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休息一番之後,所有人都調息了過來。


    斜陽西去雁南歸,又是黃昏落日時。


    在劉顯的安排之下,少華山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雖然隻是在空氣中多了幾抹血腥味道。


    這次血洗少華山還是太過突然,繼而導致在忠義廳裏麵除了甄國昌以外的人都對此毫無知情,可以想象甄國昌此次安排是多麽的處心積慮,令人防不勝防。


    山寨之中一百多號人物到目前位置死了隻剩下現在七個當家的,如此大規模的屠殺確實讓人發直,甄國昌帶來的三百多官兵確實也夠殘暴的。當然,不管他如何的殘暴囂張,但是麵對劉顯的五千精兵,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因而隻能束手就擒。


    官兵屠山,是正堯沒有想到的,而劉顯的出現更是甄國昌從來沒有想過的。不過最後甄國昌也隻得麵臨被抓一幕,現在已經再次被帶到了忠義廳之中,等待最後的審判。


    是時,忠義廳被劉顯的精兵臨時搭成了衙門公堂模樣,正堯,張誠,柳彥三人則分別坐在了公堂上麵的左中右三個座位。


    由於這裏乃陝西西安府管轄範圍,而張誠本是西安府知府,故而主審由張誠擔當,而同為欽差大臣的正堯與柳彥則是負責旁聽,提供證據,待案情告破,無需上交大理寺刑部,即刻就可行刑。


    至於劉顯,他則是坐在一旁。饒有趣味的喝著茶。輕鬆愜意。


    “當!”


    “升堂!”


    張誠猛地一拍桌上的一塊木板,大喊一聲,便開始了所謂的升堂。


    “威武!!!”


    堂下由劉顯一眾精兵所組成的衙門官差同時也跟著糊了出來,隻見手中個個都拿著一根木棍,不停地敲打著地麵,這氣勢,還當真有在衙門公堂審案的樣子。


    “帶犯人甄國昌、於旦、周允上來!”


    “是!大人!”其中一名官差躬身說完後,立即便轉身朝著門外喊道:“帶犯人甄國昌、於旦、周允上來!”


    聲音與人相輔相成,都是那樣的粗,不過卻更顯得有氣勢。


    不多時。三名精兵便把甄國昌三人抓上了公堂,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雖然此刻迷香的作用已經散去,但是卻見甄國昌的神情麵貌,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有氣無力起來。唇幹舌燥。隱隱滲出絲絲血漬,兩眼發紅,麵色慘白無力,頭發更是亂作一團,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吸過毒呢。


    “甄國昌,今日由禦前駙馬、欽差大臣以及劉大人在此聽審,本官現在就問你,你是否認罪?你所做一切的幕後主謀到底是誰?”


    張誠盯著甄國昌一動不動,大顯官威。倒是讓一旁的正堯與柳彥等人眼前一亮。看來張誠還真的是一塊當官的料,氣勢確實夠足。


    正堯一直都不相信這一切隻是甄國昌一個人所為,即便山高皇帝遠,但是他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做此等謀逆的大事。況且之前甄國昌就交代過,背後有主謀,隻是本在就要說出來的時候,卻因官兵血洗山寨而中斷。


    至此,張誠也很想查清楚這個背後主謀到底是何人。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在張誠問完之後。卻見甄國昌整個人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這讓所有人都為之感到不解。難道甄國昌在裝瘋賣傻?


    正堯一撇甄國昌之後,道:“甄國昌,成王敗寇,自古有之。如今你已經成了階下之囚。倒不如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講出來,這也你也算得上是一方梟雄!”


    正堯明白。甄國昌這一幫人其實應該算是朝廷中失意的一幫,同樣都懷著夢想在做事。但是時間越久,卻發現所有的抱負與夢想離自己越發遙遠,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經過他人的煽動,很容易的就走上了歪路,然後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而甄國昌好歹也算是一方首腦,在陝西一帶也為官數十年,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正堯稱其為梟雄,也算是對他的尊稱。


    甄國昌看著正堯道:“果真不愧是‘禦前駙馬’。成王敗寇,很好,很好!我認罪,我認罪!”


    聽其語氣,卻是多了幾分滄桑,幾分淒涼。梟雄落馬的那一刻,應如是。


    張誠追問道:“好,那本官再問你,你們私造兵器,私開礦山的幕後主謀是誰?”


    說到底,還是要抓出最終的主謀才是重點,單單將甄國昌這一幫地方官員治罪,那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其實我也不知道幕後主謀是誰,我隻知道我們管他叫主公,應該是朝中的某個大官。”


    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甄國昌到了這個份上,竟然說他也不知道背後主謀是誰,這叫人如何相信呢?


