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杉田口中,小兔得知誠二仍是單身、不過可能有女朋友的內線消息。


    據說,他的女朋友極有可能是支部高級官員神田光夫的千金。


    他三十歲了,有過女朋友或是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一點都不奇怪,但當她知道這件事時,不知怎地,心裏有點介意。


    曾經隻屬於她、曾經被她黏得緊緊的誠二哥哥身邊有其他女人!為什麽她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東西丟了,然後找到時落在別人手裏……


    天啊,她究竟在想什麽?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女孩,而他也早已不是她當初黏著的誠二哥哥。


    現在的他是個大企業家,而她卻是個落難千金,他們的距離早已相距十萬八千裏了。


    如今,他走他的路,而她過她的日子,連個邊都沾不上。


    眼下她什麽都不必多想,隻要專心找她的理想對象,早日拯救月宮家脫離苦海就行。


    這天下午,一名身穿亞曼尼西裝的年輕男子走進了公司大門


    “石原先生,你好。”顯然地,他是這裏的老客戶,因為杉田熟識他。


    “我約了開發部的白井先生。”他說。


    石原光秀,二十七歲,是石原商事的小開,長得白淨斯文,帶了點無傷大雅的流氣。


    他一眼就看見了剛來上幾天班的小兔。“小姐,你新來的?”


    “是。”她神清泰然自若的回答。


    “我是石原光秀,你怎麽稱呼?”他盯著她問,一副對她很有興趣的模樣。


    “月宮兔。”她說。


    “月宮兔?”他怔了一下,笑著說:“真是可愛的名字,住在月宮的兔子……”


    一直不乏追求者的小兔感覺得出來石原對她極有好感,而事實上,她並不討厭他的樣子。雖然他不見得是她理想中的樣子,但長得還算體麵。


    “我先上去了,待會兒見。”石原一笑,旋身走開。


    看著他的背影,小兔低聲向杉田打聽:“他是誰啊?”


    “石原商事的小開。”杉田說,“小心他對女孩子很有一套的。”


    “咦?”她一怔。


    “他在工作上是很能幹,但就是喜歡泡妞,而且無往不利。”


    “這麽厲害?”小兔眨眨眼睛,一臉好奇。


    杉田想了一下,“年營收百億的公司小開,很難有女孩子不動心吧?”


    小兔忖著,百億?真不錯。


    石原是她進公司三天以來,第一個未婚、年輕、有錢,對她有興趣,而她也不討厭的人,如果他追求她,她會給他機會的。


    雖然她不至於病急亂投醫,但也沒理由錯過任何可能的機會。


    如果可能,她當然比較希望找一個她熟悉的人,例如樓上的那位。


    不過他實在太難搞、太可惡,為了不受氣,她決定不將他列人考慮。


    .....


    正如她所料的,石原在當天就對她展開追求。


    但她沒有答應他的邀約。因為她不能讓他覺得她迫不及待,覺得他沒有泡不上的妞。


    男人需要一些挑戰才會更積極、更覺得珍惜。容易到手的,總真心不久。


    於是,連著一個星期,石原天天到公司裏報到,為的是得到她的首肯。


    第七天,小兔答應了他的邀請,因為吊人家胃口也要有個限度。


    下班後,她站在公司門口的馬路邊等石原前來。


    突然,一輛黑得發亮的實上車停在她眼前,當她以為那是石原光秀而露出很“職業化”的笑容時,車窗搖下了——


    “他還沒來?”車內的人不是她等待著的石原光秀,而是她的老板——天川誠二。


    誠二一臉促狹地望著她,仿佛他對任何事都了若指掌般。


    小兔皺起了眉,滿臉不悅。


    她討厭他那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但也莫名地受他那仿佛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的霸氣及自信所吸引。


    “你對公司的事還真是了解喔。”她悻悻地說。


    他在監視她嗎?不然怎麽會連她要跟石原光秀約會的事都知道?


    “石原可不是個嘴巴緊密的男人。”他說。


    “他告訴你?”她一怔。


    他依舊一臉的笑,“他沒告訴我,不過卻告訴了不少人。”


    “是嗎?”她挑挑眉,“你想暗指什麽?他是個大嘴巴,喜歡到處張揚他泡了什麽妞?”


