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鍾秀先服了符水後再興高采烈地出門,為的就是想早一點驗收她的成果,所以一大早趕到了烏家慶的住處。


    她開門進去,探了探裏麵,裏頭一片漆黑,而且沒有聲響。


    不會吧?他這麽早就去上班了!


    沒等到烏家慶愛的表現,鍾秀十分失望,但……


    算了,那種子虛烏有的事,要是真的那麽靈,那麽全天底下的人都不需要努力便能獲得真愛,她是鬼迷心竅了才會相信。


    唉~~


    她歎氣,而後繼續努力;今天就從吸塵開始做起吧!


    鍾秀拿出她從家裏帶來的吸塵器,那是她昨天想將他天花板上一些灰塵吸下來卻找不到吸塵器時,特地跑去大賣場買來的,它小小的,很handy,但很好用。


    她將一頭的長發給束起來,然後打開開關,認真地打掃著他的屋子。


    那是什麽聲音?


    烏家慶的屋子隔音設備不是很好,他一大早的就聽到奇怪的雜音,那聲音很大聲,吵得他不能睡覺。


    他用被子蒙住頭,但那聲音還是一樣大聲。


    他氣死了,腳趿著拖鞋就衝出來,一出來便看到那個天兵又在打掃他的屋子了。


    「我的姑奶奶呀……」他叫。「妳能不能小聲一點?」他問。


    而鍾秀忙著打掃,吸塵器的聲音又很大聲,所以她沒聽見,她繼續吸吸吸--


    烏家慶一火起來,便拔了她的插頭。


    吸塵器的聲音戛然而止。


    鍾秀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她抬起頭來。


    「嚇!」她看到他,身子猛然倒退了一大步。「你怎麽在家?!」


    「因為現在還很早。」他當然在家。


    「哦~~」鍾秀點點頭以示了解,但,不對。她倏然又抬起臉來。「你的臉色好糟!你怎麽了?」


    「一個晚上沒睡好。」


    「你為什麽一個晚上沒睡好?」她關心他,怕他生病又怕他累倒了。


    「因為昨晚不知道吃錯什麽東西,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他現在人虛弱得要死,沒空跟她囉唆。


    喝!他拉了一晚的肚子!


    不知道吃錯了什麽東西……鍾秀馬上想到昨天曉梅姊給她的符。


    完了,該不會是那張符惹的禍吧?


    「妳怎麽了?」他抽空看了她一眼,發現鍾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一樣。


    等等……「妳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什麽?我我我……我哪有對你做、做什麽!」鍾秀嚇都嚇死了,身子是節節的後退。


    她這樣分明是作賊心虛的表現。


    「沒有?沒有妳會一副好心虛的表情!」他把她抓了回來,讓她跟他麵對麵,他要她說清楚、講明白,她到底對他究竟使了什麽壞心眼的手段。


    他的表情好恐怖喔!


    鍾秀嚇死了,她吞吞口水,不敢抬起臉來正視他的眼睛,她怕烏家慶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會打死她,但她更怕那張符要是真有問題,而他誤以為隻是單純的吃壞肚子而不去看醫生,那、那怎麽辦?


    「你快去給醫生看吧!」她求他。


    「不去給醫生看,除非妳先把事情解釋清楚。」他看她一副心虛模樣,知道她鐵定是做了什麽,所以還很惡劣的假裝腿軟,身子一倒--


    鍾秀尖叫,連忙扶進他,而眼淚一直掉。好好好,她說,隻要他願意去看醫生,那麽她什麽都說。


    「是符……」


    「符?」烏家慶一愣。


    是他想的那個符嗎?


    「是曉梅姊給的一張張天師的符,曉梅姊說那符很有效的,當初阿海哥就是吃了她給的符,所以才對曉梅姊死心塌地的……」


    「而妳弄給我吃了!」烏家慶大吼,鍾秀嚇死了,連忙縮著脖子躲進衣領裏,像個小媳婦模樣。


    「你別生氣。」她探出手去拍拍他的胸口,要他千萬保重;他現在人正虛著,一個動怒都會忿了氣。


    「現在你什麽都知道了,趕快去看醫生吧!」她好著急,怕遲了,病情更嚴重。


    「我不去。」


    「為什麽?」


    「因為很丟臉,妳讓我到了醫院後怎麽跟醫生說?妳能想象別人會怎麽看待我嗎?」烏家慶想得更遠,他還怕這事會變成別人的笑柄。


    而那個罪魁禍首--


    他狠狠的瞪向「郝寶貝」。


    鍾秀被他這麽一瞪,趕緊低著頭,眼睛不敢直視他的怒氣。


    「妳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那種不科學、沒根據的事妳也信!」


    鍾秀被他罵得一顆頭直不起來,一個腦袋瓜都快垂到胸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那麽做很笨、很蠢啊!所以他就別再罵她了。


