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門口,張氏靜靜的站在側門處,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臉部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背後放狠話被當事人聽見了是什麽感受?


    胡保銀既慌張又尷尬,站起來衝著張氏幹笑一聲,關心的問道:「翠紅,你回來了?大夫怎麽說?你的手……嚴不嚴重?」


    說著,他的目光在張氏的右手掃過,然後落在了夾著木板用布條纏住的左手上。


    門口的張氏站著沒動,沉默了幾秒才抬腿走了進來,扯了扯嘴角答道:「骨折了!大夫給接上了,讓我好好養養,還開了藥。」


    這時,周林從張氏身後走了出來,手中還拎著一大堆藥包,向胡悠悠匯報導:「東家,孔大夫說張伯母的手腕骨折了,不能用力,至少要養百天,否則容易變形。這些是孔大夫給開的最好的傷藥,是半個月的量。連診費帶藥一共花了八兩銀子。」


    「辛苦周大哥了。」胡悠悠含笑道謝。


    「東家客氣了。」周林連忙回道,然後將手中的那堆藥包放在了桌上,轉身退到一邊。


    不管有沒有客人,他都是酒樓的夥計,要做到隨叫隨到。


    這一點上,周林很自覺,分寸拿捏的非常好。


    也正因為周林表現出的恭敬,胡老漢等人才突然感覺到胡悠悠已經不同以往了。


    「大伯娘的傷不輕,最起碼得養三四個月,那我就按四天算吧!半個月的藥費算作八兩,一個月十六兩,那四個月就是六十四兩!為了表達歉意,我個人再單給大伯娘添六兩湊個整,一共賠償七十兩銀子,你們看如何?」胡悠悠一口氣說完,環視四周,等待胡老漢和胡保銀的回答。


    七十兩銀子!胡保銀倒吸一口涼氣。此時的他恨不得自己也摔斷了手,那樣豈不是可以拿到一百四十兩了?


    想到這裏,胡保銀按捺不住的問道:「三丫頭,大伯也傷著了,能賠多少銀子啊?」


    他這話一出口,連胡保田和羅氏都忍不住投去異樣的目光。


    大哥這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


    「大伯你這是皮外傷,就算去醫館看病,也要不了一兩銀子。要不,我也湊個整,幹脆賠您一兩銀子?」胡悠悠似笑非笑的問道。


    同樣是湊個整,張氏的湊足七十兩銀子,可胡保銀卻隻有一兩銀子。


    如此大的差距讓胡保銀不由麵露失望之色:「才這麽點?」


    「大伯你嫌少啊?要不讓我周大哥帶您去醫館吧!問問大夫就知道我到底該賠多少醫藥費了!這樣也省的您覺得自己吃了虧不是?」胡悠悠挑眉。


    胡保銀連忙搖頭:「不用!不用那麽麻煩!三丫頭你直接給大伯拿十兩銀子藥費就行!大伯也不多要!」


    十兩銀子還叫不多要?


    真是貪的可以啊!


    胡悠悠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譏諷:「大伯,我這銀子又不是颳大風刮來的,而是一文錢一文錢辛辛苦苦賺來的。大伯一張口就是十兩,真是好闊氣啊!不過我這小門小戶的,跟大伯可比不了!」


    到底誰是小門小戶,誰富誰窮一目了然。


    在場的人都聽出胡悠悠這是在明明白白的諷刺胡保銀獅子大開口了,胡保銀自己豈能不知道?


    可是為了銀子,他寧可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三丫頭,瞧你這話說的!你好歹開著這麽大一個酒樓呢?這每天……還不得賺個十幾兩銀子啊?給大伯這十兩醫藥費也不過就是一點點小錢啊!」胡保銀厚著臉皮說道。


    這就是典型的我窮我有理,你富你就應該幫我的心態!


    去你大爺的吧!


    老娘每天忙忙碌碌、操心操肺賺來的錢,憑什麽給你啊?能者多勞都是屁話!多勞多得才是王道!


