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今天早上的餐桌氣氛有些奇特,大家都好像有求於鍾荻蔚似的看著她。


    鍾荻蔚不知道家裏到底是在進行什麽事,她又能幫上什麽忙呢?


    “荻蔚!你和啟烈現在的情形怎麽樣了?”邱玉娟關心的問。她不想插手太多女兒的事,所以即使女兒執意住在娘家,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老樣子!”


    “姐!姐夫既不嫖又不賭,工作忙也是萬不得已的事,你耍性子也要有個限度,否則哪天姐夫真要休了你的時候,你可不要向我們哭訴,沒有人同情哦!”鍾迪安認真的說。


    鍾荻蔚給母親和自己的弟弟這麽一說,胃口全消,原本桌上那顆鮮黃,令人食指大動的荷包蛋已引不起她的興趣。為什麽大家都向著何啟烈?為什麽都沒有人想想她今天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


    她放下了筷子。


    “荻蔚!我們都是為你好!”


    “媽!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邱玉娟有些為難。“你大姑前一陣子舊疾複發,她打算由‘榮總’轉到‘台大’,看你可不可以請啟烈多關照一下,知會一下你大姑那科的主治醫師,請他多花點精神。”


    “媽!你可以自己跟啟烈說。”


    “我比較不好開口。”


    “荻蔚!你就跟啟烈說一聲嘛!”鍾國城幫自己的太太搭腔。“你是啟烈的老婆,你的一句話比我們說十句還管用。”


    鍾荻蔚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但是也不好說什麽,她點了點頭。


    邱玉娟馬上一副放心的表情,心上的石頭也落了地。


    “姐!還有我!”鍾迪安也打蛇隨棍上。


    “你怎麽了?”


    “是啊!你要麻煩你姐姐做什麽?”鍾國城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一點小事!”鍾迪安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小事?”邱玉娟追問。


    鍾迪安看了看老爸、老媽,朝自己的姐姐使了使眼色,暗示荻蔚到廚房裏說。


    鍾荻蔚反正也吃不下了,所以拿起桌上的空玻璃杯和筷子,起身往廚房走,鍾迪安立刻如法炮製的跟了上去。


    “這小子不知道在搞什麽?”作爸爸的笑著問。


    “八成是和女孩子有關。”


    “你怎麽知道?”


    “我自己的兒子我還會不清楚嗎?”


    “那你可樂了!”


    廚房裏的鍾荻蔚正在衝洗杯子,而迪安則站在一旁,一副想幫忙的模樣。


    “說吧!小子!”


    “我要麻煩姐夫幫我打聽一個人。”


    “打聽誰?”


    “一個實習護士!”


    她一副啼笑皆非的樣子。“迪安!這種事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打聽呢?你姐夫是個醫生,你要他向一個小女生問東問西的,拜托!”


    “那個女生好傲,而且我已經向她誇下了海口我一定可以打聽到她的事,這下總不能向她承認說我沒有本事吧?會被她笑話、看扁的!”


    “迪安!你懂不懂以誠交往這句話?”


    鍾迪安發現他和自己的姐姐也有代溝了。這年頭還談什麽誠實或老實的,古板、守舊的好男生早就被淘汰了。女孩子大都喜歡狂野、會瘋、會玩,可以帶得出場,見過世麵的男人。


    他姐夫因為工作上的緣故可以占一點便宜,隻要他老姐肯向姐夫開個金口,沒有什麽困難的事。


    “姐!幫不忙吧!”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去求他。”


    “可是你已經答應了老媽的事。”


    “那不一樣!”


    “姐!你隻有一個弟弟耶!”他知道來軟的永遠都管用,他老姐的心最軟,隻要動隻以情,向來很少有被她拒絕的事。“我很少拜托你什麽,平常又都站在你這邊,也不惹是生非,你就幫我一次嘛!”


    鍾荻蔚沒輒了。


    雖然她不願意主動的去找何啟烈,更不願意求他為她做任何事,但是現在好像是非去不可了。


    她點點頭,表情有些不開心。


    鍾迪安一顆心立刻放了下來,少不得再拍拍馬屁,捧捧她。“姐!其實你明知道姐夫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小指頭一勾,他怕不丟下所有的事來找你,隻是你自己不願意這麽做,你喜歡擺出一副受到傷害,不願和人妥協,不願和姐夫溝通的樣子,拒姐夫於千裏之外,連瞎子都可以感覺得出姐夫對你的愛!”


