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殷老太爺院子裏,此刻站滿了殷家人,一個個麵露著急之色。


    “大夫,父親的病怎麽樣了?”


    “大夫,可一定要治好父親。”


    “需要什麽藥方,大夫你說,再貴重的藥我們家都會去弄來。”


    大院裏,易禮和易芷兩人站在那裏,殷家人就好像是故意忽視了他們一樣,所有人進進出出,沒有一位跟兩人打招呼。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殷明才從內裏走出來,朝著易禮抱拳行禮道:“易大人,沒有想到家父會突遇此難,我已經是向兵部上書,請求暫辭職務,在家侍奉父親。”


    聽到殷明的話,易禮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現在已經是年關,像這種小郡城駐紮的兵馬司,除了留下少數兵士鎮守軍營,其他士兵早就回家過年去了,更用不著你這位兵馬司司長在軍營守著。


    而等到年關過去,軍營士兵正式開始操練,那都是元宵過後的事情,有這麽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殷老太爺的病也早就好了。


    不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嗎,能有多嚴重?


    但這些話他沒法說出口,老人家摔倒,殷家人表現的著急和緊張,恰恰是體現了孝道,越是緊張在意,就越是孝順。


    殷明主動請辭,兵部肯定是不會批準的,就算他們易家動用關係,兵部最多也就是同意殷明的請辭,不可能會再把殷明給調到鎮北軍去。


    殷家人,這是為了不被威脅,寧願放棄掉兵馬司司長這個職位。


    易禮突然覺得有些搞不懂了,易雲對於殷家來說連本家都算不上,隻是一個外親,殷家這麽做,值得嗎?


    “外祖父,為了我做出這麽大的犧牲,這不值得。”


    房間內,易雲此刻也是說出了這話,看著麵色蒼白躺在病床上的外祖父,易雲也是眼眶通紅,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又怎麽會這麽不小心的摔了一跤。


    “傻孩子,你是我外孫,哪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易家打的好算盤,想讓你代為守孝三年,我又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那孤苦之地。”


    殷老太爺精神不是很好,但他這麽做,卻沒有半點後悔,而且他相信,他的兩個兒子也是能夠理解的。


    殷家,欠自己大女人的,自己大女兒就這麽一個兒子,易家不護著,他必須得護著。


    “小易,如果單單隻是守孝三年,換取一個嫡子身份,也不算多虧,畢竟你現在年紀尚幼,晚三年參加州試也沒事,可易家那位老太君一旦離世,肯定是要葬到易家祖地的,易家祖地又遠在極西之處,環境惡劣,你去那裏很容易水土不服,遭受疾病。”


    殷尋在一旁也是開口,在京城的朋友給他飛鴿傳書回來之後,他便是知道易家打的什麽主意了,可易家的祖地那是在西邊,已經是靠近邊陲地上了,那裏多山林毒瘴,氣候又變化無常,易家人又不是真心對自己這外甥好,沒準在那待上三年,便是病死在那了。


    而且殷尋覺得,易家可能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和想法,不然等到自己外甥守孝結束,有嫡子身份在,豈不是給易家添堵?


    就是有這樣的判斷,殷老太爺才會做出自殘的舉動,七十多歲的老人摔一跤,本身就極其有風險,這不像小孩和年輕人,年輕人摔一跤,蹭破點皮過幾天就好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摔一跤,就很有可能把精氣神給摔沒了,真正的一病不起,就算康複了,可能也失了精氣神。


    這種情況易雲前世的時候沒少見,許多老人平日裏精神矍鑠,可隻要生一次病,那就一下子變得暮氣沉沉,甚至過個三五月便是離世,他擔心是自己外祖父也會是這樣的結局。


    “別太擔心,咱們家有不少好東西的,我估計躺個把月就複原了,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著。”


    殷老太爺安慰著易雲,易雲也隻能點頭了,外祖父做都做了,他隻能是把這份感激和自責給埋在心中。


    “小芷,現在該怎麽辦?”


    麵對殷家這種情況,易禮已經是沒有了主意,隻是能求助自己這位聰穎過人的侄女了。


    “殷家這一招很絕,如果我們要帶二哥走的話,殷家會以二哥是殷老太爺唯一的外孫,希望二哥留下來守候殷老太爺為借口把二哥留下來,我們還不能說什麽,畢竟殷老太爺的輩分擺在了那裏。”


    易芷也是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殷家會做出這麽決絕的應對方法出乎了她的意料。


    “先回院子吧,我先寫封書信給母親,讓母親看看該如何處理,另外我再約下我這二哥,私下裏聊聊。”