    胡悠悠強忍著翻白眼罵人的衝動,嗤笑了一聲:「二兩銀子,愛要不要!」


    本來還想留點麵子不撕破臉,可惜啊,有些人就是這麽不珍惜自己的尊嚴!


    「二兩就二兩!還有你大伯娘的七十兩,三丫頭你看什麽時候給我啊?」胡保銀一看胡悠悠不耐煩了,頓時也不敢墨跡了,覺得還是先把銀子要到手比較踏實。


    至於小東的醫藥費,拿到這七十二兩銀子再說!


    胡保銀打的一手好算盤,心中忍不住暗暗得意。


    難怪書上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你看,給小東治病花光了家底,這不是馬上就有進帳了?


    有了這七十多兩銀子,他們還怕過不上好日子?


    從頭到尾,胡保銀都沒有想過這七十兩銀子是用來給張氏治病看手的。


    就在他美滋滋得盤算如何花掉這筆銀子時,一直悶聲不語的張氏突然開口了。


    「孔大夫說我這手每天都要換藥,從村裏來鎮上太折騰了,三丫頭,我能不能先住你這裏養傷?」張氏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胡悠悠的眼睛。


    胡悠悠愣了一下:「這……」


    這個要求有點太莫名其妙了吧?


    咱們關係很好嗎?你居然要住到我家來?誰歡迎你啊!


    她剛準備優雅而不失禮貌的回絕,就聽到張氏開口說道:「我不白吃白住你的,飯錢和住宿費從那七十兩銀子裏扣。」


    什麽?從那七十兩銀子裏扣,那還能剩下多少?胡保銀立即不幹了,火冒三丈的沖張氏怒吼道:「翠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這麽說啊!


    張氏幽幽得笑了。


    每當胡保銀稱呼她翠紅的時候,都是在警告她!


    方才在門口那看似關心的話語,因為這個稱呼便完全變了味道,此時,亦是如此!


    「保銀,等回到了家,你真的會拿這銀子給我治手嗎?」張氏抬起頭,死死盯著胡保銀,一字一頓的問道。


    胡保銀沉下臉來,張氏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心目中,自己在張氏麵前就應該說一不二,對方根本不可能反對!


    可是,沒想到張氏今天竟然敢當著爹娘和外人的麵跟自己對著幹!


    自己當年娶張氏的時候,她要相貌沒相貌,要家世沒家世,而自己卻是個讀書人,她哪點配得上自己?


    若不是看在她全心全意的幫自己出謀劃策,自己豈會一直這麽縱容她?


    如今倒好!竟然慣出毛病來了!


    「張翠紅!」胡保銀直呼了張氏的全名,臉色陰沉的仿佛快下雨一般,「你是不是摔昏了頭?住在別人家像什麽話?難道你不想回家了?」


    連續三個問句,句句都是威脅之意。


    如果你要住在別人家,那以後就不用回去了!我休了你!


    以張氏的聰慧,胡保銀不信對方聽不懂自己話裏隱含的意思!


    胡老太太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恨不得再添兩把柴火才好。


    而胡老漢則微微皺眉,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勸,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大哥,大嫂的手確實需要好好治治,不然容易落下毛病……」善良的羅氏不忍心,開口勸道。


    胡保銀絲毫沒有給羅氏麵子,毫不客氣的打斷:「弟妹,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插嘴!」


    「可是……」羅氏想要辯解,卻被胡保田製止了。


    胡保田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很了解自己的大哥,胡保銀特別好麵子,而且在家裏必須處於絕對的主導地位,不容許妻子兒女有任何質疑自己威嚴的表現。


    說來胡保銀這人也是蠻矛盾了。


    遇到事,他隻會找爹娘幫忙,可偏偏在自己的小家裏又要受人尊重。


    或許他是希望像胡老漢一樣在家裏有地位,可偏偏他遇到事又沒有胡老漢看的透徹。


    此時,酒樓大堂十分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張氏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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