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一章


    “想聽我的故事?還是先你的吧。為什麽一直不想成家?你今年可二十歲了。要是按照大唐律,女子十五不嫁要強製婚配,男子二十不娶可是要送到邊關戍邊的。”涅德魯笑著。


    “切~我現在不就在邊關戍邊嗎?而且還是邊關的邊關。”麥仲肥半躺在椅子裏,不以為意地回答。


    “其實我和你不同,我這身體根本不是我的。我總感覺我還能回去,來這裏似乎是來完成某些事情的。如果在這裏娶妻生子,萬一哪天我又回去了,這心裏的牽絆可就太多了,我可不想活的那麽累。那邊我還有個妻子,雖然長的一般,脾氣也不是太好,但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我一直放不下她啊。哎!多情自古空遺恨,長始英雄淚滿襟啊!”麥仲肥做出黯然神傷的樣子道。


    “嗬嗬~你子就胡扯吧!把白居易和杜甫都揉一塊了。再你算個屁英雄啊,還淚滿襟呢!想當英雄就要耐得住寂寞,李白不是過: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嗎?你怎麽看怎麽不象能耐住寂寞的人。不過從你的滴滴也能看得出來,你是個重情義,勇於承擔責任的人。也許冥冥之中真的另有安排吧。我死了可真不希望下輩子再帶著記憶。這感覺太不好受了。你不是想聽我的故事嗎?我現在就講給你聽。”剛才還帶著微笑的涅德魯此時臉上帶上了哀傷。


    麥仲肥坐直了身體,目光炯炯地看著涅德魯,他可是很希望能從涅德魯嘴裏聽到他的故事。


    涅德魯揚起頭看著屋緩緩“我被分到汝寧縣當八品縣丞整整當了十年。伺候了三任知縣,卻始終補不上知縣的位置,我知道是因為我沒有打上官的原因,可我用什麽去打?月俸隻有六石六鬥,和十四貫錢,勉強能養活家人。所以我也開竅了,開始學著貪汙受賄,嗬嗬~貪汙受賄也是一門學問啊!有些人貪墨被處罰,而有些人貪墨卻讓人查不出來。不瞞你我就是那個查不出來的人,明明知道我做手腳了,他們就是找不到把柄。這都需要動腦子,所以當貪官也要有智慧做後盾的。”


    涅德魯得意地看了麥仲肥一眼,現麥仲肥眼睛裏一絲鄙視。淡淡一笑“別以為我不想當清官,當初我也是一腔熱情的。要不然也不會在縣丞的位置上一幹就是十年。從那以後五年下來我生活依然清苦,但已經攢了二千兩銀子。我留了一百兩做家用,一千九百兩都用做打上官了。一年後我終於坐到了汝寧知縣這個位置上。到了知縣這位置上我才知道,縣丞和知縣雖然隻有一級的差距,卻是兩種天地。商戶會有人主動來給你送禮,打官司的人也會悄悄送禮,還有屬下的各種孝敬。當然這些都不是白拿的,那是有事情來求你辦的。我隻挑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收禮辦事,雖然這些事情銀子給的少,但也不會帶來太大的麻煩。於是我有了自己的宅院,自己的丫鬟、仆人雖然隻有五個。而我也在汝寧有了好名聲。因為我比前幾任的知縣都廉潔。”涅德魯臉上帶著自嘲的笑容。


    “其實不是你想去貪的,而是環境逼的你不得不貪。上官、上管們你要按季節送禮,他們的父母、妻妾過壽也要送禮,他們的兒孫過生日、結婚你還要送禮,哪怕就是他們養個妾(三?),你也要隨禮。這些錢從哪來?光靠自己的薪俸?恐怕你連一樣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而你拿不出來就意味著你的官當到頭了。”涅德魯表情淡漠地看著屋。


    麥仲肥把涅德魯的一一和他來的時代做比較,現涅德魯的都是實情,原來貪汙**也是源遠流長的,隻是後世的貪官沒有一長進,仍然按照幾百年前的模式運行。


    “當時我也沒打算再往上爬,一來我對官場失望了,二來我沒那膽子收人命官司的錢,三來我再也聚不起那麽多的買官錢。因為我沒了聚錢買官的意願,所以汝寧縣在我的治理之下倒也安居樂業。就這樣我在汝寧知縣這個位置上不上不下的又坐了十年。你是不是覺的很奇怪,十年竟然沒有挪窩?其實一也不奇怪,汝寧縣這裏不是什麽肥的流油的好地方,有錢的不會花錢來買這裏的官位,認為不值。沒錢的就更是想都別想。就是用你過的話我撿漏了。”涅德魯笑了。


    “不久李逆起兵造反,當十幾萬衣衫襤褸的暴民把汝寧縣圍堵起來時,周邊的衛所竟然沒有一個派兵來解圍的。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我沒有給他們送過禮。年久失修的城牆很快被攻破了,我帶著民團且戰且退一直退到縣衙。緊要關頭我的夫人為了救我,舍身替我擋下了一箭。箭從她後背射入,從胸前穿出,她滿嘴血沫對我‘快跑…’我一霎時沒有了抵抗的念頭,抱著她的屍體,命令剩餘的民團投降,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讓這些人再去送死。之後我抱著夫人的屍體用腰刀自刎而死。”涅德魯渾濁的淚水順著臉上縱8橫的溝壑流下來。


