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葉子荷徹夜未眠。第二天,她再次接到楚丹電話,問能不能到府上一坐。葉子荷憂慮重重,卻張不開拒絕的口。等她滿腹狐疑地將不速之客迎進門,才發現,自己一晚上焦灼不安急於想知道的,便是那故事的結局。


    故事沒有結局。任何一個故事,都隻有開頭,沒有結局。這是宿命,也是人類全部的神秘所在。有哪一個故事是徹底終結了的呢?


    楚丹走了很久,葉子荷還沉浸在那個故事裏醒不過來,她不明白這個故事跟自己有什麽關係;不明白那個叫楚丹的女人為什麽要把這樣一個故事送給她。她知道的,是自己越來越睡不著覺,越來越心慌,越來越覺得世界要毀滅。這天晚上,她終於忍不住翻起身,來到李春江的書房。她不知道要找什麽,但她必須找,而且她相信,一定能找到。果然,翻遍所有角落後,在最底層的抽屜裏,她找到一個塵封的夾子。這一下,葉子荷的世界便徹底坍塌了。


    病房門響了一聲,葉子荷知道進來的是李春江。她閉上眼,閉得很牢。從手術後醒過來的那一刻,她便對李春江閉上了眼睛。不想睜開,永遠不想。她有點恨他,為什麽要把她推向手術床,為什麽要讓冰冷的手術刀穿過她的胸膛?為什麽要把那兩滴帶淚的晶瑩徹底粉碎?


    沒了,一切都沒了。


    桃子帶著朵朵,不可阻擋地趕到了省城。一進病房,朵朵的哭便炸響。這個可憐的孩子,直到高考結束,她才得知母親病重的消息。


    “媽——媽——”


    叫聲撕天扯地。


    葉子荷死死地閉上眼睛,雙手死命地扯著床單。她怎麽敢睜開眼睛啊,她寧願看到世界被毀滅,也不想看到朵朵的淚水。


    可是她的淚水卻比朵朵更猛地狂瀉出來。


    病房裏一時是比窒息還要死的靜止。所有的心都停頓在了哭聲上,淚水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波濤。


    李春江泣不成聲,他的心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早上他還接到鄭源的電話,說秦默再三問,能不能把葉子荷轉回市上,請最好的大夫治療?他一口回絕。鄭源在電話裏默了許久,才問:“春江,你明白老局長的意思嗎?”


    “不明白!”李春江幾乎是在衝鄭源吼。鄭源勸他不要激動,說老局長也是一片好意,還說袁波書記也很關心子荷的病情,托他轉告他:不要太過傷悲,盡最大力量治療,要相信科學,等等。


    “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李春江到現在才明白,所有的關心和安慰到了一定時候,都是一把鹽,隻會讓流血的心更痛。


    他默然離開病房,怕那滾滾的淚水將他擊倒。桃子走出來,紅著眼問:“你不怪我吧,朵朵她擋不住……”李春江搖搖頭:“這樣也好,遲早是要知道的。”


    護工玉蘭抹著眼淚出來,她的傷心讓李春江再次感受到情感的力量。是啊,一個隻陪伴了妻子三個月的護工都能天天陪著流淚,自己又怎麽能在這時候將她狠心地帶回三河,去肩負所謂的使命呢?


    李春江決計誰的話也不聽,他要徹徹底底做一回好丈夫,就守在葉子荷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老局長秦默卻不甘心。


    三河市一家賓館,一個秘密會議正在召開,參加會議的都是秦默精挑慎選的精兵強將。這些年,三河市公安局真可謂人事多變,秦默去賀蘭山療養後,不少同誌被吳達功移到了閑職上,他們大都憋著一口氣,現在總算等到機會了。馬其鳴也在場,這些日子他忙得真是夠嗆,網一旦撒開,魚便會反撲。今天這個會就是精心布防的。


    馬其鳴先是講了一通形勢,他說:就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三河市公安內部確實存在著驚人的黑幕,一個十分隱蔽的團夥暗藏在公安內部,他們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手段殘忍,觸角已伸到公檢法多個執法部門,甚至已滲透到三河乃至省上的權力部門。憑借這張關係網,他們為那些觸犯了法律而又不想接受懲罰的犯罪分子提供庇護,提供私通串供的機會,給公正執法製造障礙。權錢交易的幕後,是變相的法律援助,是公然替犯罪分子開脫罪行,減輕罰的惡行,或者幹脆找人頂罪。這夥人猖狂至極,居然能將無期徒刑犯人從監獄中撈出來,居然敢將十年有期的犯人采取易人術,從獄中替換出來。這是典型的踐踏法律,蔑視和破壞法律尊嚴的行為。他們的組織極其隱蔽,幕後老板深藏不露,爪牙活動在各個角落,隨時都可能對知情者反撲。所以,擺在我們麵前的絕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要想挖出這個團夥,將他們一舉粉碎,從現在起,大家必須高度警覺,嚴守保密紀律,直到掌握確鑿的證據,才可以公開行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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