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跡潦草,卻是溪石的字,想來溪石走得匆忙。


    「西北」,顧言傾隱約覺得是杜姨那裏出了事,隻是什麽事會如此緊急,讓溪石連回家一趟都來不及,隻給她留了三個字。


    除非是戰事出了變動,且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顧言傾想到這裏,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胸口有些涼意。外頭忽地又是一聲悶雷。


    顧言傾讓小福兒招了傳信的小黃門過來,親自問了溪石是何時走的,那小黃門是桂圓公公的幹兒子萬緒,言辭頗為恭謹,「回沈夫人,樞相是巳時末一刻出的宮。」


    溪石從家裏過去的時候,是巳時正,也就是說溪石進宮麵聖約半個時辰,便出發去了西北。


    外頭原本漸小的雨,忽地又大了起來,顧言傾讓許伯安排萬緒用了晚膳,等雨停了再走。


    自己坐在窗前,看著這繚繞的雨霧,隱約覺得事端要起了。


    杜姨那邊出了問題,溪石過去定然是救火的,這一去是功是過且不論,她現在擔心,溪石會不會和拓跋部的人正麵碰上,再者,明遠伯府手裏的永慶軍雖被打得四處潰散,但是到底還有殘餘勢力,若是見到了溪石,未免不會下暗手。


    顧言傾知道,縱使自己再擔心溪石的安危,眼下也不知道人在哪裏,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穩住汴京城這大後方了。


    這般想著,又拿出了溪石留下的那個荷包來看,她不明白,溪石在臨走之前,為何獨獨將大皇子給她的荷包留了下來,這裏頭的玉佩難道還有什麽暗喻不成?


    玉是好玉,摸上去手指沁涼,是龍的形狀,別的顧言傾也看不出來什麽,想著大皇子還未離京,不如直接去問他,這玉有什麽暗喻?


    沈溪石一去半月都沒有消息, 顧言傾一邊忙忙碌碌地在汴京城各勳貴家附近開羊湯店,一邊換著花樣地在家給沈溪石做荷包、襪子、箭套,忙得也沒空想別的。


    這一日荔兒拿了一封信過來, 「主子, 是越王府那邊送過來的,說務必要交到您手上。」


    顧言傾放下手中的荷包, 拆開封蠟,看了一眼, 寥寥幾句, 是希望她去送行, 沒有落款,顧言傾猜測大概是越王殿下。


    大皇子婚後的第二日進宮,就被封越王, 隻是這些日子汴京城都在討論後宮兩位妃嬪有孕的事兒,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要離京的事兒,並沒多少人注意。


    其實說起來,顧言傾和大皇子在小時候, 還是有幾分交情的,雖然這次再見,大皇子總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但是至少他對她沒有惡意,此次大皇子去滇南,許是一輩子都不會回來,顧言傾倒也覺得該去送一送。


    想到小時候紅著眼睛、鼻頭, 軟萌可愛的小豆丁,顧言傾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剛看了信,魏靜晏就過來了,魏靜晏一看廂房裏鋪陳的這些荷包繡線兒,就調笑道:「人走了不過半月,等回來,你這四季的衣裳都要做好了!」


    她這些日子兩三日過來一趟,和顧言傾之間已經頗為熟稔,見她打趣,一旁的荔兒抿唇笑道:「可不是,昨夜我家夫人還想著納鞋底呢!」


    顧言傾瞪了荔兒一眼,「別瞎說了,去將我今早做的千層酥糕裝一碟子過來,另外再備些玫瑰花餅。」她隻是希望自己忙碌了一些,這樣就不會有空去擔心溪石在西北的情況了。


    一時忽地也有些無趣,輕輕抿了一口茶,問魏靜晏:「你時常過來,侯府裏老夫人會不會有意見?」


    顧言傾問的是景陽侯府的老太太,魏靜晏的婆母,魏靜晏笑道:「沒有,世子娶了新婦回來,老祖宗正稀罕的緊,三兩頭招在跟前陪著說話,我索性將侯府的中饋都交了出去。」


    老太太最是疼愛景行瑜這個長孫,一直怕他在繼母手裏受了委屈,眼下老太太見她識趣,對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顧言傾默然,國公府邸的嫡長女嫁到侯府做繼室,不爭不鬧,中饋說交出來就交出來,顧言傾隱約覺得,當年靜晏嫁到侯府,大約也是與侯爺或侯府老太太做了交易的。


    一個尋求安身之所,一個娶回魏家嫡女做繼室,門楣增光。


    顧言傾想到自己回京以後,一直都沒有關心過靜晏的事,心裏一時有些過意不去,低聲問道:「阿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顧言傾的眼裏有深深的自責,魏靜晏心頭一片柔軟,「別擔心,我好得很,我很早就中意景陽侯了。」魏靜晏沒有說,她能嫁進景陽侯府,是做了交易的。她答應老夫人,一輩子不會生自己的孩子。


    於景陽侯府而言,她不過是掛著侯府夫人名頭的富貴閑人。


    魏靜晏想到這裏,眼神有過一瞬間的暗寂,很快又恢複如常,望著言傾道:「阿傾,你要和沈樞相多生幾個孩子,日後等我老了,我還想著厚著臉皮去找你收留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雖是笑著,可是顧言傾還是感覺到了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寂寥,輕聲應道:「好!阿晏一定要來找我!」


    魏靜晏望著她認真的小臉,用力撐開眼睛,阻止眼淚掉下來,許久,才輕輕笑道:「阿傾,我真高興還能再見到你。」這一輩子,她相信的,和能夠依靠的一直隻有阿傾一人。


    想到老夫人前幾日又提出來給侯爺納妾的事,心裏竟奇異地不覺得堵得慌了。


    這時候荔兒和藿兒端了糕點和涼茶過來,魏靜晏看到玫瑰花餅,想到自家三妹最愛吃這東西,淡道:「說起來,凝萱那丫頭和沈肅的婚期也定了,就在年底呢!沈家原說是十月,我娘覺得太急了些,好說歹說,推到了年底。」


    顧言傾自那次後,也一直沒見過魏凝萱了,想到那天那個倉惶又寂廖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家三妹最近可還好?願意嫁嗎?」


    魏靜晏點頭:「先前要死要活的不願意,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想通了,這些日子倒也乖覺,安安靜靜地在家中做繡活呢,我看她那樣子,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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