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彬玢聽到動靜,這才又翻了幾頁,一把將書丟在了案上,望著南洛瓔說道:「有什麽話快說吧。」


    南洛瓔因他這句口氣頗衝的話一時有些氣短,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說道:「我們倆能不能別總像是刺蝟一樣,一靠近對方,就將刺豎了起來。」


    裴彬玢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比喻,一時也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皺眉道:「刺蝟?」


    南洛瓔歎了一口氣,她也懶得一一去解釋這些,便不再多提,瞧著裴彬玢說道:「那你參軍去,總得給我一個交代吧。」


    「我說了,等我回來。」裴彬玢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便是我給的交代,我想過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沒真想要休棄你。」


    「你……」南洛瓔一時氣結,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你留著我幹麽,你看我也不順眼,這不是給你自己找不自在嗎?」


    「看你不順眼,我可以不看,但我沒道理要為了稱你的意,讓南家告我裴家無故休妻,私德有虧。畢竟,你婚後無犯七出之條,我沒有正當的理由,說是無子,我們成婚也未及三年。唉,我思前想後,總還是不能這般做的,實在有違禮教。」裴彬玢一邊說著,一邊瞧著南洛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自己也弄不清為何會想留她,他心裏本該覺得痛快,卻偏偏他並未如此,反而是一陣刺心的痛,慢慢的延展開來。


    南洛瓔聽到最後索性一跺腳說道:「和你這種人講理講不通!」


    裴彬玢瞧她那副氣得牙癢癢的樣子,正待再說幾句話,卻聽門外的小丫頭們叫嚷道——


    「夫人,是不是等奴婢回報一聲……」


    「哼,我進自個兒子的屋子還要稟報,這成什麽規矩了?」這聲音是裴夫人的。


    南洛瓔愣了愣,隻這一愣神的時間,那門已是讓人從外麵猛地推開了。


    隻見裴夫人領著幾個粗使的丫頭,氣勢洶洶的站在門邊,裴彬玢隻怕也讓這陣仗給驚著了,他還當是娘親氣頭上,來找他這個不孝子算帳的,趕緊站起身迎過去說道:「娘,你別氣壞了身子,若是兒子惹你生氣了,你要打哪邊便打哪邊,讓那些人動手就成了,別累著了你。」


    裴夫人瞅了眼他,冷聲說道:「你的事自有你爹與你計較,我卻是聽說我裴家出了位賢媳,特意來瞧瞧的。」


    南洛瓔這才明白是衝著自己來的,又瞧了瞧裴彬玢在一邊挑了挑眉眼的樣子,心知方才得罪過他,隻怕是望不著他來解圍了,隻得自救的應付道:「母親,不知道媳婦做錯了何事,惹得母親如此生氣?」


    「我問你,你幼受庭訓,可知三綱五倫?」裴夫人一邊坐上上席,一邊瞧著她冷聲問道。


    南洛瓔隻得小聲回道:「知道,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五倫為父子有親,夫婦有別,君臣有義,長幼有序,朋友有信。」


    「你也知道夫為妻綱、你也知道夫婦有別,怎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居然想著為了挽住你夫君的心思,要用邪道的手段?」裴夫人越說越是激憤,怒而一拍桌麵,震得那桌子發出巨大聲響。


    南洛瓔的眸子立時放大了,她隻能虛弱無力的說道:「我沒有……」


    「沒有?看來不到黃河你是心不死啊,來人,給我搜她的身!」裴夫人怒聲喝道。


    裴彬玢在一邊瞧著,趕緊站出來說道:「娘,我看,搜身就不必了,總歸是我媳婦,傳出去不好聽。」


    「彬玢,你在一邊看著,這內院裏的事合該由娘來作主,來人啊,請大少夫人進裏屋裏,好好的給我搜清楚了。」裴夫人的聲音越發有些清冷,冷得讓南洛瓔隻覺得渾身有些發顫……


    南洛瓔的唇似因生氣有些顫抖,她抬手打掉一個婢女正欲伸過來拉扯她的手,望著裴夫人說道:「母親如此懷疑媳婦,還要讓下人來搜媳婦的身,你這般作踐媳婦,讓媳婦以後如何做人?」


