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透入窗欞。


    赫瑟安烈盯著自己熟睡的“妻”,仇恨和柔情在他體內相互傾軋、對抗。昨夜,他摧殘了她這朵美花。


    恍若在夢中,他竟然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需索無度的欲潮是因為他沉陷、迷戀了,或是隻為徹底的叫她無地自容?“唉……”歎息聲一出口,他大駭。


    他是完孤家惟一生存下來的子嗣,他沒有歎息的權利。


    更不可以為元人歎息!


    ☆☆☆☆☆☆☆☆☆


    天大白,雲奴一邊為冉柚喃梳髻,一邊開心的笑說:“駙馬爺對待你挺是貼心哩,他讓老嬤嬤拿了藥膏來,這個舉止叫人安慰。”


    “藥膏?”冉柚喃微蹙眉,她又沒有跌跤,也沒有受傷。


    “柚喃,軟榻上的紅血漬就是……反正這藥膏就是要讓你少點兒疼痛!”“昨天,真的好痛。”像個孩子般,冉柚喃隻是率真的表示她的感受。


    雲奴掩嘴竊笑,“這種破瓜的閨中情事不能和人說嘴哦。”


    “好。”她乖順的答應。


    “我們蒙古人熱情奔放,也不馴得很,更沒有所謂的少女矜持,但是你方才的陳述仍是大膽了些,會引人誤解。”


    咬著下唇,良久後,冉柚喃才求助的開口,“雲奴,駙馬爺如果討厭我,怎麽辦?”“開啥玩笑!你這般可愛,又是公主的身份,駙馬爺幹啥討厭你?”


    “可是他說他可以殺死我……”


    嗄?!“不可能的!柚喃,你現下是大元公主,他又不是蠢人,何況殺死公主是死刑耶!即使他想納妾收房也得皇後的首肯……”


    “納妾?”冉柚喃靈眸眨呀眨的,煞是動人。


    “即是伺候他的另一個女人,也得伺候正妻。”


    “也要……要和他做那種痛痛的事嗎?”冉柚喃心下一亂。


    “當然,男人多妻多妾圖求的不就是那檔子的愉悅?”


    咬著唇齒,冉柚喃手絞羅裙。


    美人傷懷。


    同是姑娘家的雲奴也不禁心疼,“昨夜花燭良宵不是不好‘挨’嗎?既然熟瓜破蒂會痛痛的,你介意另一個女人也受此待遇嗎?”


    “我不曉得……”她怕疼痛,可是一想到她的丈夫抱著另一個女人做那種痛痛的事,她的胸口就發緊,不好受。


    “吃醋?”雲奴一臉興味的調侃。


    ☆☆☆☆☆☆☆☆☆


    醋?冉柚喃微偏著頭。為什麽他們總要說著她聽不明白的話?


    見她茫然,雲奴笑了。


    “我又忘了,你仍是小孩心性,不過不打緊,有我雲奴在,包管你能夠正常生活。”“叩、叩。”此時房門敲響。


    一名婢女走進,敬稟道:“公主,宮裏頭有人傳報,皇後口諭,請公主入宮一敘。”“駙馬爺同不同行?”


    “回雲奴姑娘的問話,大使大人他有要事在身,隻好委屈公主自行入宮。”呼!幸好,否則馬腳可要藏不了。


    雲奴暗暗地朝著冉柚喃擠眉弄眼,笑言,“公主,奴婢為你換上富服,咱們回娘家吧。”


    ☆☆☆☆☆☆☆☆☆


    怯薛軍總統領府邸北戎弗兒已經換上宮服,她的心情極好,笑聲不止的說著,“太好了!原本我還擔心赫瑟安烈可能同你一起進宮麵聖哩。”


    “我不好……”


    咦!沒頭沒腦的胡說啥勁?“你哪裏不好了?”北戎弗兒不解的問。


    “我搶了你的丈夫,搶了你的公主身份。”


    銀鈴似的笑聲傳遍整座府邸,北戎弗兒不客氣的敲打冉柚喃的後腦勺,“赫瑟安烈是你的丈夫了!我可不曾與他照過麵,所以沒有任何瓜葛,至於公主的身份,嗬,我才不希罕!”“回了宮,北戎依然是大元朝的公主,依然是蒙古人的驕傲。”江鶴島島說道。“就是嘛!反正你這冒充貨頂多就再冒充一年半載,等我找到我要的駙馬爺後,就可以回複我公主尊貴的身份了。”


    “你還是不放棄親自擇夫的決定?”江鶴島島搖搖頭,表示微惱。


    “喂!笨蛋才要在洞房花燭夜時才看見自個兒夫婿的模樣,自己找尋未來的夫婿才有趣。”“上哪去找?莫忘你現下可不許隨意走動,免得引人疑竇。”


    北戎弗兒翻翻白眼,煩呀。“我要下江南!”


    “啊?!”


    “江鶴島島,把你的嘴巴闔起來!”北戎弗兒雙手叉腰,真是難看!