    「拿來。」烏家慶向她伸直了手。


    「什麽東西拿來?」


    「其它的符。」


    「符?!哦~~符!」她想到了,連忙從她的包包裏拿出來,本來是想交上去給他的,但想想又不對,又縮回手。


    「妳幹嘛?」


    「這不是給你吃的。」


    「妳還想給別人吃?!」她還想讓哪個人愛上她?!


    「不不不,不是給別人吃,是給我吃的。曉梅姊說你吃我也吃,這樣天師才知道我想跟誰配一對,所以這符--」她把它們g得緊緊的,不肯放心。


    烏家慶眼瞇細來--


    他想幹嘛?


    他這模樣看起來很凶耶!


    鍾秀嚇得退開兩步之遠,烏家慶卻將她抓了過來。


    哎呀!他不是正虛弱著,怎麽還這麽大力氣!鍾秀怯怯地看著他。


    「符拿來。」他要脅她。


    「這是……我的……」


    「我都這樣了,妳還想吃它?」


    「可曉梅姊說要連著吃三天才行……」


    「我才吃一天都拉成這副德行,妳還想吃三天!」她是想死比較快是不是?!


    「你哪有吃一天,你是吃一次。」


    「而妳所謂的吃三天是?」


    「就早、中、晚外加睡覺前,一天四次,連服個三天。」


    「什麽!還早、中、晚外加睡覺前再來一次!」烏家慶眼裏直噴火。


    他打斷她的喋喋不休,還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便搶過她手裏的符,而他的動作實在太粗魯了,所以符還因此裂成兩半。


    「哎呀!」鍾秀看了好心疼。


    烏家慶看了她的反應才想暈倒哩!這害人不淺的符,撕了就撕了,她有什麽好不舍的?


    他將它們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不準妳以後再聽這些有的沒的。」他命令她。


    而鍾秀討厭這樣,她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麽命令她不準做這、不準做那的。


    「聽到了嗎?回答我。」他見她沒反應,聲音更加陰深,降了兩度。


    「聽到了。」她點點頭,再反問他,「那你呢?」


    「我什麽?」


    「你什麽時候才要去看醫生?」他不是拉肚子嗎?


    「不用看了。」


    「什麽!」


    「一點小毛病罷了。」他才沒那麽嬌貴,拉了幾回肚子便得去看醫生。


    「可你剛剛明明說我要是招了自己做了什麽事,你就要去看醫生的……」


    「那是騙妳的。」誰教她那麽好騙,他隨便說個什麽,她便傻傻的相信;她這麽呆,難怪會信什麽張天師。呿~~


    他轉身回房去睡覺,而鍾秀隻能氣呼呼的朝著他的背影直吹胡子瞪眼睛的,除了這,她什麽也不能做。


    烏家慶回到房裏,卻怎麽也睡不著,他兩個眼睛就這樣直直的瞪著天花板,耳裏不時地傳來寶貝打掃的聲響。


    這幾個月下來,她做家事的能力明顯變好了,知道怎麽整理家務最有效率,而且漸漸的,那種手忙腳亂的事也次次減低,他現在竟光是聽著她打掃的聲音,心也漸漸的變得平靜,還有一種莫名其妙幸福的感覺。


    咚咚咚--他聽見她的腳步聲。


    刷刷刷--那是她洗衣服的聲音。


    嘩嘩嘩--她在洗碗。


    咚咚咚--她腳步聲近了,烏家慶趕緊閉上眼睛。


    鍾秀悄悄的打開門,探頭進去,瞧了一眼,看他有沒有在睡覺。


    動都不動耶,好象是睡了。她這才敢踮著腳尖,偷偷的潛進去。


    她想做什麽?烏家慶沒聽到聲響,動都不敢動,他屏著氣息耐心等待,不一會兒,他的額頭覆上一隻冰冷的小手。


    她的一隻掌心貼著他的額頭,另一隻貼著自己的--


    沒發燒,還好、還好。


    她踮著腳尖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烏家慶是一直等到她關上了門,才把眼睛睜開。


    他額頭上還有她掌心的餘溫--


    有一點心動嗎?


