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際專門沐浴更衣,高方平換上了一身青衫,頭上挽了個髻,戴上一片青色綸巾,帶著熊貓和菊京低調出門了。


    這幅造型很親民,外麵的老百姓們驚為天人,紛紛放下手裏的活計圍觀打招呼。


    隻要不舉著肅靜避讓的牌子,這些家夥就會來圍觀。在他們的眼睛裏,大魔王這個造型隻要在手持一把羽扇,那活脫脫的諸葛丞相。


    一匹快馬衝入了坐落浣花溪的高家大院,高家老太爺關心的問道:“他以何種姿態出行?”


    “帶著一個男裝美女和一頭熊貓,青衫綸巾,沒了。”快馬探子說道。


    於是老太爺大為高興,覺得高方平這孩子明事理念舊情,笑道:“趕緊的集合了起來,全部高家血統的人包括女眷和孩子,出浣花溪,迎接相公。”


    ……


    高方平到的時候高老太爺太滿意了,行大禮道:“老朽見過孫兒相公,隻因相公公務繁忙,都沒來得及去府衙拜見敘舊。”


    高方平笑著下馬道:“太公客氣了。”


    其後也和在高唐差不多,老老少少一群人圍了上來,拉拉扯扯的,敘舊的、賣乖的、占便宜的都有。


    這些人不是伯伯嬸嬸的就是爺爺奶奶,至於高俅老爹輩分為何那麽低,高方平就不知道了。話說高方平都不認識他們,卻也隻得應付著各種拖油瓶。


    有個開襠褲小屁孩抱著一頭木馬,跟著高方平身邊一跳一跳的,他是高方平的叔叔。問他在幹什麽,他說他是高家軍,在練習騎馬打仗。


    “那有這麽多打仗,去去去,自己玩去。”高方平給這開襠褲小屁孩後腦勺一掌,又給了一塊肉幹,讓他去自己玩。


    看到這一幕老太爺更加滿意,滿麵春風的陪著走,一邊笑道:“長生,還不過來給相公告罪,你不冷靜下闖了大禍,得罪了相公的夫人,誰給你的膽子,敢帶人追擊夫人的?盡管你是不知不罪,但你終究做錯了事,甩不脫。”


    高長生是略比高方平大幾歲的一個年輕人,前日帶隊圍堵府衙的就是這個傻子,否則如果沒他在,狗腿子們就算囂張習慣了,也不會腦洞大到去府衙耀武揚威的地步。


    事後的了解,三頭惡犬就是他養的。聽梁姐形容後,那是藏獒,高長生這家夥專門花大價錢弄來飼養的。聽說那幾頭藏獒已經把浣花溪附近的熊貓都嚇跑了。其實要論武力藏獒如何打的過熊貓,可惜這些外來物種攻擊性強,猶如蠻子一樣,而熊貓戾氣不重,所以老被欺負。


    高長生是個傻子,老太爺喊話後,他仍舊不肯過來告罪。似乎是覺得掉麵子,軟對抗。


    高老太爺氣得把拐杖猛砸在地上,喝道:“孽畜你聽不懂人話嗎?”


    “我又沒錯,怎麽告罪?”高長生心高氣傲的朝老太爺一拱手,又對高方平拱手後,盡自走開了,不陪著這隻迎接隊伍了。


    於此把老太爺氣得整個身子顫抖起來,又尷尬的看高方平一眼,不方便說太多,隻是喃喃低估:“這個逆子,氣死老夫了。”


    長生他娘很年輕,是個美1婦,不知道是老太爺的第幾房?她出來撫著老太爺的胸口道:“老爺別傷了身子,不氣不氣,長生自小就這樣,性格固執你是知道的。”


    安撫了老爺,她又來拉著高方平的手臂,打算說點轉圜的話,不過高方平一抬手打住了。


    然而,場麵就靜止了下來。


    高方平想了想又道:“繼續走吧,我很想參觀一下高家大院,現在是敘舊,不談其他。”


    “對對對,不談其他。”老太爺又帶著大家,陪著高方平走。


    這裏的河流猶如護城河,算是高家大院這邊的一麵牆,也在某種程度上擋住了高家大宅的外擴。因為已經不好意思了,再往外擴的話,不論誰是知府都不敢支持他們,那就把浣花溪形成了他們高家的“內河”了,吃相太難看,成都老百姓也就不答應。


    往另外一個方向的話,他們的地盤也已經接近武侯祠了,也在一定程度上擋住了高家的擴張。因為那個地方就算皇帝批準,他們也絕對不敢把武侯祠拆遷,還是因為成都老百姓不會答應。


    所以這裏真的是個區,過河的橋修建為了亭台長廊形勢,景色實在優美,是個避暑的絕佳聖地。


    高方平難免被這景色吸引,停下腳步站在長廊中,居高臨下看著河麵。


    這幅文青造型一出現,趕緊的,當即有人吩咐拿來了筆墨,由老太爺親自把筆遞給高方平道:“相公才高八鬥不遜於杜甫,言辭雖錦繡不足然而雄渾處曠古絕今,無人可匹敵。既到了此處,就於這裏題詞吧。”


    高方平拿著筆老臉微紅。雖然老頭不算過於誇獎,我大魔王也是有些經典語錄的,不過要在這個地方如同杜甫一般題詞,你以為我是李清照啊。


    題字也等於鼓勵他們做狗腿,以這些家夥的尿性,他們準能把題字裝裱為牌坊,嚇得往後的官員不敢過來。


    於是高方平就很齷蹉的尋思著,寫點什麽警語,諷刺這些人的跋扈。


    這邊高方平剛要在柱子上落筆寫字,那邊就有人罵了起來。


    原來是河裏正巧來了艘小漁船,便有副管家指著大罵道:“瞎了狗眼,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容得你來拿魚,沒了魚,就是動了我高家風水,你什麽意思嘛!”


