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說了還嫌不夠,轉頭又衝大公主磕了個頭道:「芳兒不過一介小女子,孤苦無依。哪怕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給表哥下那等虎狼之藥。這次受人蒙蔽,做出此等不合規矩之事早已心中惴惴。但芳兒敢指天發誓,用得這藥物不過尋常男子助興之藥,雖損一些精氣神,卻著實不會傷了男子體魄。至於殿下為何暈厥……問謝姑娘才是。」


    「你住口!」


    王氏臉紅脖子粗地站出來,指著趙琳芳便叱罵,「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嘴巴如此不堪?你這話是何意?是指著本夫人的鼻子罵我謝家教養?」


    趙琳芳卻注意到大公主眉眼中的鬆動,通紅的眼眶中,淚花晶瑩。


    「姑祖母!」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芳兒自知自己人微言輕,可國公夫人這般不問青紅皂白就想叫孤女擔下所有罪責,未免欺負人!」


    王氏是嚐到了趙琳芳這口齒的淩厲,當下就要反駁,大公主卻眉頭緊皺不耐煩了。


    雖說太子身份貴重,她身為當今聖上嫡親姑母,是鬧起來連皇後也能訓斥兩句的長輩。她不說話還好,一旦較起真兒,惠明帝也得給她顏麵。此時她淡淡一掃急赤白臉的就想給趙琳芳定罪的王氏,王氏到嘴邊兒的話都咽在嘴裏。


    「謝國公夫人還是先叫你的人把芳姐兒放開,這是我府上的表姑娘,不是你謝家的奴婢!」


    大公主嗓音低啞,似有雷霆之鈞,臉色也是鐵青難看的:「一切且等太子的脈案出來再說,尚未定論之前,你謝家給本宮耐著性子等!屆時查清楚了,該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別妄圖拿捏著身份栽贓窮折騰!有本宮在,誰都別想逃!」


    謝思思這存不住事兒的人,被大公主的眼睛一掃,當下便打了個寒顫。


    謝家人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在座沒一個眼瞎的,謝思思那淺顯的表情突變,要說水榭這鬧劇沒謝思思從中作妖那是絕不可能。王氏深吸一口氣,胸口都在悶疼。這哪裏是生了個女兒?這根本就是討債鬼!


    且不說水榭鬧得不可開交,就說客房那邊,診斷的結果卻叫人一言難盡。


    太子殿下身子確實沒中什麽虎狼之藥,方才吸入鼻腔裏的那股藥粉味兒,在於謝思思忘情交戰之中早已消磨了幹淨。為何會突然暈厥,似乎是魚水之歡行進得太過盡興,一時力竭……這個結果出來,別說謝家人聽了麵上掛不住,就是太醫們也有些窘迫。


    女眷們圍著等結果,太醫能說什麽,隻能暗暗誇一句謝家四姑娘天賦異稟。看似柔弱的身子,竟在榨幹了一個勇猛的青年男子後也毫不腿軟。


    這等事兒,不出一刻鍾,傳遍了周府上下。大公主顧忌太子顏麵,吩咐了在場太醫務必對今日的脈案嚴加保密,絕不準傳出去半個字。而後謝家,再一次成了京城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王氏一口老血都要嘔出來,謝家岌岌可危的名聲,當真沒救了。


    後頭的事兒,王氏便不準幾個姑娘參與了。謝家五姑娘等幾個姑娘被趕上馬車,撲到謝七肩上便痛哭起來。此情此景,儼然比當眾丟了醜的謝四還要悲痛。


    她的婚事四月份就該定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方氏隻趙琳芳是婆母娘家那邊的親戚,一直對趙琳芳都十分禮遇。老實說自從她坦白了對周博雅的企圖,手段齷齪,方氏便由此看她不順眼了起來。


    年輕時候遭遇過通房之苦的方氏以己度人,她平生,最是厭惡這類人。仗著別人心軟,總要打著情真意切的幌子做出雞鳴狗盜之事,著實惡心人,她怕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看得上。


