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找到了嗎?」


    傅薔霍地打開執行長辦公室的大門,神色匆忙慌亂的她在看見正在講電話的常拓駒後馬上閉上嘴,卻依舊難掩焦急的來到他的身邊等候著。


    「這樣啊,那就繼續拜托你了。」


    不等他掛上電話,她已經直抓著他的手搖晃,「找到朗大哥了嗎?」


    「沒有啊!看妳的樣子,妳也沒找到?」


    她小嘴一癟,整個人差點沒癱軟下來。


    常拓駒連忙伸手撈住她,將她拖撐到沙發坐下。「喂,到處找阿朗已經讓我夠忙了,別要我再費神照顧妳行不行?」


    「你別管我啦,我沒事,你認真的找朗大哥就行了。」


    傅薔鼻頭驀地一酸,將臉埋進攤開的掌心裏,再也壓抑不了焦慮哭泣的衝動。怎麽辦?算一算時間,朗月朔已經失蹤快兩天了。


    大前天下午,朗媽媽對朗月朔說出要將他趕出家門之後,他當時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走出了朗家,常拓駒還笑說要去吃大餐慶祝他脫離吸血蟲的巢窟,朗月朔當時還難得地抿著唇笑著呢。


    根本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嘛!就連稍後趕來跟他們一起吃大餐的朗立冬也沒有察覺。


    結果隔天朗月朔沒有來上班,常拓駒打了手機給他,他說他正在開車不方便講電話。沒有人規定執行長一定要準時上班打卡,所以常拓駒就沒多注意,直到下午了開始聯絡不上朗月朔,他們才著急起來四處打電話找人。


    「這個死阿朗,到底跑哪裏去了?」


    疲憊至極的常拓駒也跟著癱坐在沙發上,伸手爬了爬淩亂的頭發,他閉上眼籲了口氣。


    沒想到那家夥看似心硬如鐵,卻對那一對姓朗的夫妻感情那麽深!有沒有搞錯啊?那兩個吸血蟲父母向來對他予取予求的,也從來不曾真的將他視為自己的小孩,可是在那個蠢蛋的心目中卻仍然把他們當成父母在看待,所以才會被童婉真的那番話給傷得這麽重。阿朗這個白癡,他這樣做根本一點也不值得。


    還說什麽朗心如鐵呢,根本就是朗心如泥!


    這時,辦公室的門扉突然被人敲響。


    「幹麽?!」


    常拓駒這一聲憤怒煩躁的低吼連坐在他對麵的傅薔都嚇了一跳,在沙發上顫了一下。


    「呃,常先生,有一些緊急文件需要執行長批示。」門板另一頭的職員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隻敢隔著門扉和裏頭的執行長特助對談。


    「啊,我快要被這些拉拉雜雜的混帳事給煩死了!」


    傅薔又忍不住抖跳了一下,眼前這個老是爆吼的男人讓她不由得聯想到一頭穿西裝打領帶的黑熊。常學長雖然平常嘻皮笑臉的,但是其實他的骨子裏仍然是那個火爆躁動的學生太保。


    「真令人火大!明明當初投資的時候說好我隻要當助手就行了,現在卻快要變成我是執行長了。」他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步走到辦公桌旁伸手抄起電話。


    傅薔趕緊挺直身看向他,「學長,你知道朗大哥在哪兒了嗎?」


    他翻了翻白眼,「我是要把另外兩個股東給揪過來處理公事,老是被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拖著,我怎麽專心找阿朗?」


    「另外兩個股東?」


    媽的,電話沒人接?再打一次!「妳不知道嗎?哎,妳不曉得也是正常的啦,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寰宇廣告其實有四個老板,阿朗、我跟另外兩個妳不認識的……喂,公司這裏有急事,你馬上過來給我處理!」


    電話顯然已經接通了,隻見常拓駒喊得中氣十足,「還裝死啊?當然是因為阿朗這邊出問題了,所以才叫你過來啊!限你半個小時內到達哦,不然老子我馬上把公司賣了卷款潛逃。對了,poly……你順便通知一下老柴,我可能需要動用到英馳那邊的人脈。」


    掛上電話後常拓駒才回頭,馬上被傅薔嚇了一跳。


    「妳幹麽?站這麽近不怕嚇死人啊?!」


    幾乎是緊掐著他的西裝外套,她的眼睛瞪得像兩顆銅鈴,「你剛剛跟誰在講電話?」


    「其中一個股東啊!跟我講電話的是poly,另外一個則是柴英馳……喂喂,放開啦,我的西裝很少燙的,被妳抓成鹹菜幹我會很困擾耶。」


    「poly……立冬喜歡的那個男人,就叫作poly啊。」


    「哇,不會吧?!這麽說會嚇死我耶!」


    坐在沙發上的傅薔絞著手,安靜地瞥了一旁正在翻閱雜誌打發時間的朗立冬一眼。


    見他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雜誌上,她又悄悄回頭往身後那三個忙碌撥打電話的男人瞟了瞟。


