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悠悠等人驚訝的眼神中羅永豐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低頭說道:「快!快進屋坐!外麵怪冷的!」


    胡悠悠他們走進屋子之後卻發現屋子裏的溫度其實比屋外麵暖和不了多少,甚至牆縫開裂還在漏著風。


    這樣的屋子也能住人?


    胡悠悠來不及腹誹,便看到了床上躺著的老太太。


    頭髮全白,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臉頰有不正常的潮紅,顯然正在發熱。


    「這是外婆?外婆病了嗎?」胡悠悠急忙問道。


    或許是血緣羈絆,一看到外公和外婆她就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尤其是外婆,雖然臉上都是皺眉,但眉眼和娘親很像。


    而她自己、大姐以及胡林南的眉眼也都遺傳自羅氏,一樣的眉若遠山,雙眼皮大眼睛,清涼澄澈。


    聽到她的問話,羅永豐的情緒突然就有點控製不住了。


    兒子來了兩趟,一趟是明知老伴兒有病還叫起來去給兒媳婦做酸辣湯,一趟是回來告訴自己崔氏暈倒了,讓人給抬了回來。


    然而從頭到尾,兒子卻沒有問過一句崔氏的病情,甚至不太在意崔氏的死活。


    可是這頭一次見麵的外孫女卻不等自己說就發現病倒的老伴兒,還如此關心……


    這樣的差距讓羅永豐百感交集,心裏的滋味難以言表。


    「你外婆她、她前幾日染了風寒,在發熱。今個,暈過去了……」羅永豐哽咽著答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他今天的情緒特別容易失控,已經接連失態幾次了。


    胡悠悠皺眉:「前幾日染了風寒?吃藥了嗎?是藥不對症還是……」


    看到羅永豐的表情,她沒有繼續問下去。


    因為,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原來根本就沒有看大夫,所以更不用說吃什麽藥了!


    外婆都多大歲數了,得了病還不吃藥,住在這樣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裏能好才怪呢?


    就算一開始是小病,也會越來越嚴重,導致現在已經開始高熱不退了!


    胡悠悠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探向崔氏的額頭。


    滾燙!


    又給崔氏診脈,她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崔氏的身體幾乎被掏空了,重度營養不良,加上染上風寒之後沒有好好調理,導致一下子病倒了。


    若是她再晚兩天來,隻怕就可以給外婆收屍了!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燃起熊熊怒火,她轉頭望向羅永豐問道:「外公,舅舅知道外婆病倒了嗎?」


    羅永豐麵色黯然:「怎麽可能不知道?你外婆暈倒就是他讓人給抬回來的。」


    「那他可曾叫大夫來?」胡悠悠又問。


    羅永豐覺得很難堪,低垂著眼簾搖了搖頭。


    胡悠悠便不再說話,取出紙筆交給蕭烈:「我說,你寫!」


    旋即,她口述藥方,看著蕭烈那蒼勁有力、賞心悅目的字一個一個出現在紙上。


    哎,蕭烈的字可真好看,什麽時候自己的字才能練得寫出來見人呢?


    暗暗感慨一句,胡悠悠將藥方拿起來吹了吹交給邪六:「阿六,去抓藥!」


    邪六領命而去。


    羅永豐看到,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他還能說什麽?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


    老伴兒的命還等著這個初次見麵的外孫女來救呢!


    唉!


    有什麽感激的話,還是等老伴兒醒來之後再說吧!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跟晚輩說不出口!


    趁著邪六去抓藥的工夫,胡悠悠拿起桌上一個豁了口的杯子,用水涮了一下之後假借倒水的動作裝了滿滿一杯靈泉水。


    外婆現在太虛弱,唯有先用靈泉水緩解一下,可要想治病,還是得對症下藥。


    小心翼翼的給崔氏餵了水,胡悠悠用自己手帕給崔氏擦了擦嘴角,然後想要給對方掖被子。


    可手才觸碰到被子,她便立即察覺到不妥。


    伸手用力捏了被子幾下,裏麵都是硬疙瘩,很硌手,一看就是陳年的棉花早已經不能禦寒了!


    這個羅貴全!