    想了想,今日這事兒務必告知周博雅,她吩咐了蘇嬤嬤去尋郭滿來。


    趙琳芳之事,兒媳婦自然有權知道。


    蘇嬤嬤於是點了頭退出去,匆匆趕去西風園找人。水榭鬧出了這等荒唐事兒,哪怕不跟周家有關,身為主家麵上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何況,今日下藥之人還是周家表姑娘。蘇嬤嬤心裏琢磨著一會兒該怎麽跟郭滿說,腳下不停地就到了西風園。


    院子裏小雪還在下,西風園十分寂靜。


    因著下雪,丫頭婆子們都縮在耳房裏閑磕牙烘火,廊下沒人。蘇嬤嬤撐著傘上了台階便直奔主屋,然而才靠近主屋,就聽到裏麵傳來男人低沉的喘息以及女子婉轉的嬌啼。交織在一起,那股子火熱勁兒,仿佛能將這冰天雪地融化了幹淨。


    屋裏郭滿雙手抱著周公子的脖子,被他鐵臂托著懸空地後背抵在桌沿。也不知文官一個的周公子如何有這等力氣,那好似公狗一般精瘦的腰,用不完的氣力……


    蘇嬤嬤有些尷尬,主子還等著她帶少奶奶過去呢,一時間立在門邊敲門不是走也不是。前頭才逮著了一對白日宣淫的,大公子屋裏卻又有一對白日宣淫的。今兒是怎麽了?怎地一個兩個都這般放誕?


    屋裏吟哦之聲沒有消停的意思,蘇嬤嬤老臉火辣辣的燙。最後一聲不吭地走了。


    太子的脈案旁人看不得,大公主與王氏卻是看得的。雖說太醫並未說出什麽不當之言,然而那眼中未盡之意,卻是叫王氏看了麵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說到底出了這樣的事兒,於女方謝思思來說,怎麽都不是一件能拿出來與說道的事兒。


    好好的世家貴女,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誰都不會樂意頭上掛上這等汙名。


    且不說謝國公夫人沒討著便宜,命人添油加醋地把話帶去謝國公耳中,自己則帶著女兒憤憤離開。就說周家這邊,大公主對趙琳芳到底是失望了。


    她不管趙琳芳是一時走錯路還是存心算計,動歪主意動到了她的金孫頭上,大公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姑息。畢竟若趙琳芳今日下得不是助興藥而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亦或是今日中招之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金孫,那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大公主隻要一想到自家金孫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圍觀,就覺得氣血上湧。送走,必須送走。這趙琳芳是決計不能再留在周家的。心中這麽一思量,後頭的處置就更清楚。


    趙琳芳的人已經被送回福祿院西廂嚴加看管起來,處置她簡單。當務之急,自然是先安排好太子失儀的後事,諸君威嚴大於天。


    方氏的反應很快,在之前事情爆出的檔口,她便已然下令封鎖了水榭。雖說不該知道的,外頭的客人還已經都知道了,但有些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事兒還是有效地遏製住了。


    賓客隻模糊的知道,謝家那個鼎鼎大名的女兒又出幺蛾子,與太子不清不楚起來。至於怎麽個不清不楚法兒,他們不得其法。不過光這些,夠謝家人丟臉丟了個徹底。


    王氏氣得要命,這回是要與周家徹底決裂。


    態度一擺出來,大公主也惱了。


    周家一直以來礙於立場對謝家以禮相待,此次王氏毫不留情地拂袖離開,方氏素來軟和的人硬起來心腸:「她謝家哪怕天大的臉麵,還能真拿我周家如何?本夫人就看著,這皇城腳下,到底是她謝家的腰板兒硬還是我周家立得住腳!」


    好好的一場盛宴鬧了個不歡而散,其他人見情形不對不好再待,於是紛紛告辭。


    方氏還要料理後事,便吩咐了丫鬟婆子一一送客。等著府上客人都妥善安排,方氏才擰著眉頭去了福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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