    卻見張誠頓時大怒,猛一拍桌子道:“荒謬!若是你不知道,你緣何要做如此多的違法勾當?你可知道,你所犯的罪行裏麵,任意一條都足以判你死刑,甚至株連九族的!”


    張誠的大怒也是正常表現,畢竟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去為一個不知道姓名身份的人做違法的事情這是很難讓人信服的。


    自己死了也就罷了,但是一旦敗露,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而且甄國昌還是陝西布政使司,地方權力最高的行政長官,沒必要犯如此大的風險才對。


    因而這樣就更加激發了正堯對這個幕後主謀的好奇,現在可以聯想到的就是朝中那些大員,雖說朝中有權有勢的人也不多,但是還是有那麽幾個。而且嫌疑最大的就是嚴嵩。如果能夠供出嚴嵩是背後主謀。那麽扳倒嚴嵩便順理成章了。


    現在唯一的就需要甄國昌將其揭發出來,不過聽他所言,似乎有些出入。至少,連甄國昌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我沒有騙你們,我說的是事實!我連死罪都認了,我還至於這樣說謊騙你們嗎?”


    “那你且說說,你們是怎樣聯係的,為什麽你會答應做如此大逆不道的舉措來?私造兵器,私開礦場都是要株連九族的!”正堯立即搶過話來,語重心長地問道。


    不過正堯可以肯定的是。做這種事情不到逼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做的。一定是有人抓住了甄國昌的把柄,然後進行要挾,從而使甄國昌越陷越深。至於威脅他的人。想來也與這背後主謀有關聯。


    “我……我也不想的啊!貪汙也好,私造兵器也罷,我都是身不由己的,我是被逼的。你們知不知道,什麽都不用做,每天還有錢送來的日子,那是多麽舒爽的日子。然而這不過都是表麵,忽然有一天,當我喝酒喝多了回書房時,卻發現有一黑衣人在我書房裏麵。起初我以為是入室盜竊的小毛賊,結果還未等我叫出聲來,他卻先一步將我嘴巴捂住,半晌也出不過氣來。後來他便對我說,主公要我私開一處兵工廠和礦山,為主公所用。”


    “當時我根本沒有答應,但是他卻說主公有我的貪汙罪證,甚至連我的小侄子打死人被掉包一事他都知道,如果我不聽從安排,那麽我的所有罪行必將公諸於世。屆時若是皇上知道,我定將人頭落地!”


    “我不甘心但是卻很無奈,於是便開始四處拉攏人,我知道,隻有把這件事做好。我才有保命的可能,因為對方是在太強大了。第一個被我拉進來的是陝西提刑按察使羅彰羅大人。第二位是都指揮使薑翼薑大人,隻要成功將這二人拉攏,那麽正規陝西也就是我們的了,想要私開礦山工廠,那就容易多了。”


    “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豈料唯有那西安知府有點不識抬舉,竟然想要揭發我們。現在陝西上上下下一百多大小官員都參與了其中,就算我想要置身事外,也決不可能!於是我們下了一個決定。”


    “殺死西安知府,由此確保秘密不被外泄。”正堯搶過話來說道。


    “沒錯,這個龐燁確實不識抬舉,原本打算叫他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結果沒想到他竟然上書直言陝西有問題,好在主公得知消息之後下令絕對不能留活口,而且還要造成意外才行。結果我們真的就將龐燁引到了山上,然後趁著天黑,將其推下了山崖,死無全屍最後給吏部的行文則是以登山意外死亡了結。”


    “可是沒想到的事情還真的很多,後一人知府華東銘一樣古板,不識抬舉。我知道他不識水性,於是將其騙到河中爛船上麵,然後出現了沉船的意外;之後的崔進更是雷厲風行,說也不說,竟然就悄悄道藍田縣去查,我們知道,一旦去了藍田縣,事情敗露的可能性就很大,於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他在藍田縣消失,剩下的劉福通本來打算去迎接他的,可是在小鎮上的客棧聞聽他直言他已經掌握到了可靠消息,而且此番來陝西隻為收集證據。聽到這裏,我們再也坐鎮不住,衝進客棧見人就殺,最後一把火將所有一切燒的幹幹淨淨。”


    甄國昌笑了,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仿佛剛剛所說一切是一件很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一樣,張誠柳彥等人都在懷疑這個甄國昌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


    正堯隻是微微輕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之後,道:“為了一己私欲,不擇手段的去做壞事,去殺人,你們真的瘋了。”


    “瘋了?嗬嗬。或許是吧。不過最讓我們覺得奇怪的是,主公竟然命令不準對新來的知府動手,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


    “什麽?還有這種事?難怪我到西安府之後一切都是那樣的順順利利。但是為什麽你們還是對我動手了呢?”張誠好奇的問道,儼然已經不是在審案,反而像是在話家常。


    “為什麽?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主公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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