    人走不走,最終還是取決於自己二哥身上,如果她被自己說動願意離去,殷家也攔不住。


    盡孝,也分本家和親家,易家才是本家,得放在最前麵。


    “給他一點許諾,根據我調查到的信息,這小子和殷家的關係也不是很好,在這裏的三年,也都是居住在書院裏。”


    易禮也認同了這辦法,同時也把來之前的消息告知給了易芷,也正是因為調查到的消息,所以原本他覺得讓易雲回歸易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這才會主動請纓前來。


    易禮和易芷離去了,易雲在老太爺房間待了半個時辰後,也是被老太爺給趕出來了,用老太爺的話說,不想看著他這張苦著的臉。


    易雲離去,剛走出院子,便是看到了易家的兩位親兵朝著他走來。


    “公子,小姐有請!”


    兩位親兵雖然嘴上稱呼著易雲為公子,但無論是言語態度還是舉止,都沒有把易雲當做公子,易雲冷冷看了這兩人一眼,直接是越過兩人朝著前麵走去。


    “公子,三小姐有請!”


    沒有想到會被易雲無視,兩位親兵眼中閃過惱怒之色,後退一步開口喊著,同時手中的長戟舉起擋住了易雲前麵的去路。


    “易少爺!”


    也就在兩位親兵攔住易雲的刹那,從拐角處,管家出現了,跟在管家身側的還有殷家的十幾位護院,雖說不如易家兩位親兵那麽有煞氣,但氣勢上個不落後。


    “易少爺別太傷心,老太爺不會有事的。”


    管家走上前,也是無視了這兩位親兵,跟著易雲對話,易雲點了點頭,“外祖父會安康的,我先回房間。”


    兩位親兵還想阻攔,隻是殷家的這些護院卻是圍上來將兩人給圍在了其中,不允許兩人靠近易雲。


    “公子,三小姐有請,公子不去,莫不怕三小姐生氣?”


    在兩位親兵心中,三小姐的權威是僅次於老爺和夫人的存在,哪怕是大公子,對三小姐也是百依百順,眼前這位二公子不過庶出的,違逆三小姐的話就是不敬。


    聽到這話,易雲停下了腳步,回頭目光看向兩人,一言不發,那眼神卻是看得兩位親兵有些承受不住,這讓兩位親兵心裏有些震撼,他們是易家的親兵,是從鎮北軍十萬大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都是從屍山血海走過來的,竟然會被一個讀書人的眼神給震懾住。


    “二哥,這是怎麽了?”


    清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易芷在丫鬟還有親兵的護衛下,正朝著這邊過來。


    “妹妹,我對易家的規矩不懂,隻是想請問妹妹一下,在易家,親兵是否屬於下人?”看著走來的易芷,易雲淡淡問道。


    易芷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了那兩親兵一眼,才笑著答道:“親兵是跟隨父親征戰多年的士兵,退下來才到咱們家來,負責護衛工作。”


    “原來不是下人,我就說,以易家的規矩,下人怎麽敢在主人麵前亮兵器,我還以為是我這個庶出的不算易家人,這麽看來是我誤會了。”


    易雲恍然大悟的模樣,說的話卻是讓易芷和兩位親兵臉色都變了。


    “是屬下之錯,屬下甘願受罰!”


    易芷麵色變化不定,那兩位親兵卻是立刻反應過來,直接是跪在了地上。


    “你們有什麽錯,你們又不算易家的下人。”易雲說完目光轉向了管家,“齊叔,咱們家的這些護院也不算下人吧。”


    “自然不算的,想來易家這些親兵也是一樣。”管家也是知道易少爺要做什麽,立刻配合道。


    易芷知道她必須要做決斷了,否則殷家肯定會把這事情給傳出去,易家親兵對易雲不敬,這不就是說明易家連下人都沒有把易雲當做公子嗎?


    這消息傳出去,哪怕到時候易家把易雲立為嫡子,對手也會抓住這點不放。


    “二哥,親兵雖然不算下人,但也是收我們易家之錢糧,對你不敬自然是要受罰的。”易芷做出了決斷。


    “哦,這樣嘛,那按照易家家規,該給什麽樣的懲罰?”易雲追問。


    “軍棍三十,而後逐出易家!”


    易芷冷著臉,猶豫了半響後才說出來,兩位親兵聽到這懲罰,跪在地上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那就按照家規來處理吧,妹妹你不是有事找我嗎?去我那院子吧。”


    如果沒有殷老太爺的摔倒,易雲還不會這麽咄咄逼人,他到底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骨子裏並沒有這種主仆尊卑的概念,但外祖父為了自己,如此高齡不惜摔倒,不就是因為易家權勢大嗎?


    他的心中也是有著一團火,這兩位親兵剛好是撞到槍口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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