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說笑了。”白信麵容一整,沉聲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你想讓我回草廬照看玉妍。”


    明霽雪像是早已知道白信要說什麽,言語間的語氣十分肯定。


    “不錯。”


    白信點點頭,道:“這次他們圍殺我失敗,無功而返,難保幕後之人不會惱羞成怒,把怒氣牽連到她的身上。她是我的弟子,師父的第一個徒孫,敵人沒有理由放過她!”


    “好!”


    明霽雪一口答應。


    隨後,她秀眉微微凝起,道:“你呢?你打算怎麽做?”


    “老實說,我現在也有點不知所措了。”白信皺起眉頭歎息道。


    “這件事情確實非常詭異。不管有什麽樣的理由,暗殺一位大宗師的親傳弟子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形同對大宗師宣戰!尤其你的師父還是執掌禦拳館十數年的大人物,權勢、人脈、財力都非同小可,他們怎麽能如此篤定,一定能在大宗師的反擊中戰而勝之,亦或者保存自身?”


    武功修為越高,就越是能夠體會到君臨武道頂點的大宗師是何等強悍!


    腦子正常的人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則絕不對往死了得罪一位大宗師。


    而親傳弟子被殺,已經足夠令大宗師憤然反擊了!


    “就是覺得這其中透著詭異,我才有些不知所措了……”白信點頭道。


    這其中還有更大的厲害他沒說給明霽雪聽。


    他走出草廬在開封府效力,短短兩天之內,就先後得罪了青龍堂、六扇門和童太歲,斬殺了與童府有關的邪祟,更直接闖進六扇門殺了銀牌捕頭羅虎,狠狠得罪了後者。


    會招來打擊報複並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打擊報複來的太快了!


    殺羅虎時白信有過推測,感覺有人要針對他,或者是師父周侗,隻是還欠缺某些要素,並沒有正式發動,可僅僅過了一天,對方就火急火燎的跳出來報複,實在是太急切、太倉促了。


    白信可不認為對方距離準備妥當動手恰好就需要一天時間!


    而且,圍殺他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屬於什麽勢力,他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白信想了想:“先不管這麽多了,你回到草廬之後,立刻帶著玉妍去我師父家裏。有我師父在,他們暫時不敢拿你們怎樣的。”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對大宗師下手,我們過去豈不是更加危險?而且,說不定我們過去還會成為拖累,增加大宗師的負擔。”明霽雪卻道。


    白信沉吟了一會兒,道:“應該不會有事。就算出了事,我師父在京城這麽多年,總不會一點自保的手段都沒有,到時候你們聽他吩咐就是。”


    “……好吧。”


    明霽雪點點頭,隨後又問:“可是你呢?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是坐以待斃之人,此刻肯定想著怎麽還以顏色吧!”


    “我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嗎?”白信無語。


    明霽雪認真的點頭:“是!”


    “……”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白信搖了搖頭,道:“暫時來說,我要高調外出,盡可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這樣你行動起來才能順利,避免你和玉妍受到牽連。”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商議完畢之後,白信大搖大擺的出了開封府,直往師父家裏走去。


    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從開封府出來。


    一路直往禦拳館而去。


    甫一走出開封府,白信敏銳的精神感知立刻感受到有十幾道隱晦細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探尋、好奇、驚訝、敬佩、譏諷、惡毒……


    我都不知道我這麽受歡迎的!


    白信唇邊掠起一抹笑意,麵上故作不知,也不借助交通工具,就這麽徒步而行。


    監視的目光一路隨行。


    中間換了好幾撥人接手,明麵上卻看不出絲毫破綻,顯然個個都是跟蹤方麵的好手。


    行至一個路邊攤,白信突然發現,監視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消失。


    還沒來得及感覺驚訝,又有一道滄桑的目光投射過來。


    毫不避諱。


    直直的看著他。


    白信凝目望去,對方就坐在路邊攤的椅子上,端著一碗粗茶,側身看著自己。


    這是一個老人。


    一個幹瘦的老頭。


    穿著破舊邋遢的衣服,身軀單薄,體形呈現出佝僂的走樣。


    這實實在在是一個普普通通、鄉村裏隨處可見的老漢。


    但白信卻知道他絕不尋常。


    “白少俠,可否賞老夫一個薄麵,坐下來吃一杯茶水呢?”