    “北戎……”


    “閉嘴!本公主心意已決,老天爺也奈何我不得,我要一邊遊玩,一邊尋夫,來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戀。”她露出迷醉的甜笑,和雲奴並肩出門,臨上車轎之時,她回眸對冉柚喃說道:“為了保住你的公主之身,我會向母後撒嬌,就說夫妻蜜情濃愛,意欲離開大都,坐船遊河,上高山,聽天籟。這樣才不會讓你犯上死罪。”要是柚喃冒充代嫁的秘密不保,一定是斬首示眾,小命完矣。


    她北戎弗兒雖然刁蠻了些,雖然脾氣爆壞了些,但是她也有個善良的心腸啊。所以她絕對、絕對要讓柚喃的腦袋和頸項永遠相連。


    “不必太感動!遇上本公主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誰叫本公主太過美好呢!”說著說著,北戎弗兒不禁得意起來。人美、心好,不知哪個風流倜儻的好兒郎有幸攀上她這朵嬌花哩。“起轎。”命令一下,真公主進宮做戲去。


    “柚喃,咱們進府品茗,嗯?”江鶴島島問著她,順便教導她一些人情世故和必須懂得的規矩。


    “謝謝。”冉柚喃真心道謝。島島姑娘對她真好。


    “可憐兒,你自小即被丟棄,差一點遭受火噬,好不容易存活下來卻隻有巫官偶爾探看;及長,又被迫和屍骨困囚著,你的苦劫應該結束才是。”希望那個龍鳳之姿的出色大使,能好生寵愛這般世間難得的紅粉佳麗。


    “可以離開皇陵,我好開心。”


    小小的心願啊!與世無求,與人無爭的無邪心眼叫人酸澀。


    江鶴島島的眼眶微濕,如姐的她笑著牽握冉柚喃的冰涼小手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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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園


    一臉陰騖的赫瑟安烈無意識的折了一株又一株的枝椏細幹。


    “大使,報上穿著西式服儀的幕僚在三尺之遙高呼,不敢近身。


    “何事?”


    “元成宗的聖旨於正廳堂等候宣告,似乎是要大使您攜帶公主下江南一遊,還有數大箱的財銀送進園中,說是給公主零花。”


    冷眉一挑,赫瑟安烈輕蔑的勾了一抹笑,“不必下聖旨,我原本便是要挾脅北戎弗兒到貴州,叫她聞一聞血腥味。”


    嬌嬌女若是花容失色,甚至成了失心瘋也是最微薄的懲罪。


    父債女還。


    肝腸寸斷絕對比一命嗚呼來得夠味。


    “北戎弗兒!你怨吧,怨你投胎投錯了。”他腕力一使,整棵樹木應聲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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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侍衛、沒有婢女如雲,輕車簡從的幾個人離開冰園,一路南行。


    雲奴忍不住抱怨,“駙馬爺怎麽可以這般可惡?居然舍棄大車轎,讓你窩在這一座破爛的木轎子裏……”


    “你坐得不舒服嗎?”冉柚喃關心的詢問。


    “這爛轎子晃蕩得我的頭都暈了,老天,這幾天我和你已經嘔吐好幾回了,最氣人的是駙馬爺對你完全不憐惜,甚至還帶笑的看著你臉色蒼白!”


    “快到目的地了,沒關係。”冉柚喃安慰她。這至少比皇陵中的陰冷好上千萬倍。猛翻白眼,雲奴語氣凶狠的斥罵,“咱們已經啃了幾十個冷饅頭了耶!太荒謬了,哪有公主啃饅頭的?這分明就是虐待人!”


    “可我不是公主……”


    “你是!隻要雲奴的主子沒動靜,她要你做多久的公主你就得遵從!”倏地一陣搖晃,雲奴的手肘子又撞上木板。“哎唷!”她痛呼一聲。


    冉柚喃連忙替她揉揉早已瘀青腫傷的手肘子。


    “別揉了,你自己也是傷痕累累,我覺得駙馬爺是故意折騰咱們倆,不然他幹啥盡挑羊腸小徑和山路走?”


    “不要怪他,好嗎?”冉柚喃輕聲的懇求。


    “我見猶憐一這四個字的含意,雲奴總算見識到了。


    但是她仍是憤懣不已,“幹啥為他求情啊?”


    “他是我的丈夫,島島姑娘教過我,出嫁從夫,所以……”


    真想尖叫!雲奴打斷她的話,“拜托,那是愚昧的漢人思想,蒙古人不興這迂腐的女卑思想!”


