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上到處都是眼睛,紛紛都大開著,死盯著黑九手中的娃娃。


    而她臉上最應屬於自己的那雙眼,卻是緊閉,仿佛根本就睜不開一般。


    女孩的頭發很長,已經留到了她的腳邊,看起來亂糟糟的,平時應該未曾打理。


    她的臉上有兩道極深的淚痕。


    看起來前不久還在哭泣。


    她的手裏拿著一朵漂亮的白花,黑九不認識。


    但從那依然豔麗的顏色來看。


    這花恐怕剛摘不久。


    換言之,女孩很可能是出去采花剛回來,至於她采花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討自己的“媽媽”開心。


    然而,自己卻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把她的娃娃給……


    黑九隱約預料到了一絲不妙。


    便見那女孩伸出右手,道:


    “把妹妹,還給我……”


    黑九猶豫了一陣,最終把娃娃丟了過去。


    女孩接過,而後看了看娃娃肚子上的破口,兩行眼淚就此落下。


    其四周,又開始響起那熟悉的嬰兒啼哭。


    黑九很肯定,這聲音就是女孩發出來的。


    然不知為何,哭聲並未從她的身體,相反,竟是從四周開始浮現。


    接過布娃娃的女孩坐在原地,從腰間的小包裏拿出針線開始縫縫補補。


    看的黑九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發慌: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


    “死吧…”


    沒有任何感情的兩字簡單的從女孩的口中冒了出來,隨後。


    “轟隆!!!!”


    其身後的某個土屋裏,突然衝出來一個長著四條人腿和兩隻人手的寶箱怪。


    和先前的灰色寶箱怪不同,這次的怪物是雪一樣的白色。


    他的左手拿著一把巨斧,右手拿著一把巨型狼牙棒。


    就這樣張牙舞爪的朝著黑九撲了過去。


    黑九極速躲閃,隨後,幾乎是本能的拔出魔劍給了對方一刀。


    “砰!!!!”


    然而,對方卻是突然來到他的麵前。


    用那斧頭的斧柄,將這一擊輕鬆阻攔。


    而後,掄圓了棒子,對著黑九的腹部就是猛的一錘。


    “噗!!!!”


    一大口鮮血就此噴了出去,黑九的整個身子都被砸向幾十米開外。


    隻聽咚的一聲,他摔在地上。


    其整個下半身都已化為一道模糊的血肉。


    剛才的那一棍子,已經讓黑九的下半身徹底報廢。


    “艸!”


    劇烈的疼痛從腹部開始傳來,至於其更下方?早已毫無知覺,隻是一片血肉模糊而已。


    然即便如此,那怪物還揮舞著武器張牙舞爪的衝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


    魔劍的黑氣瞬間化為半身黑氣女,由魔劍在最中間操控著,與那怪物廝打在了一起。


    平時黑氣女會附在黑九身上進行戰鬥。


    但現在黑九被對方一錘給秒了,因此阿爾法不得不親自上場去死撐。


    幾個回合下來,阿爾法便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這寶箱怪的對手。


    光是擋住這幾個回合的攻擊便已經十分吃力。


    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身後的黑九得真的玩完。


    “小子,堅持住……”


    腦中傳來阿爾法吃力的聲音,黑九隻是以沙啞的聲音虛弱回應:


    “姐……咳咳,如果我死了,還勞煩你跟白零傳句話……


    就說……我出遠門了,估計很久才會回來……”


    說著的同時嘴裏的鮮血是大口大口的往外湧。


    黑九覺得這是自己來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


    但現實不就是這樣嗎?


    死亡向來就是來的這般猝不及防。


    ——


    “別開玩笑了,老娘還沒喝夠你的血呢,不許死,撐著!!!”


    腦中傳來阿爾法那有些焦急和憤怒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團黑氣從魔劍的身體裏延伸過來,將黑九團團包裹,給他療傷續命。


    黑九的這頭用著黑氣。


    那阿爾法那頭的黑氣自然就會減少。


    隻見黑氣女的身子正在緩緩縮小。


    與此同時,對那寶箱怪的攻擊也是越難以招架。


    但這寶箱怪似乎如同發現了什麽一般,突然後跳一步。


    而後,又是在阿爾法有些沒回過神來的同時,突然張開了大嘴。


    隨後,恐懼的一幕出現了。


    上百個白色眼球怪從四麵八方朝著黑九撲了過去。


    阿爾法試圖用黑氣阻攔,卻發現這些眼球怪和先前的那批完全不同。


    他們幾乎是借著蠻力直接將黑氣屏障粗暴穿過。


    而後,數百個張著大嘴的白眼球怪來到黑九身邊。


    嘴裏喊著媽媽的同時,就此撲了上去……


    “不!!!”


