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在背!阮盈盈終於確切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是什麽了。


    一整個下午,阮盈盈像隻忙碌的小蜜蜂,東飛飛、西飛飛的招呼團員,端上最甜美的笑容,卻還是無法忽視,總是鎖在她身後的那雙黑眸。


    雖然那張俊臉沒有太多的表情,仍是一徑的沉默,但她就是能感覺到,黑眸裏的情緒是不悅,隻是……為什麽呢?


    是因為她忽視他嗎?她搖搖頭,否定這個想法。


    她微微轉頭,卻不偏不倚的對上那雙有神的眸子,她的心猛跳幾拍,沒種的趕緊轉開視線,那雙黑眸在看到她的反應之後瞇得更緊,隱隱射出怒火,俊臉上青筋抽動。


    韋睿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麽沒有耐性的人,坐在昆明市中心知名的「花鳥市場」裏,看的不是奇花異草,賞的不是珍禽異獸,而是盯著像是花蝴蝶一樣,到處飛來飛去,卻怎麽也飛不到他身邊的阮盈盈。


    韋睿發現他的耐性用罄,再也無法待在原地。


    他大步的朝她走去,站在市場中心的阮盈盈,突然覺得一陣殺氣襲來,還沒意識到是他時,人已經落入他的懷裏。


    「妳忙完了沒有?!」他對著她的耳朵吼道,絲毫不在乎來來往往的人們。


    她下意識的捂起耳朵,卻已是來不及,耳蝸裏轟轟地響。


    「你沒長眼睛嗎?」她努力讓自己忙得像隻無頭蒼蠅,他還看不出來嗎?


    韋睿看著她,麵無表情。「我看到妳跑到市場的東邊,替王嬸嬸買下君子蘭;到市場的西邊,替李大伯挑了個古老的鼻煙壺;到市場的北邊,替張家兄弟買了可愛的蝦兵蟹將;還到市場的南邊,幫王家小妹買了透亮的玉鐲……妳說,我看得清不清楚?」他語調沒半分上揚,但阮盈盈就是知道他的怒氣可不小。


    怎麽她轉得頭昏,根本不記得她做過什麽,他倒是一事不漏。


    她蹙起眉頭,轉動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


    「這個地方不吸引你嗎?」要不然他為什麽不到處走走,一雙眼老是盯著她。


    「我喜歡的不是這個地方。」韋睿靠在她耳邊,很緩慢、很緩慢的說道。


    聽著他意有所指的言辭,阮盈盈的心又開始飛速的跳起來。


    不會吧?難道他真的對她有意思?要不然他為什麽老盯著自己看?這麽帥的男人,真的喜歡她嗎……思緒發揮無邊想象,阮盈盈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過一遍。


    看著她臉上的紅霞,韋睿慢條斯理的補了一句:「妳是導遊,我當然得看著妳。」


    像是迎風飄揚的風箏,她的心在半空中飛揚著,聽完他的話她就像風箏倏地落了地,換上的表情是掩不住的羞窘。


    是呀,她真是想太多了,說不出反駁的話,她隻是羞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天黑了,那妳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再來的時間就是我的。」韋睿霸道的說,聲音一如稍早前冷淡,隻是望著她的黑眸閃過一抹光。


    再來的時間,是他們兩個人的……他的話,再一次讓阮盈盈的臉紅了。


    她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但是,她卻沒有忽略他眸中的火焰,這火焰不太像是怒氣,反而有一種她無法解釋的訊息。


    她不是漏聽了什麽重要的話吧?怎麽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充滿期待似地,而她則是雞皮疙瘩排排站,渾身不對勁。


    「該走了。」他簡單的說完,拉著她的手就走。


    「ㄟㄟㄟ……」阮盈盈被動的被拉著跑,臉上又是無辜又是氣。


    這男人怎麽老是喜歡動手動腳的啊?


