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不知道紇幹承基能否問出消息?程將軍拷問了很多人,可是都一無所獲!”將軍府內,王文度放下酒杯,有些擔憂的詢問同樣坐在爐火邊飲酒的張煥。


    張煥飲了一口熱酒,放下酒樽吐了口氣,淡然道:“別人問不出來本將軍相信,紇幹承基不可能問不出來。碼頭修建的如何了?何時能修好使用?”


    王文度有些無奈道:“天氣太冷,人手也不夠,再者劉將軍還下令,要和揚州碼頭修建的差不多,俗話說慢工出細活,進展十分緩慢。若還是那些人手,隻怕來年秋天都不一定修得好,須得征召更多人手才行。”


    張煥接著問道:“城中的高句麗人還剩多少?青壯大概還剩多少?”


    “僅剩一萬四千多人,青壯更是不到四成。”


    “先征召這些人,碼頭的修建不能停下,每日食物管飽就是!對了,黑水靺鞨還有幾千俘虜,回頭本將軍向皇上請示一下,把那些人調過來暫時使用。如果還是不夠,讓李浩瀚幫著想法子好了。”


    王文度十分驚訝:“李浩瀚?那個契丹首領?”


    “沒錯!兀言奴兒的部族雖然滅亡了,依舊還有不少靺鞨部落逃到了偏遠之地,就讓李浩瀚去抓人來換兵器糧草吧!”


    王文度倒吸了口涼氣,李浩瀚最是貪財,若是知道抓奴隸能換來糧食兵器,那還不往死裏去抓?張大將軍此言一出,隻怕靺鞨人就要滅種了!張大將軍到底哪裏看那些靺鞨人不順眼,要把對方滅族亡種?隻是王文度雖然心裏疑惑,卻根本不敢開口詢問。張煥說了這番話之後也不再開口,隻是端著酒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取暖。


    “公子,紇幹承基大人回來了。”張煥一樽酒還沒喝完,門外一名暗刺輕輕敲了敲門,向裏麵稟報了一句。


    “進來。”張煥對門外喊了一聲,轉頭看了看王文度。


    王文度會意,笑著起身告退,走到門邊的時候恰好和紇幹承基迎頭相撞,兩人互相點點頭,王文度出去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紇幹承基走到張煥身前,低聲道:“公子,問出來了。那幾個人都是本地豪族子弟,曾經多次去過倭國,十分精通倭國語言,因此才能輕易煽動那些蠢貨逃亡。其中一人的姐姐,竟然是泉男生的一個小妾。公子,泉男生屢次得罪於你,你看要不要……”


    “不必了!”張煥搖了搖頭,“泉男生雖然和我起了爭執,但是並非是為了私心,我不會借這個機會算計於他。”


    “公子高風亮節!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


    “有沒問出來,那些倭人可能藏在哪裏?”


    “那幾個知道一點內情的家夥都是個小嘍囉,僅僅問出了那幾個人的身份,對那幾個人帶著倭人躲在哪裏並不知情。不過適才程名振將軍說了,在東北方向百裏開外似乎發現了一些蹤跡,於是在下詢問了一些熟悉那邊地形的高句麗人,有七成把握可以斷定,那些倭人們躲在一個叫白石峪的地方!”


    張煥精神一振:“說說那邊什麽情況。”


    “白石峪是個深幽狹長的山穀,入口處僅僅三丈多寬,而且山穀裏和兩側山林都長滿了樹木,據說若是夏天走進去的話,根本看不見頭頂的陽光。如今樹葉雖然掉完了,我軍若是貿然進攻,隻怕也會被重重樹林擋住。”


    “如此……”張煥低頭沉吟了一會,起身道:“你去征集火油和易燃之物!”


    紇幹承基有些吃驚:“公子要燒山?”


    張煥握拳道:“難道為了一群下賤的倭人,讓將士們流血不成?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讓大火波及開來。”


    “喏!公子,那幾個豪族子弟的家人怎麽處置?”


    張煥答非所問:“我會給泉男生去封信解釋一下。讓李德祿帶人去白石峪小心查探一下,確認那些倭奴是否在裏麵。另外,讓程名振來見我。”


    “喏!”紇幹承基施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王文度到了大門口並未離開,而是低聲向李德祿請教,程名振一直一無所獲,為何紇幹承基能這麽快就問出消息。李德祿也不隱瞞,告訴說他去挑選第一批人的時候,就特意先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發現那個少女十分活潑,即便是被看管起來也不停地和周圍的人低聲說話,而且一看手和臉的膚色是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孩童,這樣的少女平時肯定喜歡打探各種消息,而膽子必定十分的小,一嚇就會竹筒倒豆子……


    李德祿一番話,隻聽得王文度茅塞頓開,這才知道程名振不是不努力,而是審訊的對象挑錯了!程名振所挑選的對象,大都是些粗壯漢子,這些人幾乎都是些粗魯不堪的漁夫,哪裏會留意某些人的異動,因此即便被嚴刑拷打也供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受教了!”王文度明白過來,心悅誠服的向李德祿行了一禮。


    李德祿趕緊還禮:“王將軍客氣!”


