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煥的營帳之內十分熱鬧,程處默手上端著一隻茶杯,正在唾沫紛飛地吹噓如何‘說服’程知節讓出主攻之位,裏麵的茶水早就冰涼了也沒來得及喝一口。柴令武坐在程處默左側,一邊笑著喝茶一邊不時出言嘲笑幾句。薛仁貴和房遺愛為人都很老實忠厚,雖然明知道程處默是在吹噓,也隻是笑著傾聽並沒說什麽。張煥遠遠就聽見程處默的大嗓門,走進營帳看見的就是眼前這一幕,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咦,叔珩兄,這柄長槊好生眼熟,看上去似乎是俺老爹的那一柄?”張煥順手把手上拿的放在門邊,向上首主位走去的時候,程處默這才發現他放下的東西十分眼熟。


    張煥坐下後嘿嘿一笑道:“處默兄好眼力,這柄長槊正是盧國公贈送與我的。”


    “什麽!”程處默聞聽眼睛頓時瞪得銅鈴般大小,指著那支長槊一臉的不可置信,“那支長槊是俺老爹的寶貝之物,是當年故友送給他的,一向視若珍寶,就連俺開口索要了幾次也沒給,怎麽會送給你呢?”


    張煥神秘的一笑:“這件事是我和盧國公的秘密,豈能輕易告知別人?處默兄想知道,直接去問盧國公吧。”


    程處默一下子泄了氣,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俺老爹把那麽珍惜的武器送你,肯定是有不能說的理由,某去問他,豈不是自找不自在?叔珩兄,皇上怎麽說?答應讓我們左武衛主攻城門了嗎?”


    薛仁貴三人聽見程處默問起了正事,都把目光投向了張煥。


    張煥笑容一斂,正色道:“皇上確實把攻取城池的重任交給了我們左武衛,但是也限定了時間!後日天亮之後,務必奪取城池!”


    “後日!”薛仁貴三人同時驚呼一聲。


    “正是後日!”張煥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說如今萬事俱備,我們還是不能有絲毫大意!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已經讓紇幹承基去調動所有人手和鴿子,力爭和泉男生之間保持消息暢通。皇上這次並沒擬定任何計劃,把一切都交到了我們手中,不過從今晚開始會四麵發起佯攻,襲擾城中軍心,以便明晚我軍能順利接近北邊城門。我的意思是在城中泉男生發動的同時,由程處默和房遺愛帶領兩千精銳前往奪取城門,而薛仁貴率領三千人緊隨其後,一旦城門順利打開,務必牢牢守住城門,以便我後繼大軍能殺入城中。三位務必牢記,隻要控製住城門就是大功一件,切不可胡亂行事導致城門出現差池!”


    程處默三人趕緊起身抱拳道:“請大將軍放心,我等一定不會莽撞行事!”


    “坐下說。”張煥擺了擺手,等三人坐下後接著道:“適才在皇上麵前,盧國公說了倆點,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時間的把握,隻要能和泉男生同時發動,平壤城可謂是囊中之物。不過這件事雖然看似簡單,我們卻不能隨意對待,畢竟皇上定的時間隻有倆天,容不得出半點差錯!幾位都說說,看還有沒有疏忽的地方?”


    柴令武率先道:“某倒是認為,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我們,而在於城內的泉男生身上!”


    “末將也這麽認為!”薛仁貴馬上出言附和,“我們得到的消息確實十分有利,然而泉蓋蘇文老奸巨猾,又在平壤城經營多年,萬一泉男生出了岔子,我們的計劃就會半途而廢!以末將看來,應當給與泉男生更多幫助才是。”


    薛仁貴的話給張煥提了個醒,他摸摸額頭開始沉思起來。如今形勢確實是一片大好,泉男生看似也取得了泉蓋蘇文的信任,掌控了泉氏的親信侍衛,一旦泉男生借故調走泉氏的親信侍衛,金泰廬就能順利控製下城北,唐軍也就能順利攻進城中,因此就連李世民和程知節也都覺得奪取城池沒什麽難度。


    隻是問題的關鍵正如薛仁貴所說,萬一泉男生出了差錯,或者露出破綻被泉蓋蘇文察覺,都會導致這個計劃直接夭折!一旦泉男生和金熙澤失手,金泰廬肯定抵擋不住泉蓋蘇文的反撲,到那時就唯有強行攻城這條路可走了。


    “仁貴說的極是,我確實沒把這點放在心上!我雖然嘴上在提醒大家,其實心裏也不免低估了泉蓋蘇文!隻是如今時間緊迫,如今能給泉男生幫助的隻有李掌櫃他們了。我這就下一道命令,讓李掌櫃召集城中剩下的所有人手,全力幫助泉男生!”張煥說到這裏微歎一聲,有些內疚的搖搖頭,“隻是此前我已經向他們去了命令,讓他們伺機而動,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盡量避免傷亡,沒想到我這麽快就出爾反爾,真是愧對李掌櫃他們!”