    老人的聲音幹澀、沙啞。


    聽起來就像是用木頭摩擦發出的雜音,令人聽了感覺很不舒服。


    而且,他一句話剛剛說完,立刻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咳嗽的聲音非常大,能夠清楚的聽到肺葉裏的雜音,隻咳嗽了幾下,他就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全身都痙攣了起來,按住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他雖然鯨吞著空氣,可是從他那喘息的宛如裂木一般的聲音裏聽得出來,他所吸的空氣根本就沒多少能進到他的肺葉去。


    他咳嗽的動靜實在太大,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可怕的疾病,攤子上寥寥幾個客人,無不嚇得色變離去,隻留下一個矮胖的婦人不知所措的站在攤後,想攆人走,卻又於心不忍。


    “長者所請,晚輩怎敢推辭。”


    白信大步上前,坐下來的瞬間,第八品的一陽指催動全力,點住老人肺經十數處大穴,將精純的內力緩緩渡入對方體內。


    一陽指內力堂皇正大,精純溫和,最是適合療傷驅邪,盡管白信的內力淺薄,可也大大減緩了老者的痛苦,急促的喘氣聲漸漸緩和了一些。


    老人沒有開口道謝,隻是用一雙眼睛,看了白信一下,眼神了謝意和詫異顯而易見。


    近距離觀察之下,白信才發現這個“老人”並不老,或者說並不如他看上去那麽年邁,他的臉上盡管布滿歲月和滄桑的痕跡,但卻並不蒼老,反而有種精幹強壯的中年氣息。


    “多謝白少俠援手,老夫好多了。”老人恢複過來後,開口道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白信略帶恭敬地回道。


    他已認出了這位老人。


    三絕神捕之一,人送外號“捕王”,李玄衣!


    白信曾經在與師父周侗試刀之後,聽他談起過京城當中的一些高手,其中談起這位捕王時,他大加讚賞,不吝溢美之詞,對他極為推崇。


    後來,白信好奇心之下打聽了這位神捕的事跡,也是頗為震動。


    李玄衣出身市井,既沒有各種奇遇送上門,也沒有經受名師調教,卻憑著自己的努力,從一個衙門小雜役做起,一步一步晉升為捕王。


    單單隻是如此,他的成功就已經是一部難得的、典型的人生勵誌史。


    但更難得的是,他始終堅持原則,辦事兢兢業業,公正無私,為人正潔無垢。每一樁事件,他都親力親為,事無巨細,反複查證,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決不放過一個壞人。


    從業三十多年來,李玄衣鐵麵無私,不管是汪洋巨盜,還是名震武林的江湖人物,亦或者是朝廷權貴,隻要是犯了案,被他查證的,全都是被生擒活抓,送到官府,決無一人在他手上逃脫過。


    但也因為始終堅持活捉犯人,交給官府審判,他身上布滿了無數的傷痕,可以說,每一道傷痕都是他九死一生的見證,也是一枚枚榮譽勳章。


    這樣的人,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令人無比欽敬的,白信也不例外!


    李玄衣調勻呼吸後,開門見山道:


    “白少俠,老夫在這裏專程等你,是為你遭遇刺殺之事。”


    “前輩請說。”白信客氣道。


    李玄衣道:“刑部邢總已經將你遇刺一案交給老夫處理,要求老夫務必捉拿十三凶徒歸案。如果白少俠相信老夫,還請把此事交給老夫處理,老夫可以保證,必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言下之意,卻是想阻止白信擅自報複,也不願白信懂用周侗的勢力反擊。


    作為一個維持秩序的捕快,他所作所說,可謂合情合理。


    白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


    “前輩,可否告知十三凶徒的相關訊息呢?”


