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又如何能與燕雀相處呢?


    她雙手一放,少年人單薄的身子傾斜,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摸了摸自己被捏住的臉頰,抗拒自心而生。


    而尾桐夫人的臉上繼續掛著那點若有若無的笑:


    “我感覺你在說謊……”


    棺材在地上移動時會發出金屬打在石頭上的聲音。她一邊說話,一邊環繞顧川一圈,以一種更富侵略性的目光打量這個看上去溫順幹淨的男孩。


    “我……”


    少年人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隻片刻,他聽到上方的尾桐夫人發出聲響:


    “跟我來。”


    她往陳列架另一側走,顧川勉力起身,跟在她的身後,很快見到這房間的一角,有一片大空地。空地上擺著尾桐夫人的書桌和沙發。


    等這棺材落到沙發上後,她又饒有意味地回問道:


    “麗川有提起過我嗎?她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川立在一米開外,雙目閃閃,直言道:


    “我的母親直到叫我進城前,她沒有提到過你,也沒有說過關於你的事情。”


    “原來如此……”


    尾桐夫人靠在沙發背上,若有所思地垂頭自語。


    她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麵中央的是一處落日城的墓地,到處插著白樺木的牌子和白色的絲帶。上千的士兵在畫麵的周遭,最邊緣處有個高大的正裝軍服的女人,正和所有的士兵一起垂頭。其中,畫清楚的幾張臉都分外憂鬱。


    顧川想那應是最近那次戰爭的畫,而這時,尾桐夫人抬起頭來,斥令道:


    “你過來,我想再看看你。”


    少年人略有猶豫。


    尾桐夫人的麵色立刻變得很差,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低沉地說道:


    “我說,過來,不要猶豫!麗川讓你當我的弟子,那麽你現在就應當視我為父。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現在,你還在猶豫嗎?”


    話音剛落,慌張的少年人連忙走向前。而一種泛著金屬光澤的東西,同時從尾桐夫人衣服的底部伸出,直至捆在他的腰上,把他往尾桐夫人那邊扔去。顧川根本反應不過來,腰間被金屬般的肢體冰涼觸摸的同時,一股奇異清香的氣息已吐在他的耳邊。


    “可以。”


    尾桐夫人用一種打量貨物的眼神看他。


    他第二次被尾桐夫人拎起了。這一次那棺材冰冷的質感徑直開始摩擦他的臉龐。


    他剛想說話與掙紮,尾桐夫人便一手掐住他的腮幫子,指甲在少年人幹淨的臉蛋上留下鮮紅的印記。他完全無法反抗,隻能隨著這手的轉動被迫轉動自己的頭部,直到雙眼再度與尾桐夫人的目光正對。


    淩於半空的虛無感與不能動彈的無力感讓顧川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尾桐夫人從棺材中縫伸出來的纖手戴著黑絲的手套。手套緊緊貼合皮膚,卻在掌骨部分各設破洞,叫顧川看到其中有並非是肉的……光澤的閃爍。


    這是某種……超凡的力量,賜予了尾桐夫人以超乎想象的膂力。


    “你的眉眼很像麗川,很不錯。”


    她的語氣緩和了一點。


    尾桐夫人的吐字好像自帶一種芬芳,聽起來親切得緊。唯獨雙眼眯起來的時候,狹長而惡毒,如鷹視蛇顧。


    顧川被按住雙頰,發不了聲,隻能在悶哼中漲紅自己的臉,叫尾桐夫人幾聲愉快輕笑。隨後,她鬆開了掐住腮幫子的手,同時圈在顧川腰上的某種繩子的東西一鬆。


    顧川兩腳才能踩在地上,兩步踉蹌,在向後的過程中,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十幾條猶如蜘蛛腿般的細長的東西消失在尾桐夫人的身後。


    “你要做什麽?”


    少年人不禁高聲疑問。


    而那女人高高在上的臉上,隻夾帶著一種無言的輕蔑:


    “不礙事,不礙事,隻是看看你的身子骨而已,你的母親和你的父親在那偏僻的鄉下,把你生下來,就不免可能讓你患上蟲病、憂病、軟病、嗜病與裂病,剛剛我看了,你還屬正常,沒染上任何不實用的劣性,那你就算是個可堪一訓的合格品。”


    這並非常物的婦人從不在乎任何下位者的意見,隻是自顧自地按照自己的意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是個……可怕的高高在上的特權者。


    與他並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少年人意識到這點的同時,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


    指甲擦出的血痕,染在他的手指上,像是幾許綻放的梅花。


    尾桐夫人繼續觀察顧川,隻覺得這少年人陷入慌張的樣子與當初麗川做實驗的樣子相似,心中一蕩,自顧自地發出一陣輕盈的笑聲。


    可顧川的心情完全不同,尾桐夫人越笑,他就越生恐懼。


    尾桐夫人也沒笑多久。隻一會兒,她便想起這人究竟不是麗川,是有她討厭的男人的血脈的,忽而索然無味,乍然而停,向外呼聲:


    “桐實,在嗎?”