    “你不懂!”


    “我會不懂?”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等你結了婚以後就知道!”她倚老賣老,過來人的口氣。“不要把什麽事都看得那麽的簡單,那麽的主觀,很多事並沒有常理可徇,尤其是婚姻這回事。”


    他隻有放棄的聳了聳肩。


    “放心!我會轉告你姐夫的!”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住?”


    “在趕我了?”


    “我哪敢!”他故作如臨大敵的惶恐狀。


    “算你還有良心!”她笑道。“早點出發去上班吧!不要每天都拖到最後一分鍾,然後才沒命的橫衝直撞,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是!”他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然後走出廚房。


    廚房裏隻剩鍾荻蔚一個人,她的臉上自然而然的滿布憂慮,上一次和何啟烈見麵的情形並不愉快,現在要她扯下自己高傲的自尊去請他幫忙,就算是她是他的老婆,她還是覺得有向他低頭的成分在。


    靠在牆上,她正苦思一個好的理由和怎麽去說開場白,她可以找沈明偉,反正沈明偉也算是熟朋友,但是這麽一來似乎又不給何啟烈麵子,隻會使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而他們夫妻失和的事更會被渲染開,造成了何啟烈在醫院裏的困擾。


    她好煩!


    她真想不理這些事!


    但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是得去那麽一趟,她最好速戰速決,免得成天掛在心上煩,而且到醫院理談也不失一個好辦法,何啟烈不可能在醫院裏對她怎麽樣的。


    就今天了!


    *


    站在路邊,正在為叫不到計程車而苦惱的鍾荻蔚,不耐煩的將皮包由一手換到另一手。


    計程車都到哪裏去了?


    忽然一輛並不是計程車的私家用轎車停在她的麵前。


    她刻意的退後兩步,小心為妙。


    車門打開,楊亞衡走了出來,他摘下太陽眼鏡,笑盈盈的走向鍾荻蔚,不掩臉上的欣喜之色。


    “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再也碰不上你了!”


    鍾荻蔚隻是禮貌的一笑。


    她那副保持距離的表情使他疑惑,不知道他的出現是否會為她帶來困擾?上次貿然的去找她的丈夫,是否為她帶來一場夫妻之間的戰爭?這是否就是此刻她和他一副疏遠、冷淡的原因?


    “還記得我吧?”他不得不提醒她。


    “怎麽忘得了?”她也不甘示弱的打著馬虎眼。


    他由上到下的打量著她。“你先生沒有找你的麻煩吧?”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們有沒有大吵一頓或是我有沒有被他毆打的話,那麽,答案都是沒有!”她氣定神閑的看著他。“我先生隻是好奇你怎麽會對一個‘老女人’感興趣,並且想找我當模特兒!”


    “又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像他一樣的低估你的魅力!”他既讚美了她,又不著痕跡的損了何啟烈。“我有我專業的眼光,透過鏡頭,你可以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也可以是一個天真浪漫的少女,你是一個模特兒人才!”


    “但是我沒有興趣!”


    “它可以拓展你的生活和視野,有時我們甚至會大手筆的到國外去出外景!”


    “隻要我想,我隨時可以出國!”


    “我請你喝杯咖啡,我們找個地方聊怎麽樣?”


    她搖頭。


    “我沒有惡意或歹念!”


    “我還有事!”


    “不差這一點時間!”他不容她拒絕。“我真的是誠心的,不然我也不會去找你的先生,把你的相片交給他,更不會向他坦白我想請你當模特兒的意圖!”


    鍾荻蔚其實並不討厭這個叫楊亞衡的大男生,而且對他所提當模特兒的事也有些心動,畢竟她對這種千篇一律而且乏善可陳,沒有新意的日子已感到厭倦,說不定改變一下生活方式對她和何啟烈來說都好。


    她有些動搖了。


    楊亞衡除了拍照、攝影的本事之外,還有看人的本事一流,沒有女人會對他的提議不心動。


    即使是鍾荻蔚。


    “我隻有半個小時。”她事先講明。


    “夠了!”


    “我無法保證一定同意!”


