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遼西郡平泉關。


    平泉關守將蕭養道,慢慢走出自己的官署,當年宣帝北征滅燕後在此地建平泉關以防禦北地瀚海諸部,又因叢山峻嶺相隔,大周與瀚海諸部隻有山海城、平泉關、居庸關三處相通。所以平泉關的軍事地位自然毋容置疑,


    但自宣帝後數十年以來,大周與北地諸蠻幾無戰事,平泉關也變得漸漸無人問津起來。


    蕭養道已年過半百,隻因在神都惡了李世芳親信,被發配到平泉關任守將。


    自其任平泉關守將後,因平泉關乃是兵城,沒有普通百姓,既沒有什麽案子要審,也沒有什麽重要公務可處理。閑來無事,隻能日夜操練兵馬,是以這平泉關的千餘兵馬,到讓他調教的甚為悍勇。


    此外,他還操練了數十精銳夜不收,分成數組日夜不停地在關外草原上遊蕩,收集瀚海諸部情報。


    今一出官署,遠遠就看見對麵的土路上煙塵大作,一隊穿著瀚海皮袍,戴著瀚海人特有的尖皮帽,乍一看很像是瀚海人的騎兵緩緩而來。


    而走在隊伍前麵的是一個高大英猛的青年小將,隻見其瀚海皮袍裏穿的是大周製式明光鎧,腰懸長刀,馬鞍兩側弓箭配備齊全,左側的馬鞍下,還掛了一支大周夜不收們最喜歡使用的騎弩,這青年小將正是他的二兒子蕭峰。


    見蕭峰要出關,便問道:“峰兒,今天怎麽是你帶隊出關?你大哥呢?”


    蕭峰見是父親,連忙勒住戰馬,躍了下來抱拳回道:


    “父親大人,大哥他去巡營了!”。


    蕭養道問言點頭恩了一聲,說道:


    “嗯!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便速速回城,不可戀戰!”


    “孩兒,明白。”蕭峰連忙抱拳道,說完便起身上馬,率夜不收出城而去。


    ……


    十二月的草原,風沙飛揚,一片瑟瑟,一出關,數十個夜不收立刻就分成三隊,散了開來,各向東西,蕭峰親自帶了一隊,往多顏河方向而去,此時正值響午,冬日的陽光照在草原上,讓人微微感到些暖意。


    不多時,便來到了多顏河附近,這裏距離平泉關不過六十餘裏,這多顏河畔牧草肥美,又有魚蝦可捕撈,乃是瀚海國最好的牧區之一。


    要知道瀚海雪國在草原上設置瀚海十六部,為各個部落規定了放牧區,嚴禁跨區放牧,而多顏河這一片的草原則是分給了瀚海最強大的三個部族之一朵顏部。


    到了朵顏部的牧區,蕭峰他們越發小心謹慎,果然,很快,他們就遇上了一隊十幾人的朵**兵,因為蕭峰他們的穿衣打扮皆是瀚海人模樣,遠處看時,朵顏人自然認不出他們真偽,隻能勒住戰馬拉開弓,等他們靠近。


    同時大聲的用瀚海族呼喊,詢問他們的身份,蕭峰也用瀚海語回應,說自己是哪個部哪個萬戶。


    但朵顏人並未離開,仍緊緊的盯著他們,讓蕭峰諸人心頭一緊,蕭峰微微皺眉,以前出關的時候碰到的朵**兵,隻是例行詢問一番,就會放他們離開。


    而今天的這支騎兵的動作,讓蕭峰有些驚疑不定,蕭峰眼神一轉,向旁邊的一個夜不收示意了一下,那個年輕的夜不收看到了蕭峰的眼神便縱馬而出,到了朵顏人麵前,用瀚海語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番話。


    忽然拔出長刀,向跟他對話的兩個瀚海人砍了下去,瀚海人大驚,一邊拔刀應戰,一邊想要逃走,但蕭峰早已經率領剩下的夜不收圍了上來。


    蕭峰一馬當先,一弩就將為首的那個朵**士射落馬下。


    戰馬長嘶聲,弩箭激射聲,咒罵慘叫聲中,一場刀光箭影的激戰瞬間展開,短短一瞬間,十幾個朵**兵便有一半被殲,剩下的則憑借著輕騎快馬逃走了,平泉關夜不收隻有兩人輕傷,其他人到是無礙。


    而蕭峰仔細觀察地上的屍體,突然臉色迅速變的凝重了起來,因為這個騎兵穿的不是朵顏人常穿的皮甲,而是藍色布麵釘甲,這可是隻有瀚海國可汗的親勳部隊——怯薛軍才能穿的甲胄。


    一定是出大事了,蕭峰臉色冷峻。


    二十個夜不收也是一臉的凝重,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明白,大家目光都看向蕭峰。


    剛才有怯薛軍騎兵逃走,得到消息的怯薛軍,必然會立刻對他們展開圍剿,如果繼續前行,等待他們的必然是九死一生,明智的選擇,當然是回轉平泉關,將草原有異動的消息,報給蕭養道。


