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吳成,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感。


    智神錦囊居然又分析對了。這叫他該如何是好!


    吳成說道:“我所求的東西,不過是四樣。


    一是能淬煉雲玉升仙的仙水。二是我生死之交高鼻的消息。三是我還想再見到的徒弟,小北。四是,幕後下棋之人的圖謀,以及幕後下棋之人究竟是誰!他到底為什麽要和我、林書夢作對。


    鄭大小姐,你隻要在這四樣上能幫助我,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小忙。我都可以付出我自己能付出的所有一切。


    你有什麽樣的要求,或者辦不成的事,或者不能了卻的心願,都可以和我說。


    我一定給你辦到!辦不到,我此生不為人!”


    越說越認真,和真的一樣。


    吳成尋思,此話任何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說。但最後會不會做,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兒。


    鄭美男如果處世深,一定會以外他是在騙三歲小孩兒呢!


    但鄭美男終究還是名大家閨秀。


    盡管明知吳成說的是假話,但見吳成信口胡說的認真,她卻被打動了。


    “我若不答應呢!你看在我父親大善人之名上,是否還會和我做交易?”鄭美男問了起來。


    交易的事情,鄭美男其實壓根就沒有去聽。


    可對於鄭福虎鄭大善人之名,是否能讓吳成付出所有。


    這個答案,鄭美男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視。那眼神裏是抑鬱,是不自信,也是恐懼!吳成對此提及的每一個字,都能讓她顫抖一下。


    吳成毫不猶豫,說道:“會!當然會!鄭大小姐就是一點兒忙都不幫我,我也會盡力幫鄭大小姐!”睜眼說瞎話。


    “為什麽?為什麽?你碰到妖魔邪物,從不留情,為什麽要單獨放過我?”鄭美男道,情緒變得很激動,對吳成的敵意早已消失殆盡。


    不願相信,明知故問。


    到這裏。


    吳成結合著自己前後所說的內容,以及鄭美男聽到鄭大善人之名的激動,還有無相神眼下,能看到鄭美男淨靈丹邪化了百分之九十九,卻剩下百分之一始終堅挺不滅。


    吳成總算是聽明白了,也看明白了。


    今天,鄭美男舉動之所以如此奇怪,那是因為有“心魔”。


    心魔,那是因為一個人對於某事物十分糾結,所以導致人格分裂,從而產生出來的魔症。


    先前,小北,對於吳成是他的殺父仇人,糾結不已。其實也可以說,就是小北心中誕生了心魔。


    心魔一旦成型,且不能破除的話,那麽這個人便會活著化成邪物。


    活著化成邪物,和死後化成邪物。二者雖然都是變成邪物,但前者卻更為痛苦。因為前者活著時候的記憶,會大量存留下來。


    而鄭美男,正是因為心魔的存在,且不願活著化成邪物,所以才抱著赴死的心,來見吳成,以求一死。


    但鄭美男沒有料到的是,吳成依著智神錦囊的計策,反其道而行之,不殺鄭美男。使得鄭美男不能如願,而且鄭美男心魔也變得更難解了。


    “鄭美男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不會和鄭大善人有關吧!”吳成雖不還能猜到具體,但暗中卻有了個模糊的輪廓。


    所以,接下來的話,吳成說的更加鏗鏘有力,自信十分。


    吳成說道:“我對待邪物,當然是殺之為快,絕不留情。但鄭大小姐,乃是我們雲峰勢力鄭大善人鄭福虎之女,享有鄭大善人傳人之美名。


    而鄭大善人鄭福虎的為人,鄭大姐小姐您也該應知道。


    鄭大善人碰到一隻路過的螞蟻,都不願踩上去。碰到一隻受傷的小動物,都會讓人去醫治。碰到饑荒落魄之人,更是會伸出援助之手。


    無論富貴貧賤,無論出生如何,鄭大善人一定會鼎力相助。


    除此之外,鄭大善人還為雲峰勢力上上下下,捐獻了無數財產。他對你們南堂弟子更是關心體恤,百般恩澤。


    南堂年輕一代弟子,對鄭大善人更是崇敬萬分,如敬重神明一樣。


    這一切,在花果山上,路人皆知。


    今天,我作為雲峰勢力的一員,前來南堂拜山。


    麵對鄭大善人之女鄭大小姐。我難道有理由殺她麽?