    “你可以先聽聽我開出的條件!”


    她實在找不出推托的理由了。


    除了點頭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動作。


    楊亞衡一臉的歡天喜地,不管鍾荻蔚是否已婚,不管她的年紀是不是比他大,她都是個令人想親近,想去相處的女人,他要把握機會。


    *


    楊亞衡開出的條件實在令鍾荻蔚意外。


    “你可以有專任的化妝師還有替你打點一切的人,薪水我們是按件和按性質計酬,即使你是醫生夫人,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錢的方麵一定讓你滿意!“


    “你甚至還不知道我行不行!”


    “一定行!”


    “你或許會失望!”


    “不要侮辱我的專業眼光!”


    “有些人中看不中用!”她不得不把醜話說到前麵,她不希望到頭來他對自己的眼光感到悲哀。“你不要讓自己到時沒有台階下。”


    他自信滿滿的搖搖頭。


    她端氣咖啡杯喝了口咖啡,反正她已經給了他再考慮的機會,不管未來怎麽樣,他都不能怨她。


    咖啡屋的自動門開,走進門的居然是顧欣。


    顧欣正左顧右盼的想找個位子,結果一眼讓她瞧到了鍾荻蔚,她頗感意外的走向鍾荻蔚,結果一到鍾荻蔚的麵前,她才發現原來鍾荻蔚有伴。


    “嗨!荻蔚!”顧欣打了聲招呼,然後看了看楊亞衡。“我不知道你約了人。”


    “顧欣!這是楊亞衡,他是個攝影師!”


    楊亞衡起身向顧欣致意。


    顧欣內含心機的點了點頭。


    鍾荻蔚又轉向楊亞衡。“我最好的朋友!”


    “顧小姐!一塊坐嘛!”他客氣的問,其實並沒有真的希望顧欣留下來的意思。


    有些女人一眼就能令人留下好感,有些女人則不,顧欣就是屬於後者。


    但是顧欣卻大剌剌的坐了下去,反正她約的人沒有這麽快就到,而她也想知道鍾荻蔚在搞什麽,放棄像何啟烈這麽好的男人,卻和一個小男生混。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她如果想要得到何啟烈,她勢必得要和鍾荻蔚玩遊戲,沒辦法!她是為了自己的後半輩子著想。


    “顧小姐!你要喝點什麽?”楊亞衡不得不耐著性子的問。


    “柳丁汁!”


    楊亞衡招來侍者,為顧欣點了果汁,他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應付起人來時卻圓滑而通情達理,他不敢說他一眼就能看穿顧欣,但他不喜歡顧欣的眼神和態度。


    有了顧欣的加入,鍾荻蔚和楊亞衡的話題自然的終止了下來。


    “你們聊嘛。”顧欣說:“如果因為我的出現而打擾到你們的話,那我換個地方坐好了。”


    “顧欣!你別鬧了!”


    “顧小姐!我和鍾小姐隻是閑聊而已!”他不想讓顧欣知道得太多。


    “那你們原來聊些什麽?楊先生在哪一行高就?”


    “我是個攝影師!”


    “哇!時髦的行業嘛!你是怎麽認識荻蔚的?”雖然顧欣的語氣是漫不經心,但是她探刺的意思極濃,這或許是她和何啟烈進一步往來的契機,現在她實在顧不到和荻蔚的友誼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管哪一種情都是脆弱的,一旦有利益衝突時,必須先救自己,犧牲別人。


    “很偶然的一個機會!”荻蔚柔柔的一笑。“他說我有做模特兒的本錢。”


    顧欣立刻像演戲似的打量起荻蔚,興致勃勃的左看右看,東瞧西瞧的。“的確很美!”


    “顧欣!連你也糗我?”荻蔚忍不住的大發嬌嗔,“我們都幾年的朋友了,你還逗我開心?”


    “你是說楊先生沒眼光?”顧欣瞄瞄楊亞衡。


    “鍾小姐有股特殊的氣質,她很適合拍那些香水或化妝品的廣告,還有歐美服飾的紙上模特兒,隻是我到現在還沒有說服她!”


    “你要說服的不隻是荻蔚!”


    “顧小姐指的是何先生?”


