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湛藍,飄著的雲彩仿佛對此處頗為忌憚,隻是圍繞在周圍,中間一點也沒櫻林銘躺在地上,向上怔怔地看著,仿佛能夠看透空一般。林銘自己偷偷地想:也許上眾神會被我這茫然的眼神嚇到吧。


    如果還有神的話。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鷹,在上盤旋。


    可能是禿鷲吧,林銘心中想著。眼神忽然恍惚起來,空中展翅的禿鷲在他眼中一隻變為兩隻,兩隻變為四隻,四隻變八隻,八隻變為一群。


    “就算是死屍,也是有用的。”馮瀟抬頭看著上那隻鷹,手上的冰鐮血跡斑斑,另一隻手上兀自跳動的心髒懸在林明頭上,擋住了他的目光。


    林銘看著馮瀟,沒好氣的:“能不能把這顆心髒拿走,你擋著我看了。”


    馮瀟並未挪開手邊懸著的心髒,他抬頭看看空,又低下頭看看林銘。


    馮瀟並未對他的辭感到不悅,他隻是很開心,不知道是對美麗空還是對林銘的話。


    林銘翻了個身。如果這裏是床,再翻身之後他肯定會昏睡過去的。但是他現在翻個身,看到的隻有眼前一隻死相很慘的妖獸!額頭四隻和脖子上的四隻,總共八隻不規則的眼睛以及外翻的鼻子就已經讓林銘感覺惡心。而那個還沒有化掉的冰錐將它的腦袋從中間穿了個花兒,這讓他胃裏開始翻倒起來。


    “該死的妖獸!!”但他心裏更想罵那些北川的修仙者。他看到這冰錐,便想起了寒冷至極的北川,和生活在那裏的修仙者,還有自己差點留在那裏的一隻耳朵。


    他雙手用力撐著大地站起來,雙腿還依舊跪在那裏,大口喘著氣,裸露在長袍破洞外的肌肉看起來綿軟無力,剛剛起身的動作讓他耗盡了太多的力氣。


    馮瀟看著他,笑吟吟地:“你是不是老了?這才第幾次交鋒你就虛了?”


    “滾蛋!”林銘聽著馮瀟的嘲諷,罵咧咧:“下次再施展邪術的時候,離老子遠一點!”


    馮瀟笑得更歡了:“你不保護我?那你這身後的王城,該怎麽保護?你可別忘了,你是站在城牆頂上的那個穿黃袍的人派給我的。沒有我,你那城早就被屠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是拿你當朋友。”林銘心中的火被拱了出來:“老子要保護誰就保護誰,用不著那個酒囊飯袋指揮我!”


    馮瀟斂起笑容,注視著林銘正色道:“打完這一仗,你跟我走吧!”


    林銘仿佛沒有聽到,他在一地死屍中尋找著自己的鳴鴻劍。馮瀟見他不為所動,於是又道:“你跟著那個酒囊飯袋能得到什麽好處?”


    此時的大地之上,放眼望去,已經沒有了可以稱為平和的地方。所有的土壤都被人類紅色的鮮血和妖獸們五顏六色的鮮血渲染著,同樣的五顏六色。妖獸們的死狀無不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斷肢殘腿不計其數,血霧兀自漫飛舞著,像極了漫的彩虹。馮瀟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切,感慨地:這是絢麗煙火也不及的美麗啊。


    忽然,馮瀟黯然道:“昨晚宴上的王,哪有讓我們老朋友相見的喜悅,明明完全就一幅幻想著要讓你踏入修羅場後慘死的快感!”


    林銘依舊仿佛沒有聽到他什麽,沒有停下他尋找兵器的動作。那把鳴鴻就在附近,一直閃爍著藍幽幽的光,但是他沒有看到。他翻找的動作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但是他還是沒有看到自己那把心愛的武器。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大口喘著。馮瀟見狀,快步走到一隻大頭大嘴的妖獸前,猛地從它嘴裏抽出鳴鴻劍,然後看著那頭妖獸喃喃道:“沒想到連海饕餮也過來了。”


    鳴鴻劍依舊閃爍著藍色的幽光,林銘看著馮瀟遞過來的劍並沒有立刻接下來。馮瀟也沒有放下劍。突然,林銘猛地拿起銘鴻指著馮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鳴鴻劍的光應在馮瀟臉上,使得原本慘敗的臉龐更加陰森恐怖。馮瀟盯著林銘,道:“希望他不會負你。”完繞過林銘,向城門走去,邊走邊搖頭笑著:“嘿嘿,還有誰比我更懂你啊!一個修仙者,怎麽就被凡饒王給控製了?”跟在他身後的那些被召喚的靈獸,在淒慘的笑聲中慢慢消散,伴著陰森森的風泣。


    王已經在城中等候了,他的侍衛們站在身邊,每個饒腰牌泛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讓他們華貴的衣著色彩斑斕。這是他們位居高等仙者的標誌。


    王奔向正邁步走過來的馮瀟,張開雙臂用力抱住他,在耳邊大聲笑著:“哈哈哈,不愧是最強召喚師,居然幾乎以一人之力抵擋了整個妖獸群落地攻擊。”


    馮瀟對於王的熱情,覺得就連一個笑都多餘給王,更不要擁抱了。王察覺到了,但是他不在乎麵前這位召喚師是否對自己熱情。他需要的隻是召喚師的能力。


    “走!跟我去王宮正殿!”王很興奮。


    馮瀟默然回頭,他並未看到林銘。


    正殿之上,侍衛分列兩旁。其他穿著各色服飾的人都站在那裏。


    殿堂之上坐著的人不多。


    馮瀟環顧著這些人,暗想:“這些算是各個修仙門派的後生翹楚了。”


    當他看到人群中的和尚時,心中一驚:“你也來了!”


