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遠的隨從栓子難以置信的盯著阿財,汗如雨下。


    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栓子的雙腿都在抖。


    這簡直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有鬼。


    知縣大人目光如炬的望過去:「你叫栓子?」


    路平遠的隨從隻是盯著阿財,仿佛完全沒有聽到知縣大人叫自己。


    知縣沉下臉來,抓起驚堂木一拍:「栓子何在?」


    那隨從頓時驚醒過來,慌亂的應道:「在!在!」


    「你可認識阿財?」知縣威嚴的盯著栓子問道。


    栓子頭上不停冒著汗,眼珠亂轉,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知縣不悅的再次拍了一下驚堂木:「栓子,若不從實招來的話,莫要怪本官大刑伺候!」


    「招!我招!」栓子被嚇得雙腿一軟,撲通就跪下了,「奴才認識阿財,是奴才讓阿財去收買那幾個混混的!」


    路平遠忍不住閉了閉眼。


    自己這個隨從真的是……


    看來自己今天要栽在這裏了!


    即便推脫掉了盜糧的事件,可若是落下了蠱惑百姓去軍隊鬧事的罪名,自己依然會受責罰,甚至在知縣和向將軍那邊留下糟糕的印象。


    這場商戰即便贏了,日後說不準也會舉步維艱。


    唉!


    真是成也栓子,敗也栓子!


    這一刻,路平遠有些後悔為何自己念及舊情,一直沒有把栓子換掉,而是帶在了身邊。


    可誰知,下一秒栓子說的話就讓路平遠呆立當場。


    「是我讓那幾個人混在百姓當眾煽動他們鬧事的!老爺的糧倉被盜,憑什麽連老爺的糧鋪也封了啊?我替我家老爺不平啊!我隻是想讓那些百姓去鬧一鬧,替我家老爺出出氣而已!大人,這件事我家老爺完全不知情!是我背著我家老爺做的!」栓子的聲音雖然在顫抖,但吐字還是十分清晰的。


    蕭烈挑眉:「路平遠會不知情?」


    「大人,我家老爺真的不知情!我也僅僅是想替我家老爺出出氣而已!」栓子磕頭答道。


    沒想到栓子都是衷心,寧可自己背鍋也絕對不會供出路平遠!


    蕭烈深深看了栓子一眼,沒有再問下去。


    這時,路平遠長長嘆了口氣:「栓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老爺你不容易,奴才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做了糊塗事!日後奴才不在老爺您身邊,還希望老爺您自己保重身體!」栓子含著淚給路平遠磕頭。


    路平遠一臉惋惜:「你放心!你的家人日後我會幫你照顧好!」


    「謝謝老爺!」栓子磕頭拜謝。


    待栓子被壓下去之後,路平遠還在那裏假惺惺的說:「大人,希望您念在我這隨從也是一時糊塗做錯了事,並且沒有釀成什麽大錯的份上從輕處置!」


    蕭烈勾唇:「路平遠,希望一會兒你還能這麽雲淡風輕!」


    很快,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子被人架了上來,隨後跟上來的還有男男女女十幾個人。


    路平遠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變化,但瞳孔瞬間的收縮還是出賣了他心中的震驚。


    「這些人,想必路掌櫃不會陌生吧?」蕭烈玩味的盯著路平遠,仿佛在無聲的告訴對方你的把柄都已經被我抓到了,跑不掉的!


    路平遠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覺得這個心腹不會供出自己來,便強作鎮定的說道:「路某不知道蕭副偏將在說什麽。路某不認識這些人!」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等知縣大人做決斷吧!」蕭烈勾唇冷笑,然後坐回了自己座位。


    知縣大人知道接下來就是自己的主場了,於是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看這犯人的模樣,顯然已經被用過刑了。


    按照大冶朝律法,是嚴禁動用私刑的。可蕭烈本不是平民,有官職在身,這一次又隨莫偏將一同協助查案,自然也有用刑的權利。


    所以知縣見到男子身上的傷,也沒有多問,而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男子垂著頭,奄奄一息的樣子,但對於知縣大人的問題卻是有問必答,十分配合。


    很快,知縣大人便審訊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而路平遠則從一開始的心懷僥倖,到最後得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竟然會背叛自己!


