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悠悠動作一頓,有一種做賊被抓包的感覺。


    回過頭,看到一個「小豆芽菜」站在門口。


    說是小豆芽菜,是因為這個孩子的身形實在是很不協調,營養不良的厲害。腦袋大,身子小,胳膊腿細的讓人擔心一用力就會折。


    「二姐。」看到胡悠悠站著不動,小豆芽菜再一次開口叫道,裂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我給你拿了什麽好吃的!」說著,他邁步向前,把手中捧著的碗舉高遞給胡悠悠。


    碗裏盛著大半碗稀粥,零星的米粒,漂浮著些許菜葉子,清的連人影都能印出來。


    胡悠悠接過來,看看碗裏的稀粥,又看看小豆芽菜豁著牙的笑容,莫名有些心酸。


    「二姐,給你吃!」小豆芽菜騰出手,伸進懷裏又掏出個東西往胡悠悠空著的手裏塞。


    胡悠悠隻覺得入手硬邦邦的,攤開手一看,竟是一塊發黑的涼饅頭。


    在胡家,隻有幹力氣活的男人才有幹糧吃,當然胡老太太和胡秀兒是特例。胡林南作為一個五歲的幼童,又出自二房,平日裏根本沒有幹糧吃。今天能分到這雞蛋大小的一小塊饅頭,估計也是為了安撫一下胡保田和羅氏。


    不用說,胡悠悠便知道這小塊饅頭是胡林南偷偷藏起來留給自己的。


    「你吃吧!」她怎麽可能去搶一個幼童的口糧,胡悠悠把饅頭遞迴去。


    胡林南把雙手背到身後,搖晃著大腦袋:「我吃飽了!二姐你吃!」


    看著他滿是希翼的明亮眼睛,胡悠悠覺得手裏的饅頭特別沉重。


    「你快吃啊!娘說二姐你落水了容易生病,你吃多一點,吃飽了就不會生病了!」胡林南抓著胡悠悠拿饅頭的手往她嘴裏送。


    在這個孩子心目中,隻要能吃飽,就可以不生病。可對於他們二房來說,吃飽都是一種奢望。


    饅頭碰到嘴唇,胡悠悠這才張開嘴僵硬的咬了一口。


    「好吃嗎?」胡林南睜大眼看著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難吃!很難吃!粗糙又幹澀,冷硬中還帶著一股土腥味。胡悠悠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難吃的饅頭,可是麵對著小弟那帶著嬰兒藍的眼眸,她心裏忽然湧進一股暖流。


    「好吃。」胡悠悠慢慢的嚼著,把手裏的黑饅頭扔到了碗裏,然後牽著胡林南的手到床邊坐下,「小南,你跟二姐一起吃好不好?這麽多,二姐吃不完。」


    胡林南歪著頭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二姐,你吃。」


    「小南,二姐吃不完就浪費了。浪費了糧食多可惜啊!」胡悠悠繼續哄他,「你看,這粥一會兒就該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而且二姐身體受了涼,不能吃涼的東西。」


    聽到二姐這麽說,胡林南才終於點了點頭,舔著嘴唇說:「好!那我就喝一小口。」


    多乖的孩子!胡悠悠伸手摸摸他的手,然後用木筷子將黑饅頭戳碎,夾起一塊餵到他嘴裏。


    看著他滿足的眯起眼,胡悠悠心中酸澀不已,輕聲說道:「乖!再吃一塊!」


    「二姐你也吃。」


    「好!」


    一間四處漏風的破房子,一碗清湯寡水的稀粥,一塊難以下咽的黑饅頭,可胡悠悠卻覺得自己吃出了久違的溫馨感覺。


    以前她埋首研究各種美食,做出的菜品一道比一道賞心悅目,色香味俱佳,與其說是精緻的菜餚,不如說是一件件藝術品。可是,那些美食卻沒有一道讓她吃出此時此刻的溫暖感覺。


    在胡悠悠的哄騙下,胡林南又喝了小半碗稀粥,大半黑饅頭也進了他的肚裏。


    胃裏的飽足感讓胡林南舒服的眯著眼,打了個小小的飽嗝:「真好吃!」


    「二姐以後給你做更好吃的。」胡悠悠看著他脫口而出,說完便意識到不妥。


    可胡林南已經開心的應道:「好!」


    不問緣由,全然信任。


    胡悠悠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神色有些複雜。


    自己是準備要逃走的,以後能不能見到這家人還難說。原本隻是隨口說的一句話,在胡林南答應後卻讓她感覺自己仿佛許下一個諾言。


    算了,大不了日後賺了錢,自己想辦法偷偷回來接濟這個便宜弟弟!


    當晚,胡保田和羅氏收拾妥當後才回了屋。麵對相當於「賣」出去的女兒,胡保田憋了半天隻說了一句:「早點睡。」


    胡悠悠也不指望這個嘴笨又老實的男人能說出什麽安慰的話,正好她也不想多跟他們打交道以免露餡。


    屋內砌了一個炕,並不寬敞,他們四口人擠在一起睡,倒是剛好可以互相取暖。


    聽著身邊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胡悠悠也閉上眼裝睡,實際上卻趁機調出了空間的控製麵板,查看情況。


    認真檢查了一番之後,她才發現空空所說的等級清零到底清除的有多徹底!竟然連原材料都不能夠直接使用了!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如果她想要蒸米飯,那麽首先她要獲得大米。


    大米怎麽來?


    種水稻!


    她居然還要種出水稻來才能解鎖大米的使用權!


    當年她購買這個隨身空間的時候,原材料全部是用賣家贈送的能量積分解鎖的,空間等級也是五級起步,哪裏經歷過這樣的情況啊!


    空空!我要把你格式化一百遍啊一百遍!胡悠悠真恨不得把那個不靠譜的坑貨拎出來大罵一頓,可礙於身邊有人,隻得把要吐出來的老血往肚子裏咽。


    這叫什麽事啊?她空有一身廚藝,但卻沒有原料!這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就等於空有一身撩妹本領可惜自己是個妞!


    這一次,胡悠悠真真正正的鬱悶了。原本想要逃離這裏,去外麵大幹一場的想法似乎有些不現實。可就這樣接受胡家人的安排,她又很不甘心。


    鬱悶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胡悠悠便號稱自己要出去摘野菜。也不知道胡家的人是不是認定了她不敢逃跑,亦或者想在她出嫁前繼續剝削她的勞動力,胡老太太很幹脆的就答應了她出門的要求,甚至都沒有派人跟著。


    來到後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胡悠悠立即把空空叫出來,準備大罵一通,可誰想卻得知了一個更讓她抓狂的事。


    「你說什麽?我自己出去不能開門立戶,屬於黑戶?」胡悠悠難以置信的質問。


    空空小聲答道:「對啊!我已經查詢過這裏的律法,你這樣被衙門抓到也要遣送回來的。」


    蒼天啊!在這個位麵,婦孺弱勢群體竟然完全不受律法保護!這還讓她怎麽活!胡悠悠簡直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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