    “我在。”


    “進來吧。”


    “是,夫人!”


    從書架的叢林裏,走來那個之前領著顧川的少女侍從。


    她的名字叫做桐實,這是尾桐夫人給她取的名字。


    “給他安排一個房間,以後他就是你的師弟了。”


    “好的。”


    那位叫做桐實的侍從,匆匆走來,看到顧川不忿的表情,知道尾桐夫人肯定又喜怒無常、對他做了點什麽,牽起顧川的手,就要把他拉走。


    她還在顧川耳邊輕聲道:


    “別說話了,師弟!現在已經沒事了。夫人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她對你做的事,沒必要放在心裏,以後我替你好好埋怨埋怨她。”


    隻是顧川好像沒有聽到似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桐實的牽手。


    桐實又連忙打眼色,猜想這男孩年輕脾氣要發作了,連忙說:


    “別氣鼓鼓的……別生氣。”


    隻是這時,顧川自顧自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子上的灰,平靜地問道:


    “請問母親的信上是怎麽說的?”


    尾桐夫人也站起身來,居高臨下。說道:


    “麗川希望我能收你為徒,在城裏好好照看你。嗬嗬,我出於以前的情誼,自當答應,你不必憂慮……我自會好好對待你。”


    顧川不卑不亢地說:


    “抱歉,尾桐夫人,母親寫信時,不準我拆開,所以我不知道信裏內容,因此可能教你誤會了。那是母親的意思,還不是我的意思。”


    尾桐夫人眉毛一挑,笑意盈盈:


    “那你是什麽意思呀?”


    “家母既然給您寫信,我自然就是把母親的信送到這裏,別無他想。現在,尾桐夫人,請放我走吧,我的朋友們一定在等我回去了。”


    這就叫尾桐夫人嘴角咧開了。她走前兩步,彎腰與顧川目光相對,重又伸手,抓住顧川的下巴:


    “哦……”


    這陌生人無所顧忌的肢體接觸讓顧川一陣抖顫。尾桐夫人的手是冰涼的。


    顧川的心速因緊張加快了,他突然想到這種拒絕本身也是冒犯的。但他強撐著,目光不偏不倚,照舊對視。而尾桐夫人分明從這不情願總看到了過去麗川的影子。她心中一震,放開抓住顧川的手,抬起頭來,轉目遠處過去一場戰爭的壁畫,輕聲說:


    “莫非是我剛才弄疼你了?所以你在犯這小孩脾氣。”


    桐實站在一邊,看這兩人說話,額頭上泌出細細汗水。


    “並不是這樣的,我從不說謊。”


    顧川不承認這是強氣。


    明麵上,他隻道:


    “隻是真的,母親的意思真不是我的意思。我也確實有約,假如母親冒犯了你,我也實在對不起。對不起啦!”


    他彎下腰來,鞠躬道歉。


    道歉完了,抬起眼來,他看到尾桐夫人直挺挺站著,腰板挺得很直,就好像更高了點。


    挺得這麽直,站得那麽高,不會感覺孤獨嗎?


    他想。


    尾桐夫人的頭發盤在腦後,猶如螺髻,不作任何劉海。她的額頭白潔幹淨,而五官清晰美麗,似笑非笑的時候,在如今,沒人能看出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好一會兒,她沒有回答。


    隻是地板發出了咯咯作響的聲音。


    顧川往下一瞥,見到尾桐夫人衣服底下的地板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這女人的力道必定有超凡的構造。


    可他不想服軟,就抿著嘴,站在那裏,僵持了很久。而地板不停地在尾桐夫人的腳下開裂。


    最後,尾桐夫人說道:


    “桐實,放他走吧。”


    桐實連忙答是,引著顧川,就往外走了。


    穿過那熟悉的廊道時,桐實對顧川說:


    “其實尾桐夫人真的是個好人,她不會真的傷害你的。”


    顧川隻是調侃道:


    “首先,你說的,我不能確信呀,萬一尾桐夫人隻是不會傷害你呢?也許你對尾桐夫人來說,是個重要的、無可替代的學徒呢?”


    昏暗中,桐實不知怎的,俏臉一紅,囁囁嚅嚅地反駁道:


    “不是這樣的!”


    “其次呢……”少年人無憂無慮說,“當個受氣的傭人,我可不想幹。”


    “哪是什麽傭人啊!你是學徒!”