    常拓駒、poly和柴英馳一字排開,隻差朗月朔沒有在場,否則寰宇廣告的四大股東就難得的齊聚一堂了。


    一想起朗月朔,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紅。生怕被其他人看見,她趕緊低頭伸手揩淚。自己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這個時候她更要安安靜靜的,不要給別人造成困擾就已經是她所能提供的最大幫助了。


    隻是他到底去哪裏了?都消失快三天了。


    「啊,不行了,休息一下,我的眼珠快要滾出來了。」poly率先扔掉手中的鋼筆,大動作的伸了伸懶腰。


    傅薔直覺地望向朗立冬,見他隻是態度冷淡地瞟了poly一眼,又繼續翻閱手中的雜誌。


    難道是她搞錯了嗎?這個poly不是那個poly?


    「喂,我說柴英馳,虧你平常還在那邊炫耀你這個英喬生技集團的執行長有多麽威風,政商人脈有多廣,結果我看根本就是個屁!」


    柴英馳興味索然的拋開手中的pda,伸手搔了搔右後頸,「欸,poly,阿駒這樣算不算是挑釁?」


    「算,但是很抱歉,以現在的狀況你們兩個並不適合向對方開扁,想運動等找到阿朗之後再說。」


    「讓你逃過一劫。」


    在外頭以冷靜孤傲著稱的柴英馳這會兒卻像個頑童似的抄起桌上的手機,朝著常拓駒的臉上丟了過去。


    順利接下手機的他挑了挑眉,洋洋得意。「再把你那一台pda丟過來給我吧,我相它相很久了,還有你的皮夾,順便。」


    「我要不要順便丟個女人給你?」貪得無厭!


    「你的女人?哇,原來你不隻想跟我當好朋友,還想跟我當表兄弟?」


    常拓駒八成是故意的,這句話把才剛新婚不久的柴英馳激得差點沒翻桌子跳起來。「想跟我當親戚?你這輩子沒這福氣,不過我可以幫你早點超生,或許你可以來得及當我的兒子。」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左一拳、右一鉤,讓夾在中間的poly不勝其擾。「我想起來了,英馳,你老婆不是個很有名的塔羅牌占卜師嗎?幹脆叫她幫阿朗占卜一下,看那小子躲在哪裏發黴好了。」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轉移話題,就好像兩隻正打得不可開交的野狗,如果拿骨頭把其中一隻引走一切就會恢複太平。


    「嗯,這個主意不錯哦!」正處於新婚燕爾的柴英馳果然對打架失去了興致,搶回自己的手機開始呼叫親親小老婆。


    poly搖搖頭,順便轉頭瞪了常拓駒一眼,示意他安分一點。再鬧,我跟老柴馬上回家去,這裏通通留給你處理。


    是是,小的知錯。常拓駒馬上舉手投降。


    傅薔見了這一幕,心裏覺得這個poly果然不一樣,很有駕馭眾人的能力。


    就在她望著人家發愣的同時,poly竟也雙手環胸微笑回應她的盯視。居然被當事人發現自己正看著他發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感覺有點糗。


    突然地,他對她做出喝茶的動作。


    「我去泡茶!」傅薔立刻跳了起來。


    剛剛poly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稱讚她很機靈?


    走出辦公室的傅薔羞澀地撫著臉頰,有些樂陶陶的,很開心至少自己沒有給朗月朔丟臉。嗬嗬,朗月朔的好朋友稱讚她耶!等找到他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炫耀一下。


    「傅薔。」忽然冒出來抱住她的朗立冬把她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托盤都快翻了。


    「你幹麽?」


    他沒有說話,隻是激動的緊抱住她。


    「喂?」他居然在發抖?「難道真的就是這個poly。」


    「他看到我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傅薔,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被他拒絕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很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


    走廊上,就見嬌小的傅薔輕拍著朗立冬的頭,他高大精瘦的身軀卻像隻小綿羊似的窩抱著她,視覺上總覺得有些怪異。


    可是這卻是他們兩人長久以來的相處關係。還是滿腦子美好幻想的朗立冬總是索取安慰的那一方,而單純傻愣的傅薔則是付出安慰並給予支持的那一方。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不如形容這兩人是姊弟關係還更加貼切。