    “我是漢女呀。”


    一句話堵住雲奴的不滿,但是--“赫瑟安烈既然要了你,就該寵你、待你好,而不是冷冰冰的連一句話都不同你說!”“也許他不愛說話……”冉柚喃黯然的垂下眼瞼。他承諾過,這一輩子絕對不會把她遣送回皇陵,其實他待她也是好的,隻是她笨,不懂得討人歡心。


    回房過後他就不曾再對她做那樣的舉動了。


    他一定是為她著想,不願意她受痛。


    突地,轎子停下,轎內的兩人撞成一團。


    “該死的!”雲奴連聲的咒罵。


    冉柚喃則是擔心的連忙檢視雲奴的手腳。


    “混人!心肝被狗畜刁走了啊?”怒叫的當口,抬起頭來,驚見玉似的可人兒的額心處正汨


    汨的溢流出鮮血。


    “柚……”雲奴的痛嘶聲堪堪的在轎簾掀起的那一刹,硬是梗在喉口裏,她艱澀的開口,“駙馬爺!”哼,又是一副棺材臉色,可惜了那張英俊的樣貌。


    赫瑟安烈定定的盯住額心受傷的冉柚喃,好半晌,他粗暴的低吼,“下來。”“嗯。”心上一慌,冉柚喃連忙衝出轎外。


    一個不穩,她往前滑跌出去,赫瑟安烈右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謝謝你。”靦腆的羞笑著,這是婚配以來他第二次抱她的身子。


    一股幽魅的暗香侵襲他的四肢百骸,微愕了下,他忽然怒火沸沸的將懷中的她往前用力一推。“啊!”冷不防往後傾跌的冉柚喃正巧跌在大石塊上,頓時又是莫名的皮肉之痛。一旁的馬幼斯忙不迭的扶攙起已是一身傷的冉柚喃,“公主,你摔疼哪裏了?足裸嗎?”跨出轎外的雲奴一見冉柚喃的受欺樣,她向天借了膽子,開罵道:“赫瑟安烈!你活得不耐煩了嗎?別以為你是捏迷思的大使就了不起!你現在欺負的可是我們大元公主!”若他再這樣欺陵柚喃,她一輩子都不會叫他駙馬爺!


    冷眸激射出可怕的寒芒,他揚起謔笑,“大元公主又如何?嫁給我便是我的妻,我愛怎樣就怎樣。”


    “你別欺人太甚!現在整個江山都是我們的,我們大漠兒女驍勇善戰,豈會怕你?你要是再對公主不敬,小心你的宗族……”


    “我沒有宗族!鐵穆爾能奈我何?抄家滅族?”他會孑然一身便是蒙古人的賞賜。“太放肆了!你怎麽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諱?”老天,他怎麽天不怕、地無懼?“蒙古狗一隻!”


    “你!你!你!”雲奴好想撲上去咬他,但是他比宮內的侍衛還要威武有力。努力的忍下氣,她逼問:“公主如此多嬌,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雲奴相信你再也找不到能夠和公主相比的佳麗,為什麽你不但不喜歡她,甚至還百般羞辱?”


    “我羞辱公主了嗎?”他冷笑一眄。


    “當然!前日經過一處客棧,你居然不打個尖兒,讓我們主仆兩人睡在轎子裏!”“有轎子可以遮擋寒氣霜露已經是我不該的仁慈。”他恨他自己,為何不把北戎弗兒直接綁到軍營裏供人狎弄!


    狠心郎!


    顧慮不得了,雲奴一衝上前,手打腳踢。


    赫瑟安烈不是憐香惜玉的男人,他一腿踹開她,並且弓膝擊去。


    驀然間,一抹倩影撲上,他的這一擊擊上冉柚喃的背身。


    冉柚喃不敵,昏眩了去,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


    “趕緊找間屋子讓她躺著啊!”


    “休想!這裏不是大都!”


    “找大夫!快,她的骨頭大概碎了,她額心的血口需要上藥包紮……”


    “死不了。”


    “嗚嗚嗚嗚。”雲奴拚命的吸著鼻子,她已經跪著哀求他良久,她的眼淚都快要流光了,但是赫瑟安烈依然薄情寡恩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她哭喊,“為什麽要這麽欺負她?她隻是個弱女子啊!她從來不曾和人結仇結冤……”“就憑她是蒙古狗的女兒,千死不足一償她的罪與罰,哈哈……”邪魔的狂笑隨著傲岸的身影漸行漸遠。


    馬幼斯和抬轎的粗莽漢也立刻尾隨而上,瞬間,荒涼的野草山坡上隻剩下昏迷中的冉柚喃,和哭得厲害的雲奴。


    “柚喃,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公主會砍掉我的頭!而且你是為了救我才吃上這一膝,你要是死了,雲奴會良心不安,我不要成為殺人凶手!”


    “那個鬼大使到底是人還是冥神啊!笑容冷冷的、眼神冷冷的,連行事作風都不近人情,沒血沒淚!”


    哭了半晌,冉柚喃的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她急了,開始用力搖晃冉柚喃的身軀,企圖搖醒她。


    然而每一搖晃便發出喀啦、喀啦的響音,叫雲奴害怕得不知所措。


    “你好慘,竟然嫁給這麽殘酷的男人!但話又說回來,也幸好有你代替受罪,否則悲慘的人可就換成公主了。”


    她想不通透的是赫瑟安烈既然憎懨大元皇室的公主,為何當初不拒婚呢?“也不對!公主犯到他了嗎?幹啥要憎厭公主?公主的直覺果然精準無誤!”灰色瞳眸的男人真的是殘忍的狠心郎!雲奴繼續對著昏迷中的冉柚喃自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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