    許久後,涅德魯平靜了下情緒接著“然後我就到這裏了,竟然是個嬰兒。我生下來不哭也不鬧,把這世當巫祝的父親嚇壞了,他開始跳舞來祈禱神明。而我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跳。看到他的舞蹈很奇怪的樣子,我笑了。於是他認為我是魔鬼,要把我扔到荒野用馬群踩死。我母親拚死救下了我。除了我母親,部落其他人都認為我是個妖怪,從在孤獨中長大,沒人願意和我一起玩,所以我經常一個人在草原上亂跑、呆,在部民的眼中我就更坐實了怪物這稱號。直到我十六歲時,剛當上酋長的鐵勒木的父親得了一場大病,我那個當巫祝的父親無能為力,是我用草藥救活了他。於是我接替了我父親的巫祝職位,並且酋長還給我指定了婚事。一個頭人的女兒,我們過的到也和睦,雖然前世的景象老在腦海裏出現,但我也隻是把它當成曆史。我看到這裏的人生活困苦,就想改變這裏的生活環境,卻沒想到我卻從他們眼裏的怪物變成了瘋子。”涅德魯苦笑著搖了搖頭。


    “瘋子是最接近神明的人。”麥仲肥腦子裏冒出一句不知道哪位哲人的話。


    “在我二十歲那年,可薩部落進攻我們,毫無征兆地戰爭迅來臨。聽到外麵的叫喊聲,我和我的妻子從帳篷裏跑出來,卻看到一個可薩騎士彎弓搭箭向我射來,我這輩子的妻子又是撲到我前麵用身體擋住了那支箭。箭也是從她後背射入,從胸前穿出,她同樣滿嘴血沫對我‘快跑…’。我前世的情景馬上出現在腦海裏並和眼前的事情重疊在一起。我腦海裏一片空白,瘋了一樣抄起根木棒,就衝了過去。當時眼前就是一片紅色,隻知道一定要打死那個騎士,那個騎士措不及防被我用棍子從馬上抽下來,我不停地用手裏的棍子擊打他,當時隻看到他的嘴在動,卻聽不到他什麽。直到棍子打斷了,我拎著半截棍子撲向試圖靠近我的人,之後見人就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身上不停地有東西穿進來,直到自己什麽也看不見了。”


    涅德魯接過麥仲肥送過來的一碗溫熱的奶茶一飲而進,接著“等我醒過來,已經是十天後了,看到自己躺在帳篷裏,全身都是血瘕,全身都在疼,全身沒有一力量。酋長和很多人圍著我,看到我醒過來,酋長衝我豎起拇指‘你是個真正的勇士!’事後我才知道,我用棍子敲爛了那個騎士,並且用已經不足一尺的斷棍子連捅了三個敵人連撕帶咬弄的他們的屍體都不完整了,被我瘋狂舉動嚇住的敵人隻敢在遠處放箭,我被射中了十幾箭,竟然還奇跡般活過來了。”涅德魯停下來喘了一口氣。


    “我一直養了快一年的傷,才能下地走動。酋長要再給我指婚被我拒絕了,那相似的一幕總在我眼前閃現。我想我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幕了。”


    “快跑…”涅德魯突然嘶聲喊道,聲音充滿了淒厲和絕望。“嗷…”涅德魯一聲長嚎後痛哭失聲。


    看著老人嚎啕大哭,麥仲肥同樣也非常難受。自己真不應該去殘忍地揭開老人還在流血的傷疤。兩世,兩個女人用相同的死法保護了同一個人,這個人的心理壓力該有多大?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宿命?


    麥仲肥沒有去勸慰老人,因為他知道任何語言在這時候都是蒼白無力的。心裏的創傷除了時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醫治。


    麥仲肥輕歎了一口氣,推門走出房間,他想讓老人靜一靜,卻現門口站著已經哭成淚人的依娜。


    依娜看到麥仲肥狠狠地瞪著他憤怒地質問“你為什麽要問?你為什麽?”


    麥仲肥無言以對。他一直認為涅德魯不再續弦肯定有個淒美的愛情故事的緣故,卻沒想到這故事不是淒美,而是淒慘!早知道這樣他肯定不會去打聽的。默默從伊娜身邊走開。來到馬棚,解開東風的韁繩,牽著它向城外走去,東風也感覺到了主人心情不好,既沒有撒歡也沒有和麥仲肥嬉鬧,隻是乖乖的跟著默默地走。


    出了東城門,麥仲肥騎在東風背上任由東風在草原上狂奔,溫柔的春風在東風閃電般的度下已經變得狂暴,呼嘯著撞擊著麥仲肥的麵頰,麥仲肥卻木然地看著眼前的草原。茫茫荒草已經泛起新綠,頑強的生命生生不息,遠處傳來牧人悠揚的歌聲,歌聲中帶著他對未來的展望,述著心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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