    這時,執行長辦公室的大門驀地被打開,常拓駒,柴英馳和poly邁著大步魚貫走出。


    「傅薔,快點,找到阿朗了!」


    「他為什麽會躲到這種破舊的飯店裏?」


    步出了轎車,常拓駒困惑地望了望四周。這裏是個沒落的觀光區,幾乎沒有什麽觀光客會來這兒,相對的也就不可能有什麽新穎的大飯店進駐。


    隻是他真不懂,朗月朔為什麽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傅薔衝出車外,跟隨在她後頭的朗立冬站在車門邊瞧望四周。


    「以前爸媽帶我們來過這裏。」


    所有人都轉頭看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剛好老哥生日,我吵著說要吃蛋糕,所以爸媽就買了一個蛋糕替老哥慶生。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吹生日蠟燭,就是在這裏。」


    「一個大男人還記著那幾百年前的舊往事!還說什麽朗心如鐵呢,他的硬鐵脾氣根本就是針對愛人、親人以外的對象嘛!」常拓駒魯率地啐了一句,似是要掩飾突然湧上的心酸。


    「我們快進去吧,我很擔心阿朗。」


    「他在二樓的二○七號房。」利用人脈關係獲知消息的柴英馳趕緊一喊,帶頭走進舊飯店裏。


    嬌小的傅薔焦急地揪著皮包,小跑步趕上這幾個大男人的步伐。


    朗立冬伸手轉了轉門把,「門鎖著。」


    「撞開它!」


    「阿駒,我們一起上。」


    poly一個命令,同時和常拓駒並肩撞開閉鎖的房間大門。砰然一記聲響,門扉撞到牆壁之後反彈了幾下,他們趕緊街進小房間一看……


    「阿朗?!」


    努力推開這些擋在自己麵前的高大男人,傅薔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朗月朔,立刻捂住嘴掩住哭泣。


    老天,瞧他把自己搞成什麽樣子了?!


    「他是不是這兩三天都沒吃飯、沒喝半滴水啊?」


    「房間裏的空調也調得這麽低,這家夥真的想搞死自己是不是?!」


    「別說了,趕快叫救護車!」


    「樓下有車,我們直接送他去醫院比較快。」


    就在這時,床榻上的朗月朔緩緩睜開了雙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虛弱的關係,他原本鋒銳犀利的雙眼竟久久對不著焦距。「你們……怎麽在這裏?」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飲水進食的緣故,在他說話的同時,嘴唇因為太過幹澀而滲出血絲。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把他拖起來,帶他去醫院。」常拓駒一聲低吼,poly和柴英馳立刻一左一右想要撐起朗月朔。


    「你們不要碰我……」


    「憑你這副模樣,路邊隨便一隻野狗都能輕易撂倒你!」


    「我想再躺一會兒,你們別管我--」


    就在朗月朔說話的當口,一杯水忽然登頭潑來!


    他頓了一下,抬起濕漉漉的枯槁臉龐緩緩望過去。兩旁的poly和柴英馳因為躲避不及,也遭到池魚之殃。


    「傅薔?」朗立冬驚訝的嘴巴幾乎闔不攏。


    淚流滿麵的傅薔止不住渾身的顫抖,她握著水杯的右手抖個不停,連忙伸出左手想要穩住它。


    「可惡……可惡!不要再抖了!」一邊哭泣一邊咒罵著,她在眾人的錯愕瞪視下又倒了一杯水,以同樣顫抖不止的姿態,然後走到朗月朔的麵前。


    「拜托,要潑等一下再潑!」poly和柴英馳連忙退開。


    她遞出那杯水,「喝下去。」


    虛弱疲憊的朗月朔掀睫瞅她。


    「我叫你喝下去!」她一邊哭一邊喊,一點氣勢也沒有,卻讓身旁這幾個大男人看得啞口無言。


    朗月朔望著那杯水,接了過去啜飲幾口。玻璃杯碰到了他裂開的下唇傷口,彷佛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了疼痛的感覺。


    所有人也鬆了口氣。「還知道要喝水,不算沒得救。」


    「我看我們出去買點粥啊什麽的,一些讓阿朗好吞咽的食物,他已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一時之間也不適合太油膩的東西。」


    「他願意吃嗎?」柴英馳瞪著好友,這輩子還沒見他這麽落拓過。


    常拓駒和poly對望一眼,一人一手夾著柴英馳和朗立冬走出房間。


    「你怕什麽?看了剛剛那一幕,有任何難題隻要交給傅薔就一切搞定!」


    原來女人啊,不是不會凶悍,隻是她「要不要」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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