    「我還沒跟另一個導遊做交接,讓他帶團到另一個地方去咧!你至少也讓我跟團員說一聲。」她哇哇的叫著。


    韋睿理也不理的往前走,對於她的抗議置之不理。


    阮盈盈彎彎的柳眉不悅的蹙了起來,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霸道,真想賞他幾個小拳頭,雖然她的粉拳對他起不了什麽作用,不過出出氣也好……


    她一股腦的想著,沒注意到腳下不平,她絆著石頭,整個人往前摔。


    「啊!」阮盈盈低叫。


    還沒摔到地上,韋睿已經出手,矯健的將她攬入懷裏,低頭望進她的眼裏。


    令人意外的,俊臉上的薄唇扯出微笑的弧度,那笑容讓她怔怔的看傻了。


    而韋睿也不小氣,站得直挺挺的由著她看,半晌之後才突然湊近她。


    「看夠了吧?!」他語調輕快,黝暗的雙眸,滲入些許笑意,看來更加深邃。


    「看夠了!」她直覺的回答。話才出了口,阮盈盈倒吸一口氣,黛眉皺起。


    她低頭暗罵了幾聲,顯然因為自己無意中,承認自己看傻了眼而懊惱著。


    頭頂上傳來幾聲笑,她訝異的揚起頭來,卻隻來得及看到他往前走的背影。


    她不是幻聽了吧?剛才的笑聲是他嗎?那個臉上沒什麽表情的酷男……


    露天小餐館裏,韋睿與阮盈盈對麵而坐。露天餐館說來好聽,實際上隻是因為昆明四季皆涼,不需空調;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夜色如墨、繁星點點,滿有詩意的。


    「兩位的過橋米線……」服務員端來兩人的晚餐,將幾盤小菜放在桌上後離開。


    「嚐嚐吧,雲南的特產。」阮盈盈打破僵局,努力扯出笑容。


    「這就叫過橋米線?」韋睿挑起眉頭,這簡直就是一碗大油湯嘛!


    阮盈盈看著他的表情輕輕的笑出聲來,他皺起眉頭的樣子仍不減他的風采。


    「別被這碗油湯騙了,這湯頭可好的,我每次到昆明,都一定會來吃,你試試看,很棒的。」


    看著他的表情,阮盈盈忘了之前的尷尬,由他對麵的位子,移到他側邊的椅子上,拿起筷子,開始將肉片、鮮魚、腰花等食材放入熱湯中,用筷子輕攪幾下,最後將米線放入,替他加了芝麻油,一下子就香味四溢。


    韋睿聞到一陣陣香味,但是他對這一碗過橋米線,還是沒有太大的期待。


    跟過橋米線比起來,她看起來反而更加可口。


    銀色的月光映著她雪白的臉龐,黑緞似的長發,多情的眼眸漾著水氣,唇邊帶著笑意,小嘴紅潤嬌豔,隨著她說話的動作,一開一合的……美得叫人轉不開眼。


    「吶,試試看。」阮盈盈將手中的筷子遞給他,小眼充滿期待。


    韋睿真想轉頭就走,但那雙在星光下發亮的大眼讓人無法拒絕,要是他折了她的意,那雙閃著光的晶眸,是不是會很失望?


    他暗自歎氣,接過筷子來,心裏納悶著,他何時會注意到女人的情緒反應了?


    韋睿瞪著那碗米線,沒多大興趣,但是阮盈盈一旁催促著。


    「快試試啊!」她很認真的望著他,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到讚歎的表情。


    「好,我吃。」韋睿安慰自己,反正不過是碗油湯麵,就吃吧!


    瞧他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讓阮盈盈笑開了眼,隻是韋睿吞了一口米線之後猛哈氣……


    「啊!我忘了說米線過湯之後很燙的……」阮盈盈驚叫,趕忙幫他倒一杯水。


    韋睿接過她遞來的水,灌了幾口,瞪了她一眼,那黑眸像是在說,現在才說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心有歉意,看到他這模樣,卻也逗樂了阮盈盈,讓她衝著他直笑。


    畢竟,這酷男一路上沒什麽表情,能看到他皺眉吐舌的模樣,應該很難得吧!