    且不說我不知她是否做了錯事,就是做錯了事情,我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


    放她一馬,乃是人間道義。殺她,我會為世人不恥!


    我選擇和她交易合作,是我的榮幸。這難道還會有問題?”


    滔滔不絕,如黃河泛濫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


    吳成直把鄭大善人吹捧上了天。許多話,他一說出來,自己就感覺臉紅難看。


    但是,臉紅是心理上。


    吳成真正長著的臉皮,可厚著呢!


    他才不會讓人看出,他說的這一切,其實都是捕風捉影,隨口胡說的。


    可是,吳成的胡說還真管用。


    正好打到了鄭美男七寸的地方。


    鄭美男聽後,眼神起伏不定,完全失了神,麻木的,像根木頭。


    吳成見狀,不知鄭美男為何這樣痛苦,但更加確認了鄭美男心魔症結所在。


    吳成繼續說道:“其實,隻要鄭大小姐是鄭大善人之女,那麽和鄭大小姐合作做交易的人,我想,不光是我,換作其他所有人都會和我一樣。


    哪怕是鄭大小姐無意中做了許多的錯事,隻要鄭大小姐心中還尚存一絲善良,看在鄭大善人的麵子上,我相信,所有人都會選擇和我一樣,會原諒鄭大小姐。”


    到這時,吳成完全胡說了起來,恬不知恥,連其他人會如何做,都代勞告訴了鄭美男。


    鄭美男卻早已徹底不言語。就像著了魔一樣,淨靈丹上魔氣大盛,開始外露。


    甚至,鄭美男那哀傷的眼珠子,也被魔氣魔化了。黑洞洞的,深邃無神。


    可是,鄭美男淨靈丹上殘存的那絲白光,在這時候也強盛了起來,和魔氣激烈相碰。


    二者交鋒,白光反撲。


    原本僅剩下百分之一的白光,從百分之一變為了百分之二。


    然後從百分之二變成了百分之三,百分之四,百分之五……


    一點一滴,不斷攀升。


    最後,鄭美男淨靈丹上的魔氣和那白光狀的淨靈道力,居然變成了兩股不相上下的道力。


    忽地,鄭美男全身顫抖,吐出一扣淤血。麵容抽搐了幾下,發白異常,似是遭遇了劇痛。


    而同一時間,鄭美男淨靈丹上的魔氣道力和淨靈道力,二者居然又形成了一種平衡。


    但此平衡,和淨靈人平日裏邪心和淨靈道力的平衡不同。


    平日裏,淨靈人邪心和淨靈道力的平衡,是淨靈道力壓製著邪心而平衡。而且是淨靈道力在淨靈丹外部,邪心在淨靈丹最裏心,淨靈丹全方位壓製著邪心的平衡。


    但鄭美男的平衡,魔氣道力和淨靈道力卻是互不壓製,而是激烈交織碰撞在了一起,是碰撞中的平衡。


    一半保持著淨靈丹的原樣,另一半變成了十足的魔心。從中間劃開,一割為二。


    鄭美男再次恢複血色後,身軀也是一半是正常人,另一半卻成了邪化後的邪物。


    邪化的那半個邪物身體,在左邊,冒著黑氣。眼睛非常嚇人。


    而右半邊正常的軀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如花,和原先別無二致。漂亮得惹人可憐。


    “奇怪!這到底是什麽現象?”吳成扶著下巴,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大是不解。


    若說鄭美男是邪正雙修,既修邪力,也修淨靈道力,卻又不是。


    因為雙修道力修道之士,吳成見過一位。這個人,便是林書夢。


    林書夢是淨靈道力和情月道力雙修。林書夢的淨靈丹上,二者雖然也各占一半。但此二種道力的關係是相輔相稱的,並不會激烈打架、碰撞。


    隔了好一會兒,鄭美男情緒變得穩定,重新看向了吳成。


    而吳成,一直克製著自己,讓自己聽智神錦囊的話,不要動手。


    可是,他現在擔心到了極致。


    因為,他實是拿不準,現在的鄭美男是否還是鄭美男。


    如果,鄭美男真的成了魔。


    那麽今天不殺鄭美男,吳成就邁不過鄭美男這道檻。邁不過鄭美男這道檻,那麽就見不到鄭福虎。


    也就是說,智神錦囊給出的計策,會完全失效。


    可即使殺了鄭美男,見到了鄭福虎,鄭福虎也決計再不會配合吳成幹任何事。


    也就是說,吳成見到了鄭福虎也無用。


    也就是說,鄭美男如果邪化了,吳成是必輸的局。


    不過好在,吳成的運氣不錯。


    鄭美男雖然變成了半魔半人的怪物,但她卻沒有成魔。反而,她看著吳成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平靜。