    柴令武道:“叔珩不必過於內疚,想必李掌櫃他們能夠體諒你的心思,再說了也不一定就會有太大危險,隻是防患於未然罷了。”


    張煥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薛仁貴,程處默,晚上佯攻襲擾的事情就交給你二人了,你們這就去做準備吧!”


    “喏!”二人起身抱拳答應,先後走了出去。


    程處默走到門邊的時候,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那柄長槊,心裏十分的好奇。


    “叔珩,你用了什麽手段,才讓盧國公把視若珍寶的長槊送給你?”程處默出去後,柴令武急不可耐的詢問。


    “嗬嗬,事情是這樣的,剛才我去皇上那裏……”張煥笑了笑,向柴令武仔細講述了起來。


    此時在平壤城城外西邊的山林中,依舊是那個山頭,紇幹承基正目送十幾隻鴿子相繼升空,展翅向著平壤城的方向而去。


    “大人,第一批十八隻鴿子已經全放飛了,按照大人的吩咐,鴿子攜帶的信件都是密信,不怕落在高句麗人手中!”


    “下一批鴿子什麽時候放飛?”


    “一個時辰後放飛。”


    紇幹承基抬頭看了看空中迅速遠去的小黑點,頭也不回的喝道:“李德祿!”


    李德祿趕緊上前抱拳道:“小的在!”


    “今明倆日十分緊要,你要四處看緊一些,萬萬不可懈怠!若是收到信件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務必馬上呈送給公子!”


    “請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全力以赴,隻要看見有鳥影子飛過,都會讓人吹響鴿哨!”


    紇幹承基聞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天空。此時在幾裏開外的天空中,一群小黑點已經微不可見,看樣子馬上就要到達平壤城上方了。紇幹承基收回目光,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也不和李德祿等人打招呼,大步走下山坡,策馬向著營寨狂奔而去。


    幾乎是在紇幹承基上馬飛奔的同時,那十幾隻鴿子已經飛臨到了平壤城上空,正在緩緩盤旋著尋找降落地點。這麽大一群鴿子忽然飛到頭頂,一下子引起了城裏許多高句麗人的注意,經過泉蓋蘇文前陣子的鬧騰,平壤城內的高句麗人都知道,來的這些鴿子看似可愛,其實卻是唐軍派來傳遞消息的!當下不少人對著天空指指點點,也有反應快的趕緊飛跑著去向衙門報信,若是能夠順著鴿子的落腳點抓到大唐奸細的話,報信的人可是能拿到三十兩銀子賞錢的!


    “快看!那邊又有鴿子飛來了!”


    頭頂上的鴿子還在盤旋,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聲,一下子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紛紛抬頭望著別處的天空。隻見從其他幾麵也飛來了數十隻鴿子,和此前那十幾隻匯合後一起開始盤旋起來,一時之間隻聽得咕咕聲不絕於耳。又過了一會兒,陸續有鴿子找到了地方,開始收起翅膀準備降落,又引起高句麗人一片騷動。


    “閃開!閃開!別擋著路,他娘的!別擋著俺們抓大唐奸細!”正在這時,從前方街道上湧出來一群人,罵罵咧咧的推搡著圍觀的高句麗人。


    這群人都穿著褐色衣衫,腰間佩戴的兵器看上去十分精良,一點都不同於守備府衙門那些差役手上拿的破爛貨。見到這夥人出現,所有的高句麗人都紛紛躬身躲在一邊,幾乎每個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當做大唐奸細抓起來。誰都知道這夥人可是泉蓋蘇文的親信侍衛,對普通小百姓說抓就抓說殺就殺的,這些人如何不懼怕?這群人出現之後驅散百姓,開始分散在街道上,看樣子隨時準備前往鴿子落腳點。


    “快看,那邊幾隻鴿子降落了!”


    “來幾十個人跟我過去!記住,不管那些鴿子降落在哪裏,都要把那裏及其附近的所有人抓起來,敢反抗者格殺勿論!”一名侍衛頭領模樣的人喊了一聲,率先策馬向鴿子降落那邊而去。


    一群人迅速分出幾十個來,跟著這名侍衛頭領一窩蜂向那邊兒去,其他人則繼續抬頭看著天空,等待著下一批鴿子的降落。


    誰都沒注意到,在街角處有幾個高句麗打扮的人雖然低著頭,卻將眼前的情況看得十分清楚。等到第二批鴿子開始降落的時候,這幾人悄然離開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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