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羔羊。”薑秦搖了搖頭,他不準備輕舉妄動,就像阿希婭說的,這個點的教堂,不是假貨,就是真貨,這回很有可能碰上真貨了,“我就看看,參觀。”


    “哦,這樣啊。”主教警惕地看了看他,甚至繞著他轉了一圈,說道,“你是被白庭異端們斥為巧言惡魔的薑秦先生麽?”


    “白庭異端?”薑秦看了看那個黑色的主,才說道,“你和他們信得不一樣嗎?”


    “當然了,我們的黑庭的主才是正統,我們的教義才是聖言。”


    “就是你的禱告詞裏所說的,黑庭之主嗎?”薑秦貼著牆壁走,這些壁畫和浮雕是他從未見過的款式,但無疑都表達了血腥和酷烈,甚至還有活祭的內容,看起來更加的原始野蠻。


    “對,我們信的是黑庭之主,他們信的是白之主。”主教看著薑秦,然後拖著衰老的身體從一旁的小門裏麵搬出了一袋米和一壺油,氣喘籲籲,“薑秦先生,這是主送給你的禮物,米是黑土地的,油是非轉基因的,都是好東西,請感謝黑庭之主吧!”


    薑秦看著主教幹瘦的身軀搬起了這些重物走向他,撓了撓頭,“你不排斥我嗎?”


    “當然不了,你訓斥的是那些白庭異端。你說他們的白之主不存在,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主教把米和油放到了他腳下,原本有點凶的麵孔看起來和善了許多,“若是您碰到了什麽麻煩或者髒東西,我們很樂意為你服務,您是我們的朋友。”


    薑秦毫無推辭的掂起了米和油,然後問道:“這個教堂的人有些少,開放時間也比較詭異,能經營過來嗎?”


    “可以,我們有黑庭之主的祝福。”主教揉了揉他已經快要腐朽的腰杆,虔誠道,“我快要去黑天堂和黑庭之主見麵了,我將會成為天使。”


    薑秦不置可否,他選擇了閉嘴。


    這間教堂肅殺的氣息讓他稍微收斂了一點,他坐在禱告用的長椅上,對主教說道:“您的禱告詞似乎還沒有說完,請繼續吧,我想聽一聽。”


    “非常感謝您的耐心,先生,如果您願意聽完,我還可以送你一瓶十年份的葡萄酒。以後您每次來,我都會為您準備適當的禮品。”主教毫不避諱的說出了自己的誘惑,並繼續禱告。


    薑秦百無聊賴地坐著,他還在等。


    過了好一會兒,甬道裏麵走來了兩三個人,坐在了他的身邊。


    其中一個,竟然是尤安。


    “嗨,薑秦,沒想到你也是這裏的信徒?”尤安表示驚訝,並小聲說道。


    他仿佛忘記了二人之間的敵視,如同老朋友一樣攀談起來。


    “不,隻是恰好進來了。”薑秦反問道,“你又為什麽來?”


    “因為他這兒送米糧油,逢年過節還送水果啊!我可不信什麽黑庭之主白之主的,我是個人類主義者。”尤安小聲說道,他還心虛地瞟了一眼沉迷禱告的主教,“說實話,我不喜歡這些神棍。”


    “出乎意料,十年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薑秦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尤安沒有理會薑秦的話,自顧自的說道:“而且,教堂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當你因幹了虧心事而不安的時候,就可以來這裏祈禱黑庭之主的原諒。就比如十年前我對你和你的養母,還有白庭的那些信徒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但經過祈禱我不再會做噩夢。”


    “不要試圖激怒我,尤安。”薑秦突然掐住了尤安的脖子,尤安幾乎沒有掙紮的能力,像一個破布袋一樣身體鬆軟無力。


    “不要吵!”一旁一個肥大的胖子小聲低吼道。他腦袋光溜溜的沒有一撮毛,滿臉橫肉看起來非常的凶,眼睛瞪得像銅鈴,“太吵了主教就不發禮物了!”


    薑秦鬆開了尤安,看向了這個胖子。


    他肥胖的身軀充滿了脂肪,圍著一個白色大褂,大褂上全是畜生的血跡,撲鼻的惡臭令薑秦有些頭昏。


    薑秦的手顫了顫,有些不可思議地重新看向了屠夫,再次辨認了他的模樣,嘲諷地笑了一聲。


    現在,尤安在左,屠夫在右,如同十年前,在白庭的教堂裏,一模一樣。


    而他的養母,就是因為這兩個人而死的。


    “怎麽了?”尤安向他問道,宛如野狗的的眼神陰沉閃爍。


    屠夫也轉過了頭,凶惡地盯著他看。


    “沒想到,我們又相遇了,兩位。”


    “是的,你能出現在這裏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按理說,十年前本該萬無一失地抹殺了您才對。”屠夫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講台之上的主教聲音慢慢高昂,他奮力唱道:“主啊,你的刀鋒依舊。十年前,白教會第三聖所裏出現了恐怖的惡魔,她被稱作色欲!然後,您派下的救世主——尤安·約伯翰挺身而出,他殺死了色欲,並關閉了地獄之門,隻是付出了許多的白庭信徒為代價。”


    “尤安·約伯翰?”薑秦轉頭看向尤安,似乎風輕雲淡地在打趣,但其實他的拳頭已經握緊了,“說的就是你吧?”


    “啊,那就是我啊。”尤安平靜地回答道,“我冒領了您養母的功績,抱歉。我懺悔。”


    “意料之中。”薑秦笑了笑,扭頭又問向屠夫,“那麽你是為什麽要來這裏禱告呢?和我同坐在一張椅子上?也是懺悔?”


    “對,我來尋求原諒,因為我是一個屠夫,我每天都在殺生,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跡。”屠夫說道,他的菜刀就別在腰帶上。


    “隻是一些牲畜的血罷了。”


    “不隻是牲畜,還有人類的,您知道。”屠夫平靜地看著薑秦,似乎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妥。


    “真是令人感到驚訝,你似乎還知道自己是個劊子手?”薑秦也保持了足夠的平靜。


    “沒錯,所以我懺悔,向死者的孩子懺悔。”


    薑秦掏出了左輪,抵在了屠夫的太陽穴上,說道:“可若是受害人不原諒你呢?”


    “那是他的事情了,薑秦先生。”屠夫按在薑秦食指上,扣下了扳機,子彈“砰”地射出卻緊緊嵌在了他的脂肪之中再也難以寸進,“反正,已經原諒我自己了,畢竟我懺悔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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