    胡悠悠咬了咬牙,抬眸望向羅永豐:「外公,我的馬車上還有兩床厚被子,先拿來給外婆蓋上吧!」


    說著,她望向胡林南和尤壯壯:「小南,你和壯壯在這裏看著外婆,我和你二姐夫去去就來!」


    胡林南和尤壯壯乖巧點頭。


    「二姐,我等你!」胡林南說道。


    胡悠悠擔心羅貴全又會作妖,便不放心的吩咐:「外婆病的很嚴重,千萬不要讓人挪動,更不能著涼,明白嗎?」


    胡林南點了點頭:「二姐,你放心吧!我會照看好外婆的!」


    一旁的羅永豐有些尷尬,因為外孫女寧可叮囑不到十歲的外孫子,都不選擇告訴他。這說明在外孫女心目中,他顯然是有些靠不住的。


    想想也是,自己的老伴兒現在病得都快要死了,可自己除了在旁邊守著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給老伴兒請大夫,可兜裏沒有銀子,而且他也擔心自己前腳走了,後腳老伴兒被誰給害死。


    幸好外孫女和外孫子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他真的不敢想像。


    羅永豐看似糊塗,可心裏也明白的很。這些年他跟老伴兒的身體越來越差,老伴兒這一次生病真的未必能熬過去。


    老天保佑!此時此刻,他唯有向上天祈禱。


    胡林南目送胡悠悠和蕭烈離開,自己並沒有守在床前,而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的位置。


    尤壯壯見了,也有學有樣的坐在了他對麵。


    屋裏一共兩個板凳,羅永豐沒地方坐了,隻能坐在床尾處呆呆看著昏迷中的羅氏。


    不多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羅永豐以為是胡悠悠他們回來了,忙站起身來伸長脖子望。


    而胡林南則麵色有些凝重,四下看了看,抄起爐鉤子握在手裏。


    另一半,尤壯壯也拿起了掃把。


    兩人如臨大敵的盯著虛掩著的木門。


    羅永豐看到兩個孩子的動作十分詫異,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木門被哐當一下踹開了。


    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羅永豐措不及防的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打了兩個打噴嚏。


    「晦氣!去!把人抬出來,別死在院裏了!」羅貴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兩個粗使婆子答應著朝屋裏走來,卻被胡林南和尤壯壯堵住了門。


    「哪裏來的小崽子?趕緊讓開!」一個左臉頰有塊黑色胎記的粗使婆子惡聲惡氣的罵道。


    胡林南拿著爐鉤子的手背在身後,小小的身體站得筆直,朗聲道:「我外婆生病了,不能見風!壯壯,關門!」


    尤壯壯動作很快,那兩個粗使婆子還沒反應過來,木門便在兩人麵前哐當一聲關上了。


    剛才踹門的動靜有多大,如今關門的聲音就有多大,仿佛是在對羅貴全踹門態度的反擊。


    兩個粗使婆子摸不清楚屋裏那兩個孩子的底細,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羅貴全。


    羅貴全氣的都要冒煙了,罵道:「開門!哪兒冒出來的小崽子!還外婆?那是我娘,用不著你們管!」


    胡林南一邊用眼神示意尤壯壯搬來桌子抵住門,一邊高聲反駁:「那你娘病了,你不給請大夫還讓人把她抬出去,是想謀殺嗎?」


    「關你屁事啊!」羅貴全爆了粗口,「這是我家,輪不到你多管閑事!開門!給我滾出去!」


    「你敢謀殺,我就去告官!還有,這是封家,你姓羅,你做的了封家的主嗎?」胡林南鬥起嘴來絲毫不落下風。


    若是胡悠悠在這裏,肯定會驚訝萬分。


    因為她心目中那個需要她時刻保護、時刻教導的弟弟已經不知不覺的長大了。


    雖然年僅八歲,但思維敏捷、口才更不亞於一個成年人。


    羅貴全被胡林南懟的無法反駁,索性直接動粗的上前用腳踹門:「給我開門!有本事你就去告官!看看哪個官老爺會管封家的事!小兔崽子,敢在封家撒野,看我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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