    他想過栓子供出自己,想過那幾個江湖人供出自己的心腹,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腹會出賣自己出賣的如此徹底!


    甚至連自己幾年前指使心腹幹的事也全都交代了。


    公堂之上那十幾個男女老少,正是之前那些事的苦主們。


    有的家破身亡,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妻離子散……


    此時聽到真相終於大白,他們一個個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知縣看著那些悲痛到不能自已的百姓,沉默不語。


    這一刻,他並沒有製止這些人在公堂之上喧譁。


    相反,他認為這是身為官員所虧欠百姓的!


    對不起,時隔這麽久才查明了真相,讓這些百姓蒙受冤屈了!


    這些百姓之中,年紀最小的僅三歲,睜著懵懂的雙眸看著周圍痛苦的人仿佛嚇壞了,也跟著哇哇大哭。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摟著他,哭得撕心裂肺,險些昏厥過去。


    這個小男孩叫大寶,曾經剛出生的時候也是父母捧在心尖上的寶貝疙瘩,而且家裏小有田產。可惜在他剛出生幾個月的時候,爹就因為跑商隊賠的血本無歸,最後被討債的人逼得滾落山崖了。


    然而那群討債的人並沒有放過他家,又追到家裏來,逼迫他的母親賣掉房子和田產還債。


    他母親受不了這個刺激變得瘋瘋癲癲,在一個冬天失足掉進了冰窟窿裏……


    大寶不到一歲便父母雙亡,隻剩年邁的爺爺咬牙將他撫養到現在。


    如今,兒子的死因終於真相大白。那商隊便是被路平遠僱傭的人搶的,而討債的人更是路平遠的心腹找去的。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路平遠下的套,原因便是大寶的爹影響了路平遠的糧食生意,路平遠要殺雞儆猴!


    為了賺錢,枉顧人命!


    這已經觸犯了胡悠悠的底線。


    她盯著路平遠,眼神冰寒:「路平遠,你害的這麽多人家破人亡,難道心中不愧疚嗎?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此時此刻,路平遠的心情已經恢復平靜了。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栽了。


    對方準備的如此充分,竟然連他幾年前幹的事都挖了出來。不但找到了苦主,還挖出了證據。


    所有的事就算時候處理了,也不可能完美的全部清掃幹淨,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更何況,當年的路平遠還年輕,考慮事情總是沒有那麽周全。


    遇到有心人去追查,肯定會查出些什麽的。


    人證,物證俱全,他辯無可辯。


    到現在這一步,再胡攪蠻纏的不認,就有點掉價了!


    他路平遠,還不至於輸不起!


    「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做大事,總要有犧牲!」他淡然的回答道。


    胡悠悠麵露怒容:「你要做大事,就要犧牲無辜的百姓?」


    「隻怪他們命不好,恰好擋了我的路。」路平遠說完後,望向胡悠悠笑了笑,「而我,不也正是因為擋了蕭夫人你的路,所以今日才會栽了嗎?」


    胡悠悠:「……」


    這是什麽話?就好像他栽了是自己誣陷他似的!


    「你今日會栽,是因為你以前缺德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才有了報應!」她糾正道。


    路平遠並不認同:「若不是遇到蕭夫人,路某也不會有報應!」


    所以這還怪我咯?胡悠悠簡直要被他的三觀震驚了。


    歪理邪說!


    這個人真是一肚子歪理!


    最可怕的是這種人還會偏執的認為自己做的才是對的!


    胡悠悠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自己就不該跟這種偏執扭曲的人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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