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穆玄腦中有過短暫的空白,假發就像他一直以來維持的正義麵具般,被無情地剝落了。事後穆玄回憶那一刻的尷尬場景,覺得自己應該是後悔的,後悔沒有拿了東西就跑,後悔沒有自己那與性格不符的莫名熱血。可是再過數十年後想起,卻隻剩下有趣。


    沒錯,就是很有趣。蜀山劍派掌門那張英俊如冰雕的冰渣子臉,以眾人肉眼可見的程度裂了。就好像麵上一層浮冰“哢嚓”一聲裂開,然後一直繃著的冰雕麵具劈裏啪啦往下掉。當麵具掉落後,眾人發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蜀山掌門,其實也蠻好懂的,因為此刻他的臉上寫滿了——它怎麽就掉了呢?這一句話,將掌門炫酷的英俊臉,化作一個巨大的問號。


    這個問號讓全場的修真者腦中都閃過一段什麽都無法思考的空白,戒嗔禪師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心中慶幸地想道:阿彌那個陀佛,幸虧佛爺我腦袋光。


    這一瞬的空白讓穆玄恢複了思緒,他凝立空中,非常淡定地封铖輝手中接過假發,一把火將那罪惡的根源燒了,表情特別平靜,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燒得隻是一團垃圾。


    由於他太過坦然,使得修者們都不知該說什麽好,都直愣愣地看著他。穆玄則是一把扯下那件租來的古裝破爛長袍,裏麵是夏天青春期男孩經常穿的裝x白t恤,纖塵不染,和一條運動長褲,腳踩一雙運動鞋。


    其實那件租來的道袍很好看,穿上之後羽扇綸巾,出塵脫俗,看得穆白撲上來摟著他的腰不斷摸摸蹭蹭,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穆白的確是不知所措,看到這樣的穆玄,他內心深處湧現出一種想要將這個人大口吞下去的感覺,明明不會餓,卻食欲大振。可是穆玄不能吃,於是穆白就隻能忍著食欲,胃部痙攣著,心髒似絞痛又似空落還似盈滿,他真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


    而此刻凱內斯裏卻飄過來欠扁地哈哈大笑,血族也有中世紀時穿得禮服,基本都是真絲所製,各個都是古董。凱內斯裏自然是一眼便看出穆玄所穿的是件材質如何破的衣服,大概……和他們的廉價被麵差不多吧。


    於是凱內斯裏就說了:“當年斯嘉麗用窗簾製作的衣服去征服瑞得,穆身披被麵去征服血族教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止不住地大笑,平時裏矜持著的血族高傲早就蕩然無存。高傲這東西都是對比出來的,當他在一個家庭中,地位隻比魚紅紅高一點時,血族的貴氣就變成了現在的接地氣。能逮著狂損穆玄的機會,他又怎麽能放過。


    穆玄臉色不太好看,但凱內斯裏說的確實是事實,自己就是這麽貧窮可憐,若不是窮得快哭掉了,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利用異族征戰來算計本土修真者來獲得一些修真必備的材料。


    被戳中脊梁骨的穆玄無法反駁,但穆白不會。他就算再傻也聽得出凱內斯裏是在嘲笑他看起來好看到不行的穆玄,就像那些欺負他的人嘲笑他是傻子一般,他燃了。


    “哈哈哈……啊!白你做什麽,啊!啊!help!help!穆——”凱內斯裏被穆白掄著板磚壓在身下,如一個被強迫的少女般發出了痛苦的尖叫聲。


    幾分鍾後,凱內斯裏頂著一身破布條條,臉上青腫都看不出本來麵貌,一雙眼睛通紅通紅,身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偏偏血族都是皮膚白皙,紅痕在上麵現出無比的誘惑,整個人就好像被s/m了一般的可憐男孩,真是……


    穆玄勾起了唇角,摸了摸跑上前來眼睛亮晶晶求虎摸的穆白的頭,表揚道:“小白真乖,我最喜歡小白了。”


    說完還學著穆白平時那粗魯傻乎乎的勁兒,在穆白額頭上糊了腦門的口水。明明他可以勾起穆白的下巴,邪魅一笑,低下頭賞他一個神魂顛倒的熱吻,唇齒相交讓穆白徹底為他沉淪。可是看著那雙亮晶晶的黑眼睛,穆玄的智商似乎也下降了不少,他隻會胡亂地啃了啃穆白的額頭,落下一個傻乎乎的吻。


    不過顯然這樣的口水更能取悅穆白,他在穆玄懷中蹭了好久,蹭夠了之後,才光明正大地從鞋櫃中拎起凱內斯裏的鞋,從窗外丟了出去。隨後他又將自己的鞋和穆玄的鞋規規矩矩的擺在一起,看著那兩雙鞋露出癡迷的笑容。


    穆玄:“……”


    穆白到底為什麽對鞋如此執著!