    他想,那心動的感覺已不是一點點,而是漸漸的開始泛濫,他怕真到那時候,他想擋也擋不住。


    該怎麽辦?


    他該再任由她這麽淪落下去嗎?烏家慶兩眼瞪著天花板想。


    他在想自己該不該一鼓作氣,狠心一點,直接把她攆回家。而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他顧慮起她的感受。


    想到最後,烏家慶忍不住歎起氣來,因為就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顧及到寶貝的感受之際,他就知道完了。


    他待她的心隻怕早已不單純,他已開始想要擁有那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了是嗎?


    咚咚咚--他又聽到她的腳步聲。


    他又忙著把眼睛閉上。


    她再探頭進來,發現他還在睡,於是再偷偷的進來,她先是東張西望,看看四下沒人。


    放心了,再將頭一低,偷偷的吻上他的唇。


    她在做什麽?


    烏家慶陡地將眼睜開來,鍾秀的眼剛好選在這個時候張開--


    喝!他看到了!


    他什麽時候醒來的?!


    鍾秀捂著嘴巴,急急的想退開,沒留心他床旁邊還擱了一張椅子,她腳踩到椅子的滾輪,椅子滑開、身子往後退開來,屁股猛然坐在地上!


    痛啊!鍾秀眼裏冒出兩泡淚來。


    烏家慶連翻兩個白眼,他就知道。


    「痛不痛?」他伸手扶起她,這讓鍾秀覺得好訝異,她偷親他耶!而且還被他發現了,而他竟然沒吼她、沒罵她,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眨巴著眼睛直盯著他看。


    「看什麽看,我臉上又沒長花。」他雖沒抬起臉來,但也知道她的眼睛隨著他直打轉。


    他覺得她很呆、覺得她很蠢,不懂他既沒身分又沒地位又沒錢的男人,她幹嘛對他這麽執著?


    他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她愛的?


    他不知道,但是--唉~~歎氣,因為烏家慶很悲哀地發現自己開始很在意這個小女人了。


    「起來吧!」他扶起她,還幫她拍拍膝蓋,看她有沒有傷。


    「為什麽不生氣?」她好奇地問。


    她明明吻了他,而他也看到了呀!他為什麽不生氣?


    「妳說呢?」他反問她答案。


    拜托,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她怎麽會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而他既然要她說,那她就隨便亂說一通,他可不許生她的氣。


    要她說呀!「你對我有一點點心動?」唉~~她明知道不可能的,但,他幹嘛笑?為什麽沒像上次那樣叫她別作夢了?


    他在笑耶!


    喝!莫非--「我猜對了!」


    她好驚訝,臉上的表情寫著難以置信。他怎麽可能喜歡上她?!他稍早之前明明是那麽討厭她的呀!


    「是,我喜歡上妳了。」所以請她把嘴巴閉上,別嘴巴微張,這樣她還真像是個小蠢蛋。「而妳也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我喜歡妳跟能不能喜歡妳是兩碼子事。」


    「什麽兩碼子事?怎麽會是兩碼子事?」喜不喜歡她不是他個人的事嗎?為什麽還分什麽兩碼子事?


    他明明說的是中文,但為什麽她會聽不懂?


    「我是個有家室的人。」


    「什麽!」鍾秀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是個已經有老婆的人。」


    「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始終對妳冷漠的原因。」為什麽這話還需要他講得如此明白?這種事不是該一點就通的嗎?她那是什麽表情?


    「怎麽?聽到事情真相,妳想打退堂鼓了是不是?妳想打退堂鼓,我能理解,我不會怪妳的;我們可以當作這件事不曾發生。」她若不願意接受他,他可以收回他剛剛說過的話。


    他以前不說,就是不想讓她有負擔。


    「不不不,你不能收回。」她下了那麽多功夫與苦心,為的就是能博得他的青睞,而現在他終於對她有一點點動心了,他怎麽能收回去?!「你千萬別收回剛剛的話。」


    「妳不在乎我已經娶老婆了?」


    「我……」唉~~該怎麽說呢?她能跟他說,她就是他老婆嗎?


