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店的夏日,下午六點太陽基本就落了山。


    六點半左右,天色就完全黑下來了。


    “放飯了放飯了啊!”


    劇組停了工,所有人開始往送盒飯的車前湧去。


    劇組裏,管盒飯的和選角導演有的一拚,都是油水豐厚的肥差。


    有的大組裏,一部戲拍下來,盒飯能撈幾十萬的油水!


    不過劇組的核心人員少,大群戲也沒幾場,倒也沒那麽多油水可撈。


    之前幾天,劇組的盒飯都是霞姐在管的。


    這次她沒過來,就把電話給了靜姐那邊,由她來全權負責。


    因為人少,後續又有四千萬到賬,張嶸也沒打算在盒飯上摳搜,因此給的預算還是比較寬裕的。


    靜姐沒有按人頭定份數,而是找了個飯店訂了一個月的包餐。


    所謂包餐就是不按份數計算,而按自助餐的方式,吃多少打多少。


    這種方式不適用於大劇組,因為劇組人多,管理起來不方便,很容易有人打超量,最後吃不完,後打的反而沒飯吃。


    不過小劇組也有這樣的情況,尤其是在有臨時員工的情況下。


    張嶸有這方麵的經驗,因此在前兩天的時候,特意讓霞姐吩咐飯店多做了些。


    第一天果然有人打多了,不過好在準備的充分,所有人都吃上了飯。


    張嶸留意著那些多打了的員工,待他們吃得差不多後,便過去給他們交代了下,讓他們不用擔心不夠吃,劇組肯定保證大家不會餓肚子。


    那些員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們也隻是在一些無良劇組待怕了,才會這麽做的。


    得到張嶸的親口保證後,他們也表示是飯菜太好了,一時沒忍住打多了,後麵一定注意。


    果然,第二天大家就都坦然多了,一頓飯吃完,飯菜反而還剩下不少。


    第三天,霞姐交代飯店減了點量,就差不多了,剛好夠吃,還能剩點菜底。


    今天的晚餐是炒米粉和一葷一素的配菜,每人還有一個雞腿,外加一桶開胃的酸辣湯。


    眾人忙活了一天,早就餓了,各自打了飯菜回來,也不挑地方,隨便找了個能坐的地兒,就大口吃了起來。


    攝製組眾人都喜歡和肖盟坐在一起,他私下裏性格活潑,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喜歡開玩笑吹牛皮,大家都喜歡聽他天南地北的胡侃。


    “要說恐怖片,其實說白了都是有套路的,想拍出新意,還得從根源上挖掘。”


    肖盟捏著根雞腿,啃得滿嘴是油,和場務們侃大山:“所有的恐怖片都是為了讓觀眾感到恐懼的情緒,從而達到感官刺激的目的。


    要想讓觀眾喜歡看,那就要先明白什麽是恐懼。


    什麽是恐懼?恐懼是一種情緒,害怕的情緒。


    這種情緒來源有兩個方麵,一種是原始恐懼,一種是社會恐懼。


    什麽是原始恐懼?就是人類從遠古時代遺傳下來的基因裏自帶的記憶,比如怕火燒,怕水淹,怕黑,怕受傷,怕生病,怕被野獸吃掉,這些都是原始恐懼,而這些恐懼的核心根基,都是怕死。


    社會恐懼要複雜些,這是人類形成社會以後才出現的,核心根基是不確定性。


    比如你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已經習慣了那裏的生活,一旦突然要離開那裏,就會產生恐懼的情緒,這種恐懼就是對未來的不確定性……”


    他正扯著,靜姐走過,笑著打趣他:“又拿導演的理論在這上課呢?”


    肖盟臉皮厚,被揭穿了也沒所謂,笑嘻嘻的說:“閑著也是閑著,擺個龍門陣嘛!”


    靜姐笑了笑,沒說什麽,拿著碗筷離開了。


    攝影助理聽得有趣,插話詢問:“盟哥,那咱們拍的這種神鬼片,算是原始恐懼還是社會恐懼?”


    “兩者都有吧!”


    肖盟回憶著之前開劇本研討會的時候,張嶸說起過的話:“人類對神鬼的恐懼是比較複雜的,一方麵是擔心對方對自己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一方麵也是對未知事物的不確定性有所恐懼。”


    “盟哥你真有文化!”


    攝影助理豎起大拇指稱讚了句,跟著笑問:“那你覺得原始恐懼更可怕,還是社會恐懼更可怕?”


    “那當然是原始恐懼了,這是和生物本能相關聯的嘛!”肖盟不假思索。


    “那神鬼呢?”


    “這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哥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肖盟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將飯盒中的飯菜匆匆扒拉入口,便起身含糊說:“你們吃,我去燒根香。”


    哼著歌,他溜溜達達的往寺內後方的廁所走去。


    九龍寺是景點建築,而且木料材質多,因此張嶸在拍攝之初就嚴格要求過,片場裏不允許吸煙,違者直接開除。


    因此劇組人員想吸煙了都隻能去寺後的公共廁所。


    沿著牆根來到廁所跟前,肖盟加重了腳步,跺了兩腳,門口的聲控燈隨之亮起。


    這邊的廁所和普通農村的旱廁沒什麽區別,好在處在山下,空氣流通比較方便,裏麵的空氣還算捱得過去。


    就近在第一個坑位蹲下,肖盟拿出手機翻看了起來,時不時吸一口煙,很是舒坦。


    啪!


    聲控燈到了時間,隨之熄滅。


    肖盟也沒在意,仍是盯著手機,時不時嘿嘿笑兩聲。


    “哥?”


    隔壁的坑位忽然傳來了一個男聲:“你有多餘的紙嗎?”


    肖盟一愣,他進來的時候沒在意,原來隔壁還有人的麽?


    沒多想,他將煙叼在口中,跟著拿出紙包,從中抽出兩張,伸手向隔壁遞去:“喏!給你!”


    “謝謝哥!”


    隔壁的男聲很開心,道了聲謝,就伸手出來接。


    肖盟叼著煙,眯著眼,借著手機的餘光,隨意的往隔壁瞅了眼。


    但這一瞅,他卻愣住了。


    隔壁伸出的根本不是手,而是一個灰黑色的爪子,疙疙瘩瘩的布滿了肉瘤,骨節腫大,前端還生著尖銳的指甲。


    “臥槽!”


    肖盟唰地縮回了手,驚恐的向隔壁看去:“什麽東西?”


    他這一聲叫,把聲控燈又叫亮了。


    緊接著,在他一臉的驚恐之中,隔壁的坑位中,一顆幹枯,灰黑,隻有幾根幹枯散發的“幹屍”腦袋從擋板後探了出來,一點點的轉向了他。


    兩顆眼珠在幹枯的眼眶中轉著,眼白在灰黑“幹皮”的映襯下,顯得愈發慘白。


    口部枯黃的牙齒外露著,那“幹屍”從喉嚨裏發出了聲音:“哥?”


    “啊!!!”


    肖盟的慘叫聲響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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