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煥見這三位將軍到來,情知必有要事,陪著李靖喝了杯茶,就準備告辭回去。


    李靖笑道:“小弟不要著急離去,你去找你嫂子說會話,估計你想見的人也快到了。”


    張煥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是憑著那枚玉佩才進來的。長期的信件往來,張煥早將對方當成了極好的朋友。想到即將見到那位女子,心裏竟然有些期待。於是對程知節三人打了聲招呼,就去後麵找紅拂。


    紅拂正坐在後麵亭子裏,似乎有些恍惚的看著那半塊長命鎖,見他進來趕緊收了起來。


    張煥笑道:“二哥和別人有事請說,讓我來和嫂嫂說會話,順便等待那玉佩的主人。”


    紅拂笑道:“那三人一來,必然是為了打仗的事。叔珩,你和玉佩的主人如何認識的?”


    張煥笑了笑,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紅拂十分驚訝。


    張煥道:“嫂嫂能否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麽人?”


    紅拂答非所問:“你們信件往來日久,對她有什麽看法?”


    張煥毫不猶豫道:“感覺她好像有很重的心事,經常都不開心。”


    紅拂倆上閃過一絲驚異道:“你倒是猜對了!她既然不告訴你自己身份,我也不好告訴你。反正等會她就要來,到時候你自己問吧。”


    紅拂說完話,隻是撫摸著那半塊長命鎖不再說話。張煥畢竟和紅拂初次相見,見紅拂不說話,也就不好主動開口,一時倒是安靜下來。


    紅拂見他不說話,拿起石桌上的寶劍道:“你可會武藝?”


    張煥搖搖頭道:“小弟從未習武。”


    紅拂歎氣道:“大哥當年何等英武,沒想到你竟然不會半點武藝!”歎氣聲中縱身躍出亭子,手中寶劍隨之出鞘舞動起來。張煥隻見劍光閃閃中,周圍的枯枝敗葉散落一地,甚至有些看不清紅拂的身影。


    張煥對劍道一竅不通,根本看不懂紅拂這套劍法有何高明之處。


    紅拂一套劍法使完,額頭一絲汗水都沒,緩緩將寶劍收回鞘中道:“這就是大哥傳我的劍法,多次救了我一命!”


    張煥這才明白她舞劍的目的,見她似乎有傳授自己的意思,微笑著道:“小弟喜歡文墨,對於武藝是沒什麽興趣的,枉費嫂嫂的好意了。”


    張煥忽然想起小癡,不知道誰的功夫更高些。紅拂見他沒什麽興趣,暗中歎息一聲也不強求。


    張煥剛走,程知節等人就開始說起正事來。不出紅拂所料,正是為了征伐高昌的事情。


    李靖並不插嘴,等他們說完後,想了一會才道:“老夫知道你們的意思,不過老夫已經隱退,這種事情卻不好插言的,凡事都有皇上聖斷,到時候你們聽從旨意就是。”


    程知節等人十分無奈,又不敢糾纏隻好點點頭。


    這時院門又被敲響,緊著進來一個女子,正是高陽公主李雯兒。


    見到是她,程知節三人都趕緊起身行禮。隻是奇怪的是,這三人行的乃是軍禮,並非臣下之禮。


    李靖並未起身,笑著看了高陽一會道:“他在裏麵。”


    高陽點點頭,徑直走了進去。


    程知節三人更加驚訝,這才知道張煥要等的人竟然是這位。


    驚訝過後,程知節誕著臉笑道:“衛公,你那位小兄弟到底是何方神聖,連高陽公主都來找他,公主又是如何認識他的?”


    李靖撚須笑道:“如何認識的老夫確實不知!”


    程知節等人哪裏相信,隻是李靖不說卻也不敢追問。


    高陽一邊向裏走,心裏卻也很是緊張。雖然從妙玉口中,知道了張煥很多事情,自己也和他信件中說了很多話,隻是即將見麵了,反而有些膽怯。


    紅拂耳聰目明,早就聽出她的腳步聲有些遲疑,也不點破,隻是笑著努努嘴角示意張煥。


    張煥會意,站起身來向那邊走了幾步。高陽剛進來,就見一個白衣少年看著自己,頓時心裏狂跳不已。


    張煥微笑道:“我是張煥,是你嗎?”


    高陽臉色微紅,看著他點了點頭。


    紅拂笑道:“我還有事要出去下,你們慢慢聊。”說完閃身就走,將倆人單獨留下了。高陽想要叫住她,不想紅拂走得飛快,竟然沒來得及開口。


    張煥也沒想到紅拂說走就走,隻好笑道:“要不坐下說話?”


    高陽點點頭,倆人進了亭子坐下。倆人在信中雖然十分熟悉,無話不談,不過畢竟是初次見麵,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高陽坐下不久,就穩住心神打量起了張煥,卻發現張煥也正在看著她,臉色又是微微一紅。


    張煥笑道:“夢兒,你在信中可是說謊了哦。”


    高陽還以為他知道了自己身份,心裏竟然有些擔心張煥會生氣。


    不料張煥接著笑道:“記得有次你來信說,自己是蒲柳之姿,平庸的很。這話可是天大的謊言,若你都是平庸之人,世上哪還有冰清玉潔之人?”