    腦中傳來阿爾法絕望的聲音。


    看著大嘴越來越近的黑九卻是微微一笑:


    “對不起,白零……”


    ——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個意料之外的槍聲卻是突然響起。


    望過去,百眼鬼的額頭已經出現一個血洞,整個身子就此在地上一個勁的直抽抽。


    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隻見虎癡公主的手裏拿著一杆冒煙的獵槍。


    此時,她瞄準的身子正一個勁的發抖。


    ——


    “原來是這樣……”


    周圍的眼球怪和不遠處的寶箱怪,全都在刹那間徹底消失。


    在昏過去的最後一刻,黑九突然想起:


    這裏是地球的村子,因此,在某個犄角旮旯找到地球的獵槍也並非不可能。


    話說回來,原來虎丫頭是被關在獵戶的家裏了嗎。


    說起來,她是怎麽學會開槍的?


    諸多的問題在黑九的腦中回響。


    隨後,便就此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黑九發現自己正躺在鬼木林的一顆樹下。


    渾身都被黑氣包裹,下半身正在緩緩恢複,但依舊沒什麽知覺。


    鬼木林的水已經撤了,旁邊的泥土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虎癡公主。


    天空下著小雨,像是更正常的雨,和先前的暴雨有很大區別。


    “放心吧,隻是暈過去了!


    結界消失以後,咱們就全都給強行傳回來了。


    還記得之前的那個四米寬大洞嗎?那也是結界的一部分,現在已經沒了。”


    阿爾法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此時她正懸浮在黑九的旁邊為黑九療傷。


    前方的五米開外,能看到一個瘦小的,渾身長滿眼睛的女孩身影。


    她就這樣泡在水窪裏,渾身汙泥,任由這細雨衝刷著她的身子。


    “她……死了嗎?”黑九問。


    “不知道,八成是了!”阿爾法並不是很在乎。


    “唉,你幹嘛?”


    黑九突然拖著下半身朝著那女孩爬了過去,嚇了阿爾法一跳。


    隨後,便讓黑氣幫他一把,直接把那女孩的軀體送到了黑九麵前。


    便見女孩躺在地上,額頭上有一個十分顯眼的血洞。


    ——


    她的身體還在輕微抖動,竟是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身上的所有眼睛此刻都緊閉著。


    嘴裏用沙啞且低的可憐的聲音喊道:


    “媽……媽……”


    小小的右手吃力的抬起,似乎想要抓住點什麽。


    黑九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讓這孩子牢牢握著。


    “好溫暖……”


    女孩笑了。


    隨後,從出生起便陪伴著她的那雙眼睛,如今第一次睜開:


    “我終於看見你了……媽媽……


    這個世界……有好多顏色……”


    話落,雙眼的瞳孔緩緩失去光澤。


    隨後,整個身子化為一股白霧,徹底的煙消雲散。


    雨停了,烏雲散開,明媚的陽光照耀大地。


    連續近一個月的下雨天氣就此結束。


    那之後沒過多久,虎城的水也便退了。


    ——


    ——


    ——


    黑九在虎城的醫館裏養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傷,才勉強可以下地,但是還不能出院。


    住院期間,虎癡公主時常來看望黑九。


    她說:


    她之所以會開槍,是被綁那個房間後無意間發現的獵槍,又無意的摳動扳機理解了這是一把武器。


    總之,她這方麵的天才理解,姑且算是救了黑九一命。


    ——


    ——


    ——


    “唉,小九小九,我聽我父王說,在雨徹底停掉以前。


    就是差不多一天前嘛,有近三個多小時沒有下雨嘞。”


    “三個多小時嗎……”


    對於虎公主對自己的稱謂,黑九已沒有多餘的心情再去糾正。


    因為這丫頭根本不聽。


    他隻是開始回想:


    在雨徹底停掉的一天前,也就是百眼鬼死掉的前一天。


    ——


    如果虎王所說的是真的,那麽那個時候的結界之外,為何有近三個小時沒有下雨呢?


    ——


    黑九想起女孩手中的那朵白花。


    而後恍然:


    或許……


    隻是一個采花給母親的孩子,在期待著母親能夠誇獎自己的愉悅心情中。


    有近三個小時沒有哭泣的關係吧……


    (百眼鬼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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