    裴彬玢也在一邊附和道:「娘,這是幹麽,都是一家人要鬧成這般,不是讓人笑話。」


    「笑話?哼,彬玢,不如讓娘先給你講個笑話吧,有個大戶人家的媳婦兒一直得不到夫君疼愛,便費盡心思想要挽住夫君的心,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話,居然去覓了那邪道的五合散來,這可是個陰毒之物,人一旦吃過便離不得了,偏偏那媳婦兒就想依著這物事,來讓她的夫君離不得她?你說這女人是不是蠢得可笑,卻又狠毒得嚇人?」裴夫人嘴裏說著可笑,臉麵上卻沒有半絲笑意,一張臉冷若冰霜。


    裴彬玢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道:「娘,這是別人家的事,放在這說幹麽?」


    「娘瞧著你最近的氣色不好,隻怕你媳婦兒也聽過這樣的笑話呢。」裴夫人說話的時候,瞅了南洛瓔一眼。


    南洛瓔這才雙眸一凝,望著裴夫人說道:「母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懷疑媳婦,所以才要搜身?」


    「哼,空穴來風必有因,娘也是為了你好,早些查清楚,也能還你個清白。」裴夫人冷冷的說道。


    南洛瓔一時隻覺得雙眼犯酸,淚慢慢的滑了下來,有些激動的說道:「母親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就是了,何必這般作踐媳婦?」


    「我早就說過了,萬事皆有因。」說到這裏,裴夫人停了停,瞄了一眼南洛瓔那一臉的淚意,這時候才得意的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若真是清白無辜,又何懼讓奴婢們搜搜,查清楚了,才更顯明白嘛。」


    南洛瓔抽泣的說道:「如此這般說來,媳婦兒今天若不讓娘搜即是心虛了?」


    裴夫人沒有言語隻是從鼻子裏哼出來了一聲,算是應了。


    細娘此時在門邊上探頭探腦的瞅著,一眼讓裴夫人發現了。


    她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便是你的奶娘嗎,一點規矩都沒有,難怪教出來的……」


    不論裴夫人如何說南洛瓔,她都沒啥感覺,但這會兒聽到裴夫人話裏的意思,竟是連著把細娘與她的父母一並說了去,她心裏不能接受,抬起頭定定的瞧著裴夫人說道:「母親雖是長輩,但說話做事也需有些道理。」


    裴夫人冷哼了一聲,裴彬玢瞧著情態不好,趕緊打圓場說道:「娘,何必聽到傳言,便弄得家裏不安寧的,兒子的媳婦兒兒子自己心裏有數,她雖脾氣怪了些,心卻是好的,大事上也是明白的,萬不會有那些不當的舉動。」


    見裴彬玢一而再,再而三的維護自己,南洛瓔心裏不由得生了幾分感動,之前對他的那份怨氣也散了幾分,便朝他感激的瞧了一眼,卻正好瞧見他有些深思的望著自己,兩人正好對視,又趕緊錯開了視線。


    裴夫人聽到裴彬玢一再為南洛瓔說話,心裏那股子邪火不由得越燒越旺,一拍桌子,喝道:「夠了,彬玢,要是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就別說話,你媳婦兒這事,我不查個明白,我是安不下心的,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你懂嗎?」


    裴彬玢這才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嘴張了張,終是沒有說出什麽來。


    南洛瓔一聽此言,不由得捏緊拳,凝著裴夫人說道:「媳婦兒也是別人家裏出來的女兒,也是父母將養嬌寵的孩子,雖嫁入裴家,但也沒得讓人這般無故作踐的道理。娘說這事是有人透露的話,便請娘將此人請出來與媳婦兒當麵對質,媳婦兒要問問她意欲何為,為何要這般挑撥我們家裏的感情,為什麽要這般作踐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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