    “學徒是學徒,是的,那我住在這裏的話,是和誰一起吃飯?睡在什麽房間裏呢?”


    桐實頓時沉默。


    因為她也不能和夫人共食一桌,隻能拿個小碗,在偏僻的小房間,和那些她瞧不上的雜工女傭們一起進食。


    “你……”


    桐實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遲疑道:


    “你真奇怪……怎的會這樣想……”


    “我這樣想是錯的嗎?”


    桐實不多說了,隻歎氣道:


    “可你沒人庇護,在落日城裏一定會過得很難的。”


    走到接近門口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黯淡,木匠還在外麵等待。桐實看到顧川要走了,遲疑道:“稍等一下。”


    “怎麽了?”


    “雖然隻當了幾個瞬間的師姐弟,但有事情的話,可以在日落時候來市場找我,我一般會在這時候采購物資,也許我能給你一些幫助。”


    她原來以為自己可以多個師弟,多個伴的。


    現在,她又變回一個人伺候尾桐夫人了。


    木匠不解地看向他們。顧川笑道:


    “那謝謝你啦,桐實,你是個好人。”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那個舉動的,這隻是老師心情衝動。她總是有些心情衝動的。”桐實又替尾桐夫人解釋道。


    顧川笑笑:


    “但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呀!”


    桐實就不說話了,隻目送木匠和顧川遠去。


    桐實再回到書房時,尾桐夫人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清酒。那時候,她正舉著酒杯,對著燈下自己的影子,一動不動。


    “夫人,你今天怎的這麽惱火?這真不像平時的你。”


    桐實一邊估計裂開的地板的修補成本,一邊輕聲說道。


    尾桐夫人輕酌一口後,道:


    “桐實,因為許多事情,你不知道,許多事情,你沒經曆過,也不會懂得。”


    桐實這就升起疑惑,忍不住問道:


    “這是和麗川女士有關嗎?”


    “是的,是有關的。”尾桐夫人放下酒杯,等桐實上前斟酒,在醺醺醉意中言語,“麗川向我求學的時候,我還藉藉無名,奇物移植的可能都還沒摸透,隻能騙騙從其他地方遷來落日城的邊民,靠自己的祖宅,假裝是個了不起的醫生,來收學費,叫他們幹活來過活。而,桐實,你那時候在哪裏,我還不知道呢。”


    桐實溫順地笑了笑。


    尾桐夫人不知為何,逐漸失魂落魄:


    “麗川原來不叫麗川,她隻有小名,她的大名麗川是我取的,意思是映照在河水中的燦爛陽光。”


    尾桐夫人那時候出了一次嚴重的醫療事故,把一個陽痿的貴族給治死了,差點沒被那貴族憤怒的老媽活活打死或賣進妓院裏。她是靠了祖上的人脈才勉強脫身,那些親戚為她擺平這件事後,也不聯係她了。接著,她身邊的學生也全都走光,隻有麗川沒走,還安慰她、她的研究一定會成功。


    那時候的尾桐夫人一直以為麗川會是她最好的也是最棒的弟子,也是朋友,像親人,也一定會陪她一起走向成功。


    她甚至有點閑錢就給麗川發學徒工資,這都比麗川交的學費多了——她生怕麗川離開自己。


    結果,就在那一百五十六個節氣前,麗川把自己的學徒工資都還給了她,原來她一分錢沒花,然後笑著跟她說:


    “尾桐,尾桐!現在外麵亂,父母要帶我離開落日城,要去開辟一片新土地啦!”


    “這什麽意思?”


    尾桐那時候,正在為麗川理頭發。師父給徒弟理發,在落日城中是一件有特殊意義的事情,意為師之如父。


    “我要走啦!”


    麗川說。


    尾桐立刻愣住了,木訥地點了個頭,差點把剪刀割到自己的手,但她想決不能把麗川剪難看了,於是在渾渾噩噩中收了剪刀,用梳子替麗川梳頭。


    “啊……哦,好的。那你們要去多久啊?”


    她還記得麗川那時候的表情,帶著點笑容,溫柔地、平靜地說道:


    “要去很久很久,可能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


    “我們有同族人犯了事情,在城裏是待不下去的。最近我母親都不敢睡覺,老是在門口等著天暗天明,我們按照商人們給的圖紙已經找到了一些可能是肥沃的土地,以後找到了,就要在那片土地上落地生根了。”


    她的梳子變得無力了。她已經聽到很多在落日城活不下去的家族向外遷徙的事情了,他們大都散作了大河邊上無數的村鎮,但她沒有想過會是這個人,又會是這個時候。


    而麗川好像還沒有理解到她的痛苦,隻低著頭,任由少女亮麗的發絲一根根地飄落。少女繼續絮絮叨叨地說道: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已經有……嗯……未婚夫了,嗯就是未來的馬上的丈夫的意思!哈哈,我要結婚啦!我也是第一次……實在有點緊張,呼——大家都說很疼,是不是真的很疼呢……尾桐,尾桐,在我知道這個消息後,昨天我還做了個夢,夢見我的肚子裏飛出了一顆星星,他一開始還在我的身邊,但很快越飛越遠,就再也見不到了……這是不是很奇怪呀!”