    鍾秀一臉的為難,而烏家慶卻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懂她為什麽會為難。


    她喜歡他歸喜歡,但卻不能允許自己當個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是不是?


    「妳別為我的難題傷腦筋,妳隻需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之下妳是否還願意等我,如果妳的答應是肯定的,那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


    「處理……」他用了個恐怖的字眼,他想怎麽處理他跟她的關係?鍾秀抬臉看著烏家慶。


    他告訴她,給她承諾說:「我會跟我的妻子好好的談。」


    「談!」他要跟她談耶!要是讓烏家慶發現她就是他討人厭的老婆,那怎麽辦?


    鍾秀苦惱到臉都皺了。「我不想介入你的婚姻。」


    她試著想把傷害力降到最低,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開這一團亂,所以她支支吾吾的,還把話說得很含糊。


    她很感激他也喜歡他,也覺得他在這個時候還考慮到他已婚身分,著實讓她感動,覺得自己沒看走眼,沒喜歡錯人,而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小心、害怕,且不曉得怎麽樣去麵對接下來的問題。


    「我……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導致你跟你妻子之間產生任何不愉快。」


    「我知道,但這不是妳的問題,因為我跟我妻子之間的問題早在妳之前就有的,我們……」唉~~該怎麽說呢?


    烏家慶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跟別人解釋他跟鍾秀的關係。「該怎麽說呢?總之……我們不是真心相愛才結婚的,所以妳不需要內疚,妳隻需要告訴我,像我這樣的身分,妳還要不要我?」


    「要啊!當然要,但是--」天哪!她該怎麽說,才能替自己解套呢?


    她既不想失去他,也不想要他解除他倆的婚姻關係。總之,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鍾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一張小臉皺得緊緊的,最後她能說的也隻有那一句,「我不要破壞你的家庭。」


    而他以為她這個答案意謂著她決定放棄。「所以妳最後的決定還是要離開我?妳不要我了是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喜愛,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麽會要他離開。


    「那妳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答案才奇怪。


    她該怎麽辦,她自己一點頭緒也沒有,唉~~什麽叫做「作繭自縛」?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呀!


    「我們難道不能這樣就好?」這是鍾秀唯一想得到的辦法了,她知道這做法有點鴕鳥,但是……


    為什麽不能像現在這樣就好?


    她愛他,他也愛她,就這樣。


    「怎樣就好?」他聽不懂她的意思。


    烏家慶皺著眉,鍾秀被他盯得滿心虛的,但她話還是必須跟他說清楚、講明白,這樣她才能得到摯愛。


    而他既然聽不懂,那……那她就跟他說白了吧!


    「就是……我們彼此相愛,別……別管你的妻子了。」說到最後,鍾秀是咬著嘴唇說出她的想法。


    這是她想到唯一一個法子,既能得到他,又能替自己爭取緩衝時間。


    她想或許等到他愛她愛得比較深,甚至是沒有她,他便活下下去的時候;那時她再告訴烏家慶事情的真相,那他老羞成怒的機會才不會那麽大。


    她怕他現在才剛剛喜歡上她,又讓他發現她開了他這麽大的玩笑,他會火大不想愛她,那她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她才不要那種結局。


    「妳是說妳願意背著我妻子,偷偷的跟我交往?」烏家慶懂了,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訝異。


    她……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她想當他的地下夫人、當他的情婦,她是那個意思嗎?


    「嗯!」她點點頭。


    「妳想要跟我發展地下情的關係?」


    「唔……」好為難,但最後鍾秀還是點頭了。「是。」她說,但她沒想到烏家慶會大發脾氣。


    「這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這麽做。」那樣做不隻對寶貝不公平,就算是對鍾秀也太失禮了。


    「我雖不愛我的妻子,但鍾秀也是這樁婚姻關係的受害者,自己的丈夫不愛她,已夠讓她難堪了,要是再傳出她的丈夫在外頭有別的女人,那教她情何以堪?」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背著妻子偷偷的與人交往。


    鍾秀聽了他這一番話,她就更加汗顏了。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誤解烏家慶。


    她原以為烏家慶不愛她,便不曾顧及她的感受,沒想到他有……他一直都有!


    也正是因為他不曾忘記她這個正牌妻,所以他才遲遲不接受別的女人對他的情意。


    原來……她一直都誤解了他。


    「對不起。」她抓著他的衣襬,喃喃地說。


    為鍾秀、也為寶貝,她想自己都欠烏家慶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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