    對於她桃釁的言辭,他並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應。


    勾起一抹高深的微笑,他說:“泡了個漂亮的馬子,任何男人都會忍不住想大肆宣揚。”


    “我還不是他的馬子。”她直視著他。又來了,他又想損她了。


    “你接受了他的邀請,不是嗎?”他問。


    “那又代表什麽?”她雙手環抱胸前,擺出一副防禦姿態,“隻是吃飯。”


    他撇唇一笑,“你是說現在還是測試階段?”他意有所指地道。


    “不關你的事!”不等他說完,她已經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他挑挑眉,沉吟了片刻。“也對,是不關我事。”


    睇見他眼底的黯然,她的心猛地一跳。為什麽他眼底有種失望落寞?是因為她不領他的情?還是……不,不是的,他才不會因為她不領情就要死不活呢?


    所謂風水輪流轉,她如今落難,而他正意氣風發,他現在在她麵前隻會得意,才不會有什麽悵然。


    “計程車!”她衝到路旁,火速地攔了一輛計程車。


    跳上計程車,她連往後看的念頭都沒有。


    事實上,她知道自己怕,因為她不想在回頭時,看見他那會令她迷惘的悵然神情——


    .....


    當石原還在叨叨絮絮個沒完,小兔的靈魂不知已神遊到哪裏去。


    誠二的表情及聲音不斷地鑽進她的腦海裏,他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嘲諷她的語氣及眼神、他悵然若失的表情……


    為什麽?為什麽在她跟別人約會的時候,他的身影竟不停地鑽進她腦海中?


    不,這一定是偶發事件,不會是真的。


    “月官?月宮?”忽地,石原的聲音喚醒了她。


    她猛地回神,“咦?”


    “你有門禁嗎?”他盯著她問。


    “耶?”


    “今晚……”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放在桌上的手,“我想跟你共度。”


    小兔皺起眉,十分不舒服地縮回了手。


    共度今晚?他指的是那個吧?


    “我在樓上訂了房間,”對於她不悅的神情,他沒有在意,“我們可以一直聊到天亮,不會被任何人打擾。”


    聊天到天亮?她要是信他,她就真的是天下第一蠢貨了。


    “我明天要上班。”開什麽玩笑?才第一次約會就想上她,他作夢!


    “請假嘛!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工作。”他說。


    她知道他所謂的“不是什麽重要的工作”,指的是“她是公司的花瓶”。


    雖然她知道她的工作不那麽重要,不過誠二卻不是那麽看待這份工作的。誠二的觀點及看法讓她覺得她的工作受到尊重,而石原卻……


    盡管她覺得現在的誠二霸氣又傲慢無禮,但他對底下的員工平等視之,沒有高低尊卑。


    突然,一根警覺的神經扯回了她。


    完了,怎麽她又想起了誠二?


    “月宮,我知道我們互相吸引……”石原不死心地勸說著,“從我們見麵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對彼此有興趣,不是嗎?”


    鬼才對他有興趣!現在她可對他倒盡胃口了。急色鬼!


    “很抱歉。”她霍地站起,抓著皮包,“我想你誤會了。”


    “咦?你……”石原一震,因為他發現他原以為手到擒來的鴨子,居然要飛了。


    “我是花瓶,但絕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她冷冷地直視著他,“我是有腦袋的花瓶。”說完,她憤而離開。


    .....


    隔天上班,一切口複正常,小兔繼續物色著她的理想對象,也努力地不去想誠二的事情——雖然他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男人運還真差,居然會碰上石原那樣的渾球。看來,她還是要多燒香拜佛,求求神明保佑才是。


    午休吃完飯回來,開始有人斜著眼睛笑覷著她,像是她出了什麽糗一樣。


    她衣著整齊,臉上的妝也漂亮得可以上電視,她不明白他們一個個那麽覷著她是為什麽。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絕不會是什麽好事。


    “怎麽回事?”她退自啃咬著。


    “月宮、月宮……”此時,剛從化妝室回來的杉田一臉驚慌。


    “怎麽了?”她疑惑地望著杉田。


    杉田落坐,緊挨著她耳邊問:“你跟石原先生上床了?”


    “什麽!?”小兔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我跟石原上床?”


    杉田壓低聲音,“大家都在傳你跟石原先生的事,我是剛才在化妝室聽秘書課的人說的。”


    “我!?”什麽玩意兒?她什麽時候跟石原上床了?