    少女笑了起來。


    “哦,哦……我知道了……沒事的,一切都是很快的,很快的。”


    她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她隻知道她的腦子混混沌沌,明明聽得懂每一個字,卻不知道這一長串連接起來的詞的意思,仿佛在第一次學習落日城的語言的時候,茫然得像是個孩子。


    過了那麽多年,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曾經有過一個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並且那人曾像她對待她一樣對待她。


    如今她又想起了麗川,想起了麗川烏黑的頭發,想起她把梳子別在後頸當作裝飾,想起她穿的把身體裹得很緊的粗布衣服。


    桐實斟好了酒。尾桐再度舉起酒杯,接著小口一吹,吹出一口四散的酒氣。桐實聽到她失魂落魄地說:


    “我是在一無所有後才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的。”


    那時,桐實側眼,看到麗川的信正平放在桌上。信紙上的最後一段用娟秀的筆跡寫著:


    最後,謝謝你,尾桐老師,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愉快。嗯,就說到這裏為止了,希望小川不給你惹麻煩。他是我一輩子的寶物……請好好對待他,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請求!還有,再見啦!


    尾桐夫人一飲而盡,隨後放下酒杯,凝望玻璃酒壺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說:


    “你明天給我打聽打聽這群日照村的來客吧。那個叫做顧川的男孩,要是遇上了麻煩,你也可以幫幫他。”


    桐實知道這是尾桐夫人不忘舊情,咬著唇,心底莫名酸意。她低著頭,問:


    “那您就這樣放他走了嗎?夫人。”


    尾桐家的力量也是不能顧及外頭的。


    那女人從寬大的棺材中走出,露出自己完美的白皙的肩膀來。在白皙的肩膀下,是像蠍子一樣綿長的鋼鐵的身軀。


    她回頭,凝望低下頭的桐實,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我做的事情就是這樣的,難道你有什麽不滿嗎?”


    隨後,困眼醺睜:


    “他要是死了,也就是死了,我對麗川也無需做任何交待。我們已經不再是師生了。”


    而這時,走在路上的木匠已經知道顧川拒絕了尾桐的邀約。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叫他一拳頭敲在顧川頭頂。


    “疼的呀!你做什麽呀,大叔。”


    尾桐夫人的是顧川想拒絕卻無法拒絕的舉動。


    而木匠所做的是顧川能反抗,卻不反抗的舉動。


    木匠說:


    “你拒絕了?為啥啊!這多好的機會啊!你錯過了,在這城裏,你就很難找到這麽好的地方的!你這個人是不是又傻氣上頭,什麽也不管不顧,就順著心情講話了!”


    顧川哈哈大笑幾聲,沒怎麽回答,搪塞過去。


    木匠又問:


    “川子呀,那你之後還要留在城裏嗎?”


    “留的,留的,城裏機會多嘛,我想多見識見識。”


    他一邊答,一邊眺望四周那些各不相同的建築,還有日照河分流的涓涓流水。


    雲層很快徹底遮蔽天光,晷塔的鍾刻已經行至休息的時間。天色黯淡下來的瞬間,顧川那些路邊粗大喬木的枝幹上磷光閃閃,忽地放起光芒,把前路照亮。


    一時夜光夢幻,確是異境他鄉。


    租屋裏,其他人都在等木匠和顧川,小小的桌子上,擺滿了他們從村裏帶來的便攜果幹與肉幹。他們已經買了燈,並點起了燈。


    “你們回來啦,要吃飯啦!”


    說話的是那個叫山桃的女孩。


    “不過在吃飯之前,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看看。”


    她對顧川說。


    “是什麽好東西呀!”顧川好奇道。


    山桃展開雙手,手中是一隻已經死去了的蛾。翅膀是一種美妙的月黃色,還有好看的斑點和彩紋,被山桃夾在不知哪裏找來的小鐵板中。


    “這是之前我發現的。看你在外麵走了很久,就送給你吧!”


    藏在這屋子裏的蟲子可多了。


    不過蛾子是很傻的,總會自己往光源上撲。


    “謝謝你啦!”


    顧川驚喜地叫出來,捧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把它夾進母親給他的書裏,然後就加入了這小小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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