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事以後,梅姨娘便覺得,這老天是長眼睛的,二丫惡人惡報,五丫傻人傻福。


    姚老爺是讀書人,做的也是文官,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對於女兒們的教育,姚老爺還是上心的且是公平的,作為西北的大戶,請一個較好的先生來家裏教還是不難的。


    幾個小姐每天下午上課,課程結束再去正房用晚膳。


    夕陽西下,天邊灑下金色的晚霞,與西北的戈壁形成美麗的映襯,露出西北的風光。 五丫與姐姐們一同坐在小圓桌周圍,而姚老爺與姚太太帶著姚善禮坐在另一張大桌上吃飯,梅姨娘與二丫生母宋姨娘在後麵站著伺候。


    姚家有規矩,吃飯時盡量不要言語,這是起碼的禮儀,姚家的人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隻能


    聽見咀嚼聲的沉默。


    三個姐姐細嚼慢咽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五丫不好一個人繼續,盯著碟子裏的菜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三分飽的肚子,這才放下筷子,天知道她多討厭到正房來吃飯,明明是吃飯卻每次都不讓人吃飽。


    飯後五丫老實地端坐在四丫的身邊,小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正經的模樣。


    姚老爺接過宋姨娘遞來的茶,拿著杯蓋撇了撇茶末,眼光掃過一個女兒,到五丫的時候明顯停頓,緊接著皺了皺眉,把茶杯放到桌案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這時五丫身邊的四丫明顯身子僵硬起來,發現姚老爺看得不是自己,肩膀才鬆懈下來。


    姚老爺冷冰冰地開口道:「宋姨娘,你就是這般管理家用的麽?五丫身上的衣褲都短了那麽多,怎麽還沒換新的?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若是出了門,說這是姚家的小姐,可不把人都丟光了?」他鼻子小的小胡子氣得一顫一顫,五丫強憋住笑意。


    宋姨娘身子一抖,心直犯嘀咕,今個兒老爺轉了性了?怎麽關心起這隻烏鴉了?她張了張口,卻被姚太太搶了先:「老爺莫要生氣,宋姨娘怕是忙得忘記了,五丫不在她身邊,自然關注不到,您瞧,二丫不是什麽都沒短過麽?」病了兩年的她身體終於有了好轉,氣色好了很多,滿臉紅潤。


    宋姨娘身子更加僵硬,趕緊道:「是妾身疏忽了,請老爺太太責罰。」


    姚太太見姚老爺表情嚴肅,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明白是要自己出麵,「罰就算了,難免疏忽,明個差人給五丫做幾套衣服,姚家不缺這點銀子。」


    三丫忽然叫出聲:「娘,我也要。」姚太太狠狠的瞪了三丫一眼,三丫這才低下頭,果然是平時太寵她了。


    五丫這時轉移眾人的視線,起身搖搖晃晃的半蹲著,「謝母親。」


    姚太太笑眯眯的道「起吧。」心裏卻想著,自己病的這兩年,宋姨娘替她管家沒少作威作福,好不容易有打擊她的機會,幾件衣服算什麽,就是給你金錠子都不心疼。


    姚老爺看起來乏了,揮了揮手手,「都散了罷。」徑自往後堂走去,走到梅姨娘身邊時若有若無看了一眼。


    姚太太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宋姨娘的辦事效率很快,三天後便帶著人把衣服送來了抱廈。


    她帶著一個老媽子走進抱廈,環顧四周,幹淨樸素,就是太過寒顫了,掉了漆的桌椅,和褪了色的紗幔,梅姨娘正坐在桌邊叫五丫寫字。


    宋姨娘扭著水蛇腰,邊往前走邊笑著道:「梅姨娘好興致,果真是出自書香門第,想來若不是家中生變,如今也是哪家的主母了,隻可惜……」說完歎了口氣,指著那紙上的字繼續道「瞧,這字這般娟秀,像我們這種人便寫不來,也隻能做做粗活,打打算盤,忘了點什麽還要被埋怨。」


    梅姨娘家裏還沒敗落時自己從未被人這般拐彎兒抹角的說過,做了妾之後早就習慣成自然,現在甚至覺得無所謂,「宋姐姐今日來?」


    宋姨娘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哎呦,不是你提醒,我都差點把正事忘了,我來給五小姐送衣裳。」說完,後麵的老媽子把裝衣服的包袱放在桌子上。


    梅姨娘笑了笑,「多謝送姐姐了,為五小姐費心了。」


    「五小姐是主子,咱們是奴婢哪有什麽費心不費心的,以後五小姐短了什麽邊說,我遣人送來,不要憋著,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我也未必一一顧得過來,你要是不開口,我還得落埋怨。」宋姨娘捂著笑著說道,又仔細瞧了瞧,「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不送了。」梅姨娘接道,宋姨娘像是怕沾了晦氣一樣,小碎步離開。


    「冬梅,把五小姐的衣服收進櫃子裏。」梅姨娘吩咐著,五丫仰起小臉問道:「姨娘,為什麽不穿新衣服?」


    梅姨娘摸了摸五丫的小腦袋瓜,「過幾日大小姐就要回來省親了,到時候再穿。」


    梅姨娘心裏是有算計的,一來因著衣服的事兒宋姨娘心裏有了刺,若是馬上穿在身上必定會惹人厭惡,二來姚家的嫡長女姚善初要從京城來西北省親,八年來她在京城早就站穩腳跟,給她留個好印象沒什麽壞處。


    想到這裏梅姨娘歎了口氣,這些年來就是這樣小心翼翼走過來的,什麽事情都要計較一番,沒有靠山,姚府裏的每個人都是她們母女開罪不起的,五丫用小手拉了拉梅姨娘,「姨娘,我不穿便是了。」


    從京城到西北的路程實在遙遠,姚善初整整走了二個月才真正的到家。


    姚善初時隔八年才見到自己的父母,想到當年姚家舉家遷往西北,留自己一人在京城,如今父母都老了許多,一下子眼淚便出來了,姚太太更是不顧自己剛見好的身體,抱著大女兒一陣哽咽,心裏有說不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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