    李玄衣是何等人,聽他沒有正麵回答,便知道這少年不願善罷甘休。


    他沉吟了片刻,道:“十三凶徒是江湖上十三名武功高手組成的神秘殺手組織,據我們刑部和六扇門收集的訊息,他們最早出現在二十八年前……”


    接下來,李玄衣斷斷續續的把十三凶徒犯下的累累血案講訴出來。


    二十八年前,“烈山神君”一脈師徒一十九人,一夜間被人屠殺得一幹二淨,恰逢崆峒派掌門廖耿正拜會烈山神君,瞥見一十三道黑影自後門躍出,遂而不見。廖耿正心中驚疑,入內一看,見烈山神君師徒的骸首,慘不忍睹……


    二十四年前,當時名噪一時的名門大派無為派,一夜之間被人滅門,男人無不慘死,女人被人以殘暴的手法奸殺,事發之前,曾有山下一名挑水夫在山腰看見有一十二三名黑衣蒙麵人,自後山潛上……


    二十二年前,“九疑山”的馬君坦學士全家二十四口,也是在一夜間被殺……


    二十年前,一直追查凶手為好友報仇的崆峒派掌門廖耿正,在門派駐地被人暗殺,崆峒派精英損失殆盡,從此一蹶不振……


    十八年前,盛氏一家老小被滅滿門……


    十一年前,石家堡石滿唐滿門被滅……


    五年前,千祿王全府二百九十四人,無一生還……


    李玄衣講完這些血案,看了白信一眼,又道:“這些年來,十三凶徒共出現七次,但是每一次出現,無不是血債累累,狠辣無情,不知有多少冤魂在等著他們授首償命。”


    “我們刑部和六扇門一直都在想盡辦法緝拿這些凶徒,可是一直苦無線索,現在他們主動跳出來襲擊白少俠,公然出現在京城,簡直是無法無天,可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這一次,我們刑部一定會竭盡全力,將這些人緝拿歸案,為以往死去的無辜性命討還公道!”


    說到這裏,李玄衣眼睛微眯,道:“而且就算白少俠信不過我們刑部,也該信得過諸葛神侯吧。老夫來時,已經得到消息,諸葛神侯的大弟子無情已經開始調兵遣將,在整個京城布下天羅地網,不抓到十三凶徒誓不罷休!”


    “所以前輩希望我不要擅自行動?”白信道。


    李玄衣點頭承認:


    “不錯。十三凶徒除了武功高強,還掌握有各種陰損手段,如果白少俠輕舉妄動,驚動了他們,破壞我們的抓捕計劃還倒事小,最怕他們下手全無顧忌,到時無辜死難者將不計其數啊!”


    聽到這話,白信瞬間想到了,他與那些人隻一交手就摧毀小半條街,以及對方全然不顧無辜民眾狠下辣手的種種行為……


    白信思忖片刻,最後道:“我隻可以保證,絕不主動尋找十三凶徒報仇。可如果他們再次針對我或者與我相關的人……”


    “到時白少俠盡可以還擊!隻要不造成無辜者傷亡,刑部和六扇門全力支持!”李玄衣決然道。


    “好,咱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李玄衣把正事說定,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幾枚大錢,排在桌麵上。


    “事態緊急,老夫這就去捉拿十三凶徒。在此之前,還請白少俠不要說動令師反擊,開封府,可承受不起大宗師的怒火!”


    白信笑了,應諾道:“前輩盡可以放心,我會勸住師父的。”


    李玄衣點點頭,當先一步離開了。


    腳步聲沉重,身影踉蹌,腳步虛浮,簡直和尋常老人沒兩樣,如果不是白信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隻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捕王!


    直至李玄衣徹底消失,白信一個人端坐在茶水鋪椅子上,若有所思。


    李玄衣剛剛不僅講了十三凶徒犯下的血案,同時也講到了這些人的拿手功夫,以及可能掌握的手段,讓白信對對方的實力和手段有了更多了解。


    而且,刑部的李玄衣和六扇門的無情都親自追查督辦,三絕神捕和四大名捕聯手,又是在自家地盤上,十三凶徒恐怕很快就迎來巨大打擊,保不齊連帶幕後之人都要露出馬腳。


    不過,十三凶徒作案多起,都未被刑部和六扇門的神捕、名捕抓捕歸案,肯定不是笨人,在京城行凶,隻怕也有本地勢力照應庇護,刑部和六扇門能否將其一網打盡,依舊是一個未知數。


    但是在那之前,白信眼下卻有一間要緊事要做。


    他看向矮胖婦人。


    “你是天蓮宗誰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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