    高陽聽他稱讚自己,雖然心裏很是高興,卻忍不住低聲嗔道:“誰要你稱讚!沒想到你和信中一樣,油嘴滑舌的。”


    張煥一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評價自己。其實張煥並沒有調笑的意思,隻是在信中如此說話已經習慣罷了。


    高陽見他發呆,微微一笑道:“不過你倒是和自己說的差不多,經常會發呆。”


    “我那是隨口說的,不能算數。”張煥笑著搖搖頭,想要賴賬。


    高陽皺皺鼻子,樣子十分可愛:“沒想到你還會賴皮。”


    張煥笑道:“還不是和你學的啊,那次提前說好的隻作倆首江南風光的詩詞,最後還是被你磨著做了六首呢。前陣子你要白娘子的俗講劇本,也是說好的七天給一次,結果沒過三天你就來信索要。”


    高陽撇撇嘴道:“那是我的妹子要的。”


    “我才不信……”


    “本來就是啊,愛信不信。”


    倆人鬥了幾句嘴,忽然看著對方笑了起來。這一笑,那種輕微的陌生感立時就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還是張煥先說道:“小癡呢,沒跟你來?”


    高陽搖搖頭:“她有點事情要忙。你昨天來的吧?”


    “是啊,昨天午時才到。”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


    張煥樂不可支:“我也正有件事想問你呢。”


    高陽微微歎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隻怕告訴你,你會很不開心,甚至責怪妙玉姑娘。”


    張煥一愣:“和妙玉有什麽關係?”


    高陽道:“其實我是住在宮裏的。”


    “宮裏?你是宮裏的女官啊?”張煥話問出口,才覺得不對,哪個女官那麽大權利,竟然能調動驛站的信鴿。再加上剛才見到她和紅拂的熟稔,張煥頓時有些傻眼:“難道你是一位公主不成?”


    高陽微微一笑道:“你猜對了!”


    張煥拍拍額頭笑道:“真說中了啊?難怪妙玉對我語焉不詳。”


    高陽小心地問道:“你不生氣?”


    張煥搖搖頭:“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你的做法我也理解啊,要是你早告訴我身份,隻怕我也不能和你暢所欲言了。”


    “那你以後會不會還這樣和我說話?”


    張煥點頭道:“會啊,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自然要像朋友那樣說話了。”


    這倒不是張煥在敷衍,在他心裏,並不像此時的人那樣在乎身份地位。再者對這位公主也算是很了解了,即使還不知道名字,張煥確實將對方當做朋友看待的。


    高陽見他一臉認真,知道他沒敷衍自己,感覺心頭一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和自己是朋友。


    張煥微笑道:“既然是朋友,總該告訴真名了吧?”


    高陽道:“夢兒很好聽啊,為什麽要知道真名?”話雖如此說,還是接著道:“我叫李雯兒。”


    張煥點頭道:“這名字比我取的好多了。對了,公主都有封號的吧?尊敬的公主殿下,封號是什麽呢?”


    高陽淡淡的白他一眼道:“你這句話的口氣,和妙玉幾乎一模一樣!我的封號也是剛晉的,叫做高陽。”


    張煥短短倆天裏,受到了很多震撼,但是比起來都不如現在這樣驚訝。貞觀年間最驕橫的高陽公主,竟然是自己的筆友!


    高陽見他一臉詭異的看著自己,有些疑惑:“你做什麽?”


    張煥心裏納悶,眼前這位怎麽看都不是驕橫的人,為何會留下那麽大的惡名呢?張煥忽然想起那位赫赫有名的房二,如今算起來可是自己的大舅子,一時有些啼笑皆非。還有那個著名的和尚,不知道傳說是不是真的。高陽見他又開始發呆,抿嘴微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張煥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去寺廟?”


    高陽一愣道:“我去寺廟做什麽?要去也去道觀啊!”


    張煥又問道:“你和房玄齡大人一家熟不熟?”


    高陽嗔道:“我都沒去過房大人家!你到底想說什麽?”


    張煥隨口胡扯道:“我看你翩若仙子,不帶半點煙火氣,還以為你時常去寺廟拜菩薩呢。”


    高陽撲哧一笑,宛若春花:“你又在胡說!一點都不正經。”


    張煥也有些奇怪,明知對方是高陽公主,奇怪的是毫無半點敬畏懼怕。即使在妙玉和苗影麵前,似乎也沒這麽隨意。歸根到底,可能還是長期信件往來帶來的熟悉感。


    從來沒有人和高陽這麽說話,再說高陽對張煥又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情愫,雖然聽他胡說八道,心裏卻很開心。


    高陽一舉一動溫婉有禮,卻不顯得生分。張煥心裏那份擔心也就逐漸消失了,又恢複了灑然的本性,陪著高陽說說笑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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