    “你怎麽那麽傻,我不是跟你說過要小心他嗎?”杉田仿佛大姊姊般溫柔教訓著她。


    “我沒有啊!”她連忙否認著。


    “是石原先生告訴開發部的人,開發部的人再傳出來的。”杉田向她說明了消息來源。


    “見鬼!”她輕啐一記,“我連飯都沒吃完就跟他分手了,哪來的上床?”


    杉田微頓,稍稍地放心了,“那麽石原先生說的……”


    “我看他是作春夢,要不然就是我靈魂出竅去跟他嘿咻了。”’小兔一臉不屑。


    杉田忖著,又一臉憂心地望著她。


    小兔睇著她,“怎麽,你不信我?”


    “我當然信你,不過大家把事情傳得那麽難聽,你怎麽辦?”她才來半個月就卷人這樣的桃色風暴中,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小兔挑挑眉,一臉不以為意。“我沒做,怕什麽?”


    “人言可畏,你……”杉田忍不住替她擔心起來。


    她抿唇一笑,“放心,我才不會理那個神經病呢!”說著,她氣定神閑地翻開了行事例。


    開什麽玩笑,她月宮兔才不是那種讓幾個惡意的流言或無情的攻擊就能打倒的人呢!


    她行事坦蕩,光明磊落,別人要說什麽,隨他!


    倒是那個石原光秀,要是他再來,她肯定賞他個耳光!


    “月宮小姐……”忽地,秘書課之花一一蟬塚裏來到服務台前。


    她照著小兔,唇邊是一記輕蔑的笑意。“你真是真人不露相,才來半個月就搭上了石原家的大少爺了。”


    任誰都聽得出她話中那嘲諷的語氣,但她酸錯人了,因為小兔不吃她那一套。


    小兔哼地輕笑,揚起了她高傲的下巴,“怎麽,你是羨慕還是嫉妒?”


    被小兔反酸了一句,蟬塚優裏麗顏一怒。


    “哼?”她哼出鼻息,悻悻然地旋身離去。


    目睹這一切的杉田騖奇地望著氣定神閑的小兔,“月宮,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一笑,“知道就好。”


    .....


    這件事在當天下午傳進了誠二耳中,當然,他是從秘書上村那兒聽來的。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當作是聽了一個八卦新聞般不在意,但事實上,這件事纏住了他本應透亮的心緒。


    是真的嗎?


    石原一向喜歡誇大事實,嘴巴又賤得教人想扁他,因此這件事有可能是他自編自導。


    但,小兔急著想釣隻金龜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她年輕衝動,一時意氣拿自己的身體當籌碼也不無可能。


    他介意,比他預估中的還要介意。


    是因為他還以她的誠二哥哥自居?還是他對她有什麽樣的期待?


    自高中畢業,天川家就與月宮家失去了聯係,在這之中,他從沒想過還會有機會遇見當年的那個小兔,更沒對她有過什麽奇怪的想望。


    但當他半個月前突然作了那個夢,而她也以一個全新的樣貌出現在他跟前時,他迷惘了。


    他們曾有過玩笑般的約定,而他也一直不認為他們該去履行那樣的約定,可現在他卻不斷地想起那個戒指之約。


    要他伸出援手幫助月宮家,他是絕對下會猶豫的。但正如他父親所言,即使失去了所有,一個男人也不願意失去尊嚴。


    他想,月宮叔叔寧可向昔日有生意往來的客戶低頭,也絕不會接受天川家的幫助。


    要一個原本富裕的生意人接受一個環境本該不如他的人的幫助,那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要是月宮叔叔不在意,在得知他現在已是一個公司的老板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希望他伸出援手。


    但月宮叔叔什麽都沒說、都沒做,因此他知道月宮叔叔是介意的。


    理論上,他其實也沒必要幫助月宮家什麽,當然,就連小兔跟什麽男人在一起也不關他的事。


    可是真的能不關他的事嗎?


    “該死!”他懊惱地揉著眉心。


    同在一棟辦公大樓裏,她的事他全都聽得到,哪能真的置若罔聞、置之不理?


    就算不站在誠二哥哥的立場上關心她,他也該看在她是月宮叔叔的女兒份上,照顧照顧她吧?


    當然,他知道自己在意她,絕不僅是因為那樣的理由。


    按了桌上的電話,“上村,叫月宮上來見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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