    連韋睿也察覺到自己的糗樣,硬是藏住尷尬的感覺,冷冷的板著麵孔。


    「不準笑!」他瞪了阮盈盈一眼。


    「好,不笑。」阮盈盈閉嘴凝眸,努力保持禮貌,隻是,看著韋睿把米線推得遠遠地,像是再也不想吃的表情……


    這男人看似冷漠,但行事作風像個小孩似的。


    「阮盈盈!」他沉聲低喚,語氣中帶有威脅。


    「我不笑、我不笑了。」阮盈盈擺手,努力想製住嘴邊的笑,隻是沒辦法,他此時的模樣,跟前幾天的形象差太多,她實在忍不住。


    被人這麽笑著,對韋睿來說可是第一次,他理當惱怒萬分,甚至該轉身走人,但是……眼前的佳人笑意盈盈的樣子,竟意外的融化他的心。


    等她笑夠了,看著他自尊嚴重受創的神情,她咬了咬唇,心中歉意倍增。


    「你再吃一口看看。」阮盈盈鼓吹道。


    這一次,韋睿想也不想的搖頭,決定再也不受她的美人計影響。


    不行,為了不讓他錯過這過橋米線的好湯頭,也為了表示她的歉意,她將他的米線端到她的桌前,拿起筷子夾起米線,噘起小嘴,將米線吹涼。


    韋睿冷眼看著她的動作,猜想她不是想一個人把兩碗米線解決掉吧?反正,她要怎麽做都無妨,他是絕對不會再碰過橋米線了……


    「吶,吃看看!」


    韋睿一怔,看著她將米線夾到他的麵前,他先是看著筷子上的米線,又將目光移到她的臉上,淡淡月色柔撫著她的臉龐,雪白玉膚微微泛著光,她的美教人心魂俱醉,叫人忘了一秒鍾前,那信誓旦旦的決定。


    他張開口,阮盈盈露出笑臉,將米線喂入他的口中。


    他直覺反應的嚼了嚼,動作間,他的眼沒離開過她的臉。


    「好吃吧?」阮盈盈問道。


    他無意識的點了點頭,那一雙眼讓他說不出話,心湖有些波動。


    「好吃就好,自己來吧,我肚子也餓了。」阮盈盈將筷子遞還給他,拿起另一雙筷子,低頭猛吃。


    看著她毫不扭捏的動作,韋睿扯了扯唇,也開始解決他的晚餐。


    有了燙嘴的經驗之後,他試著細細品嚐過橋米線的美味,果然發現米線香q可口,湯頭清爽好滋味,是道平民佳肴。


    「知道過橋米線的由來嗎?」阮盈盈從碗裏抬頭,不忘導遊本色,習慣性的介紹當地民情。


    韋睿搖搖頭,喜歡聽著她說話時,那柔柔軟軟的腔調。


    「清朝有位秀才為了參加科舉,特別到離家較遠的南湖島讀書,他的妻子不辭辛勞,每天替丈夫送他愛吃的米線到島上去。」阮盈盈放下手中的筷子,很認真的說著故事。


    「可是路途遙遠,米線送到丈夫手中時,都已經涼透,聰明的她想了個方法,就是將做好的米線,跟熱湯放在一起,利用熱湯的溫度,讓米線保持微溫的狀態,土法保溫,果然很有用,後來秀才考上了狀元,感念妻子每天南湖長橋送食,便稱這米線為過橋米線,至今已有兩百年的曆史了,是不是讓人很感動?」


    韋睿聞言,挑了挑眉頭,仍然麵無表情,這古老的故事並沒有感動他的鐵石心腸,不過,倒是很賞臉的又吃了兩口米線。


    阮盈盈也沒期望他會給什麽答案,看到他吃著米線,唇邊咧開了笑。


    是黑夜柔和他臉上的線條嗎?怎麽他看起來溫和許多,連黑眸都像揉進月光。


    她拾起放下的筷子,做勢又吃了幾口,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瞧她又低下頭,韋睿難得的主動開口,問的是無關緊要的事。


    「妳的家人怎麽會讓妳一個人留在這裏?」大陸離台灣說遠不遠,但還是有一段距離,更何況她還是個讓人垂涎的女人,更叫人不能放心。


    「我沒有家人。」阮盈盈想也不想的說著。


    韋睿擰眉,像是聽到什麽令人驚訝的事。


    阮盈盈抬頭,唇邊仍是那一抹甜笑,複述了一次。「我是個孤兒。」


    韋睿很認真的望進她的眼裏,這一次她沒有閃躲,笑盈盈的望著他。


    還是那一雙能叫人心動的眼眸,還是那能迷惑人心的笑容,沒有一絲自憐,沒有半點埋怨,她笑得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用不著那樣看我,孤兒並不一定可憐,我隻是沒有父母的關心,但是院裏還有許多的老師疼我。」讀出他眼裏的疑惑,她很自在的說。


    韋睿說不出話來。


    是該說她樂觀,還是說她想得開,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都讓他感覺到她充滿自信,孤兒的身分沒有讓她自憐,反而讓她找到新的思考方向。