    小漁船上的人趕緊掉頭跑了。


    高方平大為不滿,幹脆在柱子上寫下:浣花溪公園橋,成都府路治。高方平。


    寫完把名貴的毛筆朝河裏一扔,背著手不在停留,快步往裏走。


    老太爺把字看清後滿頭大汗,字寫的並不優美先不說,這個“公”字用的太刺眼。現在幾乎默認這條河是高家的,然而高方平在這裏題題字“公園,成都府治”。無疑昭告整個成都,這裏不是私家是公家的。


    媽的想把字給抹去,然而這就是雙刃劍,既然要求他寫了,抹去了那真是罪過。


    到此一來這些老學究們就開始擔心了,原本見他沒帶官府儀仗來,以為是私情為主,方便轉圜,現在真的沒人知道他大魔王在想什麽。興許長生真的攤上事了。


    進入高家園林後的確很美,池塘,小橋,花園,林子都有,一處處的院落分布,有的美女在樹下彈琴,有的好色子弟在追著美女嬉鬧。


    這妥妥的讓高方平想起了紅樓夢。


    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生猶如賈寶玉似的,跑來給高方平見禮,他是某叔叔。說話文縐縐的引經據典一番,卻是高方平也沒弄懂他要表達什麽?


    真個家大業大的一個大觀園。


    這裏大多數人都沾親帶故,都被老太爺叫了過來客氣一番,敘舊一番。很顯然他們在步步為營,要用溫柔的親情,來阻止大魔王的這次發飆。


    高方平真不是來發飆的,但也不是來和稀泥的。低於著頭遲疑了一番,僅僅如同逛公園似的走了一半不到,就有些累了。於是道:“好了,該看的也看了,入正堂喝茶吧,另外……把長生叫來。”


    聽到這句後大多數人不明覺厲,而老太爺等少數幾人極其尷尬,卻也隻得照辦……


    正堂裏,高長生進來的時候一副愣頭青的樣子,不肯折腰,軟對抗的樣子偏著腦袋,看著天花板。


    老太爺怒斥道:“孽畜你當真冥頑不靈?”


    高方平道:“算了太公不要再說。其實說起來呢,他這樣也好,我來這裏不是探親,我很忙。既然來了,我就是想把問題找出來解決掉,事情已經發生,他即便認錯也過不去,問題仍舊沒解決。”


    許多人色變了,想不到高方平竟然這麽說?


    “你……”高長生很生氣的看著高方平。


    高方平道:“長生叔叔,你覺得你沒錯嗎?”


    高長生憤怒衝暈了頭腦,一副文青辯論的樣子道:“行,既是到此,你不是我侄子了,是朝廷來的大人,那你就說說長生何錯之有?”


    高方平也就火大了,猛的起身道:“你這麽和我說話?”


    “不這麽說,難道要我跪下?我乃成都府秀才功名身,亦是你長輩你不知道嗎?”高長生侃侃而談。


    如此直接把老太爺氣的雙眼發黑,他娘也極其擔心。


    高方平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大人詞窮了嗎?哼哼,難怪啊,高俅兄長都說你不近人情、目無尊卑。”高長生道。


    高方平喝了一口茶道:“接著說,為啥你認為你無罪?”


    “你夫人隱瞞身份,不依照規矩出行,遇‘家門’不入內參拜長輩,何來的禮法?我的三頭愛犬先死於她毒手,算不算謀殺?”高長生道。


    高方平指著坐在旁邊的熊貓道:“這貨險些被你的狗咬死、你怎麽不說?它似乎沒在你家裏走啊,難道我記錯了,那片竹林也變你家的了?”


    高長生仰著頭道:“長生沒說那竹林屬於我家,依照您剛剛的題字那是公園,既是公園,熊貓走得,我的狗難道走不得?”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接著說,別停。”


    高長生又道:“長生用詞謀殺的確不妥,事實上動物無人權,動物生死無需官府落案。在公園之地,熊貓和狗的衝突是自然之道,是也不是?長生無意冒犯,就算狗真把熊貓咬死了,這個過程也沒什麽不對。然而事實是熊貓沒被咬,但我的狗卻被無情打死了。”


    高方平道:“這裏算你說對了。但你都說了狗無人權,我夫人打死你的狗,她不對但她沒犯法不是嗎?且她已經采取了措施,願意賠償了。”


    高長生道:“那麽接下來,我十個手下被您的夫人無情打傷,而她毫發無損。在我不知道她是誰的情況下,我帶人緝拿‘以武犯禁’的凶徒有錯嗎?”


    高方平鐵青著臉又起身,看著這個訴棍。7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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