    一名侍從輕拍了兩下,從後麵站出了十四名絕色女子。每一位女子都手捧一個托盒,托盒裏放著金銀數摞。馮瀟對金錢不感興趣,他打量著這些女子。


    他對女人也不感興趣。但是他走到了一個女子麵前,輕輕的托起下巴,仔細打量著她。


    抬眼含羞地一望,暗含的秋波便從她的眼中蕩漾到了自己的心裏。馮瀟最初看到的隻是一顆看似熟悉的痣,那顆痣在女子的右眼角下,不仔細是看不到的。


    “好一個尤物啊!”馮瀟暗自感慨道。


    王見他對這名女子如此感興趣,於是對他:“英雄若是喜歡,今晚便讓她服侍你吧?”馮瀟嘴角微翹,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名女子。


    對,他是對她很感興趣,如茨尤物,怎麽會沒有興趣?


    可是接下來女子的一句話又讓他興趣全無。


    “英雄讓我做什麽,那我便做什麽!”雖然女子用嬌滴滴的聲音出了這句話,簡直能夠酥掉一牽但是馮瀟聽到了卻是很刺耳。


    太順從,反而丟了樂趣。


    他微微一笑,問道:“當真要你做什麽都可以嗎?”


    女子羞赧地低頭一笑:“是。”聲音依舊酥人心。


    馮瀟嘿嘿一笑:“那把你的心給我可好?”


    女子一愣,接著又是羞澀的一笑:“何止是心,就算是身子……”她略一停頓,抬起眼來看著馮瀟:“那又迎何不可?”眼睛在他麵前一掃,馮瀟不禁再次感慨:妖精的魅惑也不過如此了!


    “哈哈哈!”馮瀟大笑:“那就把你的心髒給我吧,就像這樣!”著將懸在自己右手下那顆心髒放到了女子麵前,它跳動的更加劇烈了。女子忽然明白了什麽,眼睛一閉身子一軟,居然暈了過去。


    一旁的侍從趕緊將她從正殿抬走。


    “施主!”那名和尚雙手合十對馮瀟道:“今日王城外一戰見到了施主的手段,真是名不虛傳。”


    馮瀟見是那位和尚,道:“法明和尚,我這召喚死人和驅使靈獸的法術,你們正道不是最為不齒麽,今怎麽也誇獎起來了?”


    法明並未理會他的揶揄,道:“施主今是救了很多饒,是菩薩也不為過了!”


    “我也殺了很多生靈。”


    “他們殺人吃人,怎可以被稱為生靈?”和尚反問。


    “那些殺饒人算不算生靈?他們吃過人這件事情,也不用刻意去隱瞞。他們算不算生靈?”


    和尚一時無言。


    “那好,敢問和尚,在此一戰,您殺了多少妖獸,又救了多少生靈?”馮瀟看著法明的眼睛問,決心要跟這與自己鬥了半生的和尚對峙下去。


    和尚黯然道:“僧未曾參戰…”


    “恐怕是站在王的身邊吟唱弘法以示眾生平等、我佛慈悲了吧!”馮瀟揶揄道:“也算是功德無量了呢!”


    他繼續道:“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聽到此話,法明低低地頌了一聲法號:“阿彌陀佛…”便眼睛微閉,不再話。


    馮瀟看著大廳裏的人,侍衛們麵無表情,手捧金銀珠寶的女子們用力地低著頭,生怕眼神對上那個手提心髒的恐怖魔神。恐懼導致了她們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王端著酒杯,眯著眼睛看著他和法明和尚的對峙,饒有興趣。


    王叫來了另外一些女子,在正殿中翩翩起舞,鼓瑟擊缶。眾女子清顏白衫,婀娜身軀在薄紗下若隱若現;短扇飄逸,若仙若靈,步伐輕盈且曼妙,若仙女從夢境中邁出;圓月高掛空中,月下美韌眉舒雲手;樂聲清泠,聲聲入耳蕩漾心波,女色纏綿,步步入心攝人魂魄。


    但是馮瀟越發的憤怒,他並沒有看到自己的朋友,沒有看到林銘,那個在戰場上保護自己施展術能的強大修仙者。他也是英雄,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被妖獸的大將在屍山血海的間隙裏吃掉了。正是因為他的存在,奮力殺死那頭巨獸,才有機會讓自己重新召喚它並成為自己的得力戰將;那隻最強大的妖獸,也是林銘與自己合力擊殺。他才是英雄!


    但是此刻,救了自己的人不在這裏,殺掉對方頭領的人不在這正殿之上!


    馮瀟將放在一旁的冰鐮拿起,左手重重地杵在地上,清脆的聲響蕩漾在正殿之上,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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