    她的笑,讓他的心裏浮起一陣陌生的溫暖,融化了他長久以來的冷漠。


    「我有一個妹妹叫韋靈,是大家的心肝寶貝,我老爸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裏,沒讓她吃過一點兒苦。」韋睿主動開了口,第一次對著外人談起自己家裏的事。


    阮盈盈的亮眸裏,閃過一抹驚詫,但隨即換上微笑,喜歡他的轉變。


    「你家還有其他人嗎?」她問道,支著下巴看著他。


    充滿靈氣的大眼望著他,輕輕流轉的水眸,看來比夜色更能將人灌醉。


    「有個脾氣暴躁的大哥,還有個生性風流的三弟,當然還有一對把古物看得比我們兄弟還重要的父母親。」韋睿若無其事的說道。


    「怎麽可能?」阮盈盈直覺問道。


    大家不都說天下父母心,哪有人會把古物看得比自己的兒子重要,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不也被父母丟下了?


    黑眸盯著她,沒有遺漏她的任何表情,自然也捕捉到她一閃而逝的落寞。


    不知怎麽著,他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不是很疼,卻有些酸澀。


    縱使不怨,但總是有些在乎,還有些渴望吧……


    「走吧,夜深了,明天還要早起。」韋睿起身,試著不去想一個女孩子長年在外,受了委屈、吃了苦,卻沒人疼愛、沒人可講的心情。


    「好,回去了。」阮盈盈咧開笑,剛才的落寞像是沒發生過。


    兩人結了帳,並肩走回旅館。阮盈盈突然抬頭,對著韋睿一笑。


    「我來昆明這麽多次,第一次這麽晚還在外麵亂逛。」


    韋睿回視著她,並沒有說話,隻是挑起眉,暗示她繼續說下去。


    「一個人能去的地方有限。」沒有父母替她擔心,她必須為自己的安全負責。


    「會怕?」他的眉挑得更高,語氣帶有一絲他沒意識到的不忍。


    「嗯!」她毫不遲疑的點頭,承認害怕並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我很少跟人談這些事。」她的眸光望向黑暗的遠方。


    韋睿不語,他也不曾有這種經驗。


    「院裏的老師說過,沒有父母我們就要習慣靠自己。」她語氣篤定地說著。


    「我一直都這麽相信著,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卻突然覺得空虛起來……」阮盈盈露出苦笑,羨慕起韋睿的小妹。她會有那樣將她捧在手心裏的家人嗎?


    她會有委屈時,可以擁抱、傾訴的對象嗎?


    想起那未曾謀麵的親人,她垂頭,驀地紅了眼睛……


    下一秒,她被擁進一個寬大的懷抱裏。


    她驚詫的揚起頭,韋睿的黑眸定定的望著她,之後大掌壓住她的頭,將她壓進他的胸口緊緊的貼著,一語不發地用他巨大的手掌摩挲、安慰著她。


    她直覺的想推開,他卻加緊了力道,讓她貼著他。


    他什麽都沒說,但她知道他在安慰她,突然間,她不想拒絕這麽溫柔的嗬護。


    小臉貼著他的胸膛,阮盈盈閉上眼睛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味,直到這時才真正的感覺到累,身體好重、沒一點力氣,她的心好空。


    隱藏許久的倦意,因為他的體貼全被勾了出來,她忽地踮起腳抱住他,伏在他懷裏,眼眶濕熱、喉嚨酸楚,震顫抽泣著,無助的索取他的關懷。


    陌生的心疼進占韋睿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多事,不過是個導遊,他為何要去在乎她心裏的情緒?問題找不到答案,他也懶得理會,隻是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矛盾的情緒接著進駐韋睿的腦子,讓他皺起了眉頭。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還會再度發揮愛心,提供自己的胸膛給人當避風港。所以今天就讓她好好發泄個夠,他頂多把這件沾滿淚水、鼻涕的襯衫丟了就算了。


    但是另一方麵,看著她哭,他的心竟莫名的揪緊,甚至有個衝動,想揪出她的父母,叫他們向她好好賠罪。


    他的心頭泛酸,五髒六腑竟升起溫柔的情感,是他不曾領受過的情緒。


    「別哭了。」他不會安慰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許該說……他不曾想安慰人,這是他的第一次。


    她仍然伏在他的胸口,哭得抽抽咽咽,他沒再多說什麽,將她擁得更緊。


    月光下,兩人緊緊相偎,相迭的人影拉得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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