撿起地上的大刀,自刎而死。


    瓔珞看著鴻雁,眼裏含滿了眼淚,她似乎在請求鴻雁的原諒,似乎想再一次對他說:“我們遠離世俗,歸隱山林,做一對不問世事之歡喜的夫妻,不求大富大貴錦衣玉食的豪門日常,隻求你儂我儂的自在生活。”


    鴻雁卸下了背負十幾年的罪名,心中豁然開朗,肩膀也覺得格外的輕鬆,這些本來是他一直想要的,他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再次挽起瓔珞的手,訴說愛的衷腸。


    可是,麵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竟然沒有絲毫的高興,尤其在自己與眾人搏鬥的時候,瓔珞並沒有出手幫助自己,尤其在自己的麵前,瓔珞喊著別人“相公”。他本以為他那樣的深愛著瓔珞,他為瓔珞忍受了那麽多的困苦,她見到自己的時候,會不顧一切的衝到自己的麵前,抱住自己,再也不肯跟自己分開。另他無法接受的是:瓔珞會嫁給別人。


    他看了一眼瓔珞,遲疑了一下,轉身又看著百千回,握起拳頭朝自己的心髒上怕打了兩下後停在胸前說:“魔君之情,在這裏記下了,孤雁雖死難報。他日若有用我的地方,孤雁一定竭盡全力來報答。”


    “孤雁?”百千回疑問道。


    “從此鴻雁更名孤雁,天涯海角,浪跡形骸。”鴻雁轉身離開仙途派,留給瓔珞的隻是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百千回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禦劍而飛。


    “魔君。”瓔珞擦拭著忍不住掉下的眼淚,叫住了百千回。


    “你還有什麽事嗎?”百千回停在半空中,回頭看著瓔珞問道。


    “天下再沒有我容身之地,請帶我去魔山,潦倒此生。”說完,瓔珞跪倒在地上,給百千回磕了三個頭,以示心意。


    “去了魔山,不一定就會潦倒此生,你既然心意已決,就跟我來吧。”百千回帶著瓔珞去了魔界,一場喜事變成一場喪事,也道出了一個十幾年來一直被隱藏的秘密,眾人唏噓不已。


    從此原本一對人人羨慕的鴛鴦眷侶,一個獨來獨往,不問世事,一個隱匿於魔界,再沒出現過。


    仙途派也由此漸漸衰敗,直至消失在六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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