    “大將軍有事吩咐末將,先告辭了。”


    “王將軍且慢!”紇幹承基剛好走出來,見王文度準備上馬離開,趕緊叫住了他。


    王文度走過來問道:“可是大將軍還有吩咐?”


    “是有一件小事。”都是老熟人了,因此紇幹承基也不客氣,拉著王文度走到一邊,“公子讓程將軍來見他,有勞王兄去說一聲。”


    王文度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意思,笑道:“舉手之勞,承基兄放心。”


    “有勞王兄了!”紇幹承基道了聲謝,對李德祿傳達了張煥的命令,然後對王文度拱手道:“某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紇幹承基離去後,王文度轉頭看著將軍府大門笑了笑,也帶著幾個護衛上馬而去。


    李德祿則趕緊帶了三十名暗刺,策馬向城門處趕去。


    “程兄,你這又是何必呢?當夜事發突然,又風雪漫天,難免會疏忽一些!如今正該打起精神,追剿那些倭人才是!”


    程名振依舊直直的跪著,聽見身後傳來王文度的聲音,歎了口氣也不回頭依舊跪著。


    “大將軍讓你過去,想必是要商討追剿事宜!”


    “什麽?”程名振霍然回頭,“大將軍沒有責罰末將的意思?還準備讓末將領兵?”


    “當日進攻卑沙城你浴血奮戰,大將軍也是看在眼裏的,事後還數次稱讚於你,讓你多跪一陣子,也是敲打提攜的意思。”王文度說到這裏,走過來拉起程名振,對著骨灰陶罐拱手道:“程兄隻要替兄弟們報仇雪恨,他們在天之靈也會安心的。”


    “多謝王兄教誨!”程名振對著骨灰陶罐行了三個大禮,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大步走了出去。


    王文度走出房門,隻見程名振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街角處,笑著搖搖頭,向著關押高句麗人的軍營而去。


    一個多時辰之後,王文度和兩千唐軍押著挑選出來的高句麗人,出城前去修建碼頭,剩下的高句麗人則被放回家中,不過嚴禁隨意外出,每日糧食也由唐軍統一配給。上次城破之後,城中七成青壯漢子已經喪生,大前天又有數百人跟著那些倭人逃逸,因此王文度費盡心思,也才僅僅挑選出來了兩千七百多人,而且有六七百人都已經接近五十歲了。這樣一來,留在城中的高句麗人僅僅才一萬兩三千人,而且九成都是老弱婦孺,即便打開城門讓他們逃跑,隻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那些高句麗人被回家之後,紇幹承基在已經升為陪戎副尉的孫伯益配合之下,挨家挨戶收繳火油硫磺等物。這次行動十分的順利,沒有一戶人家膽敢推諉不給,更沒人膽敢反抗,有個大商人一人就交出來了五百桶火油,據說此人一直暗中和新羅百濟做火油生意,最後一共獲得了七百多桶火油,以及數十斤硫磺硝石。


    戌時初,李德祿一行才趕了回來,確認那些倭奴確實在白石峪中,張煥隨即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次日卯時,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唐軍就開始生火造飯。辰時,當紅彤彤的陽光從東麵的海天交接處冒出來的時候,張煥率領本部五千人馬以及城中的五千唐軍,在十幾名熟悉道路的高句麗老獵人帶領下,向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陽光越升越高,積雪開始加速融化,使得氣溫更加寒冷。張煥不顧寒冷嚴令加速行軍,經過將近兩個時辰的趕路,程名振率領的前鋒已經到達了白石峪,迅速封鎖住了西南側出口。等到張煥趕到的時候,程名振已經帶著向導爬上了山穀一側的山林,準備居高臨下觀看山穀中的虛實。


    張煥策馬登上山穀入口處的一個小山崗,發現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就連山穀裏也遍生樹木,許是因為樹木太過茂密的緣故,山穀裏麵竟然沒有降下多少積雪。


    下了山崗,張煥找來幾名向導詢問:“另一側出口在何處?”


    “將軍,另一側出口在四十裏開外呢,要繞過很多小路才能到達。”


    “除了兩側出口,可有其他出路?”


    “將軍,絕對不會有!”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獵人斷然搖頭,“白石峪兩側都是山林,山穀裏麵也長滿了樹木,除了猴子可以山穀裏麵爬上山頂,人是爬不上去的。”


    “大將軍,大將軍!”


    張煥正要接著問話,程名振連滾帶爬從山穀上麵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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