    但“草原有異動”這五個字太籠統了,並無法知曉,草原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瀚海國可汗的親衛軍隊都出現在了朵顏部牧區內。


    這顯然不是蕭峰的脾氣。


    蕭峰想了想,彎腰取下一個怯薛軍死屍腰間的腰牌,塞到自己懷中,緩緩的說道:“李恒一隊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一定要提醒我父親提高警戒。”


    “二公子,你·····”眾人有些驚訝,蕭峰擺手,示意他們執行命令。


    於是夜不收們紛紛離去,隻有那個馱著鴿子籠的年輕夜不收和另外兩人留下,蕭峰令他們三人都換上怯薛軍的服裝,望著東北方,蕭峰臉色凝肅的說道:“咱們再往前試試!”


    ……


    平泉關夜不收的身影剛在草原中消失不久,就聽馬蹄聲大作,一支數百人的瀚海騎兵旋風般的趕了過來,不過現場除了倒在地上的屍體,也隻有冷冽冽的西北風了。


    “將軍,卑下查看了馬蹄和馬糞,這夥周軍行進的方向都指向了平泉關,周人好像是已經逃回關內了……”一個瀚海騎兵將他發現,報告給帶隊的瀚海騎兵統領。


    統領卻搖頭,說道:“周人狡詐,那很有可能是迷惑我們的假象,現在兵分四個方向,給我追!一定要找到他們!”


    “呼嗨·····”


    瀚海騎兵們齊聲應道,便四散開來,繼續搜尋大周騎兵的蹤跡。


    ……


    多顏大草原廣袤無垠,想要在其間找幾個人談何容易,簡直如大海撈針一般,但同樣因為廣袤平坦,一覽無餘,一旦被瀚海騎兵發現,想要擺脫瀚海騎兵的追擊,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幸的是,蕭峰疏散了部下,隻留下他們四人,目標大大的減小,而夜色又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掩護,使他們成功的脫離瀚海騎兵們的圍追堵截。


    夜幕降臨後,他們隨便找了一個安全背風的地方,下馬休息。


    “二公子,今天很奇怪啊,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一個遊牧人。”帶著鴿子籠的夜不收李恒一邊喂著鴿子一邊說道。


    這一點,蕭峰早就發現了,因此臉色更加凝重,喝了口酒:“不著急,明日也許就能知道怎麽回事了。”


    草原上晝夜溫差極大,為了不被瀚海人發現,蕭峰他們根本不敢點火,而相比寒冷的黑夜,他們更擔心的是前途未卜,到現在,他們已經深入草原百裏之地了,已經進入朵顏核心區域,到處是朵顏的牧民和巡哨騎兵,稍有不慎便會全軍覆沒。


    清晨,四人早早起身,便往多顏河的上遊而去,蕭峰判斷,如果瀚海人有大動作,人吃馬嚼一下必然用水量極大,多顏河便是他們避不開的地方,隻要沿著多顏河而上,定能知道的瀚海人有什麽大動作了。


    黃昏時分,他們便到達了朵顏部顏山地域,顏山乃是朵顏部境內唯一的一座大山,朵顏部汗庭多顏城便在顏山腳下。


    夜晚蕭峰四人便躲在山上密林裏休息,第二天,天不亮,四人便上馬向多顏河上遊而去,而剛出了密林,迎麵就看見有十數個瀚海騎兵策馬而來,已經來不及躲藏了。


    “什麽人?”瀚海騎兵呼嗬著,三個夜不收臉色發白,右手本能的握住馬鞍下的長刀。


    蕭峰卻是不慌不忙,縱馬迎了上去,舉起手中的腰牌,用瀚海語大聲的呼嗬著。


    有蕭峰手中的腰牌,這裏又是多顏部的核心區域,瀚海騎兵們沒多想,例行詢問了兩句,便縱馬離去,三個夜不收見狀,不由得在心裏長長鬆了一口氣。


    兩個時辰後,蕭峰等人來到多顏河一處灣口處,蕭峰向遠處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不少的瀚海騎兵正在飲水或者洗馬,但更多的瀚海騎兵卻是經過多顏河,向南麵而去,人頭攢動,旗幟從北到南,綿連不見盡頭。


    蕭峰臉色大變,瀚海大軍正在向南行軍,不用問,他們的目標,一定是平泉關,


    “筆墨,鴿子!”


    蕭峰收回目光,朝三個夜不收輕聲道。


    帶著鴿子籠的李恒立刻解開鴿子籠,掀開黑布罩子,打開籠子,探手將鴿子從籠中取出,而另一個夜不收則是從懷中取出筆墨和紙,蕭峰接了過來,提筆刷刷而寫:急報,瀚海國大軍經過多顏河,往南而去,人數在十萬人以上,極有可能進犯我平泉關……


    一連寫了兩份,寫完後卷了起來,小心捆到兩隻鴿子的腿上,雙手一揚,便將鴿子放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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