    鄭美男說道:“仙水在清虛山後山半山腰處的仙泉中,你自己去取吧,我無法幫你。”


    吳成一聽,有戲,鬆了口氣。說道:“多想鄭大小姐相信。不知道鄭大小姐需要什麽?我定給你辦到。”


    鄭美男說道:“你既然不肯殺我,那我就走了!至於我要你辦的事,日後,我會再來找你的。”說著竟然一轉身,急匆匆,起身一躍飛走了。


    吳成當場懵住。鄭美男這是搞什麽,南堂鄭家,鄭美男不要了?這樣著急,是急著投胎?


    但吳成無暇多想,鄭美男越飛越遠,早飛到了山下。


    南堂總堂口的大門還關著,裏邊靜悄悄的。鄭美男好像沒有在這裏出現過一樣。


    吳成回過神來後,大疑。鄭美男的異常,絕對有大問題。可是問題到底在哪裏,吳成卻說不出來。


    “裏邊有人沒?”吳成隻好又來到大門前,向南堂總堂裏,大聲問道。


    並且還敲了許多下門,表示自己很有禮貌。


    但這次,南堂總堂內比先前還要死一樣的沉寂。


    沒有了鄭美男出來,更沒有了其他人。


    吳成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再也沒有見到任何一人走出來,或是走進去,或是出現在這裏。


    門仆沒有,丫環沒有。


    南堂正式弟子沒有,執事弟子也沒有。


    長老沒有,堂主鄭福虎也沒有。


    鄭家的人沒有,外姓入贅的人也沒有。


    小貓小狗,更沒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失禮了!”


    吳成金色淨靈劍再出,一劍劈向了棕紅色大門上。棕紅色大門應聲而倒,蕩起了許多塵土。


    待塵土重新落定後。吳成仿佛看到了地獄一樣的景象。


    南堂總堂內,竟然躺滿了死人。


    每行走一步,都會遇見一個。行走兩步,便會遇到一雙。


    從大門外,到院子裏,隨處可見。院子裏又分前院、後院、別院。


    各院子裏還有花圓、小橋、小河。


    但所有的地方,幾乎都躺著死人,一具一具,鋪滿了地麵。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吳成觸目驚心,眉頭皺了起來,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沿路能清晰的看到。


    躺在地上的人。他們有婦女、小孩,有老人、中年人,有青年人、壯年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健康的人,也有病殘的人,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他們都是南堂鄭家的人,或者是南堂的弟子、下人、仆從等。


    但他們現在都死了。


    麵目猙獰,眼珠子大睜,橫七豎八躺得一地都是。一個活人都沒有。


    吳成小心翼翼邁著步子,左挪又移,從院子裏來到南堂總堂屋子門前,始終高度注視死者每一個人的神情。


    死者每個人都是死不瞑目,至死時,似乎都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吳成無相聲神眼下能看到。


    許多死者身上都已經漸漸出現了魔氣。魔氣繚繞不停,正在腐蝕、魔化著他們。


    用不了多久,他們都會屍變成魔。


    吳成怕因自己的舉動,驚動他們提前魔化。所以直到走到總堂屋子門前,吳成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發出。


    “此地不宜久留!”吳成心裏喃著說道。


    到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吳成順手給一名年輕人合上眼睛,但伸過去的手,在接觸到那名年輕人臉部時,那名年輕人體溫竟然還是熱的。


    說明,他們都死了不久,都是剛才死的。


    但是,南堂鄭家上下如此多的人,是何人能在短時間內,將他們全部殺死?


    吳成感到不可思議。南堂鄭家作為雲峰勢力四堂一峰之一,五個大家族之一,高手如雲,人多勢眾,怎麽如此不堪一擊?


    吳成忽地想到了,剛才奇怪而急匆匆離去的鄭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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