    有了穆白的盲目支持,穆玄就這樣頭戴假發身披被麵自欺欺人地裝出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樣氣勢滿滿地來了。然後,露餡了。


    他淡定地收回假發扯下被麵後,平靜地看著諸位修者,作了一揖後恭敬道:“在下穆玄,拜見各位前輩。”


    修者們一頭霧水,不過也都能看出穆玄正在金丹期,此處最低境界的都是元嬰期,自然不能為難小輩,於是一個個都挺直腰板,點頭道:“哦,嗯,原來是穆小子,嗯,哦。”


    嗯啊半天,終於有腦袋靈光的想過勁兒來了,這人誰啊,先是自來熟地加入戰場,又是自來熟地自我介紹。功法倒是正氣凜然,心術不正的人不可能有這樣純正的真氣,可是他到底是誰啊,還有那頭發怎麽回事?


    作為本次修者聯盟的領隊,封铖輝硬著頭皮問道:“這位道友是……”


    穆玄卻是反問道:“不知……各位仙長前輩究竟為何來到l市,又與這些異族人在鬧市區大打出手?還有,各位仙長為何好似書中的仙人一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這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了l市土生土長的居民,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眼前這些人,咦?你們和外國人打架怎麽來這兒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小子我不明白啊。


    一群老臉皮薄的家夥問題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去,於是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封铖輝被推上前來道:“此事說來話長,現下也幾近天亮,莫不如我們清點後,小友隨我們回門派,細細道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穆玄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反正現在也是這樣了,左右他也幫著修者聯盟擊退外地,這些人還不知道他與異族妖物勾結,就算他身上疑點眾多,也不會有人將他如何如何,最多是疑惑一些。屆時看他們怎麽問,自己就怎麽編吧。


    剩餘修者開始清點,此次修者聯盟共107人,神魂俱滅的有二十一餘人,肉身盡毀隻剩元嬰的足有三十五人,其餘人不是重傷就是輕傷,所幸異族並不會一些邪門法術傷害人的經脈,傷者皆是肉身受傷,並未傷及神魂,隻需一些簡單的丹藥便可治愈。盡管傷亡頗大,但成果是喜人的,剿滅血族316隻蝙蝠,教廷137人,其中有三名神聖騎士,得到三套完整的聖器。


    教廷和布魯赫家族都虧了血本。


    一眾人帶著傷者隱藏身形回到昆侖山,穆玄沒有飛劍,由封铖輝帶著他,久違地在空中翱翔。


    蛇青本來想趁亂跑的,他和穆玄的芥子空間中都塞滿了東西,穆玄藝高人膽大不怕被發現,蛇青卻是謹慎得很。誰知那隻虎妖竟是不肯放過他,拎著他一起走了,非要讓他見見妖王!


    於是罪魁禍首被一群無知修者帶回了大本營,其他家族血族躲在中俄邊境處不敢冒頭,布魯赫親王正在等飛機起飛,教廷教皇剛剛出關,聽到裁判長的匯報,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昆侖派之後,各門各派回收自己門派弟子的屍身,也有屍身盡毀的,便隻能收回法寶,將受重傷和僅剩元嬰的修者帶回去治療,剩下幾個各門派的頭頭,給掌門講述發生的事情。


    必然地,突然出現的、衣著古怪的、沒有任何門派卻已經金丹期的穆玄成為了眾矢之的。


    昆侖掌門陽陵祺上下打量著穆玄,此刻穆玄也“知曉”了修者與異族打鬥的“真相”,正一臉沉思地坐在大殿中,不說話。雖說是少年人,身高卻已經快到175了,常年的鍛煉讓他骨肉均勻,腿長麵俊,更是劍眉星目,加之摸骨後能看出的火係天靈根,真是個修真的好苗子。外貌加上正氣讓各位修者對他均有好印象,隻是那假發和被麵實在詭異,於是陽陵祺輕咳一聲問道:“這位……小友,敢問師從何門,又為何是這一副俗世中人模樣?”


    “師從何門?”穆玄露出迷惑的表情,“哦,就是說像你們剛剛告訴我的各大門派嗎?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真的有書上說的修真門派,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仙長,之前從未拜入過門派。至於我為何是俗世眾人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嚴肅的臉龐立刻染上一絲少年人的靈氣,大聲說道:“我本來就是現代社會的人啊,穆玄,十六歲,l中高二四班,喜歡數學英語物理化學,討厭政治,雖然學習成績到不了年紀前列,但是為了考上北大清華在不懈努力,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出人頭地的!”


    “所以我今天一定是在做夢,啊,本來是幫兄弟去演舞台劇,穿著衣服出來背台詞,結果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好在我幹爹教過我中國的五行八卦,我走著走著就走出來了,然後就看見一群人在打架,我為了配合場景說半白話半古文已經要累死了,現在你還問我有沒有門派……這位神仙啊,你還是告訴我,我沒睡醒吧。”穆玄突然態度大變,一副懵懂少年模樣盯著陽陵祺不放,表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啊,今天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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