    “你知道荻蔚的老公?”顧欣萬分訝異道。


    “我們見過。”楊亞衡胸有成竹,絲毫沒有回避。“但是我想決定權在鍾小姐的身上。”


    顧欣看著荻蔚。


    鍾荻蔚隻是笑笑聳聳肩,不做回答。


    “荻蔚!你要變成大明星了!”


    “顧欣!你真是瘋了!”荻蔚笑罵道:“好!如果我紅了的話,我一定請你當經紀人。”


    “行!那我的下半輩子不愁了!”


    楊亞衡沉默的看著兩個女人一搭一唱的扯著,雖然她們的年紀差不多,但是層次和靈性對他而言卻有天壤之別。鍾荻蔚充滿了靈氣、感性的美,像一塊需要琢磨、發掘的寶石。顧欣則美得刺眼而不協調,尤其那股侵略性、令人望而怯步。


    顧欣忽然看著前方。“我約的人來了。”


    “不是張德奇?”荻蔚順著顧欣視線看了看。


    “是一個客戶,談生意。”


    “我還以為你背著張德奇走私呢!”


    “荻蔚!你也學壞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荻蔚開朗的說,做人實在不需要太認真、太嚴肅,她已經學會了不那麽死板,也不那麽的要求自己了。


    “那我過去了。”顧欣起身說。


    楊亞衡又起身送顧欣。


    顧欣朝荻蔚眨了眨眼睛。


    一等顧欣走遠,楊亞衡坐下,他有感而發的一笑。


    “你選擇朋友的能力令人好奇。”


    “你在暗示什麽?”


    “你聽過最好的朋友可能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這句話嗎?”他笑著問。


    “當然聽過!隻是還沒有碰過。”


    “那你要小心了!”


    “你是指顧欣?”


    “我什麽都不指。”


    “不要在我的麵前說我朋友的不是。”她鄭重的表明她的態度。“因為你不隻是批評到我的朋友,間接也諷刺到我擇友的眼光,你不了解她,沒有資格論斷她的好壞,即使她真的有背叛我的一天,我也隻是怪自己交友不慎,我不會去怪她!”


    “你真是可愛到家!”


    “不要說我可愛,那不是讚美,是諷刺!”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一歎。


    “小心你的措辭就好!”


    “你真不好伺候。”


    “那我們馬上走,就當我們不曾認識好了。”她一副無所謂,落落大方的氣度。“不管有沒有認識你,不管當不當得成模特兒,日子總還可以過下去。”


    楊亞衡真是認了!


    “我等你的消息!”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做好決定哦!”


    “我等!”


    他的這一句話令她心悸,相信他沒有任何的意思,是她想得太多了。


    “我會盡快給你答複。”


    楊亞衡一個感激的笑容。


    他對年輕、聒噪又沒有什麽大膽的女孩向來沒有一點胃口,相反的他欣賞成熟、內斂又懂得自己的女人。他知道鍾荻蔚的婚姻,或許他還有機會,他不敢預測未來的發展,但是從現在開始他就要投注心力下去。


    不去爭取永遠不會有收獲。


    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


    鍾荻蔚在走廊外站了好一會功夫,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調適自己的心情,怎麽去敲外科辦公室的門。


    她知道何啟烈不會拒絕她的要求,但是她又不能占他的便宜,她知道他是愛她的,但是他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麽,不知道他該給她什麽。


    沈明偉從轉角走出,一眼瞧到了鍾荻蔚。


    “真是稀客!”他馬上迎上道。“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的?怎麽沒聽啟烈說?”


    “他在嗎?”


    “應該在裏麵,你為什麽不進去?”


    “我也是剛到。”她掩飾的說。


    沈明偉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們夫妻的事,所以他也不加以拆穿。“那和我一起進去吧!”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荻蔚跟在後麵。


    何啟烈正坐在桌前看一份報告,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


    “啟烈!看看誰來了!”


    何啟烈抬起頭,極為意外的看著鍾荻蔚,她為什麽會跑到醫院裏來找他?出什麽事?他立刻起身,一臉關心的來到了荻蔚的麵前。


    “你沒事吧?”他摸著她的臉。


    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沈明偉清了清喉嚨。“我拿份檔案就走!”


    “沈明偉!”荻蔚抗議。


    “我留下來幹嘛?當電燈泡?”說著他從櫃子裏抽出了一份資料,確定無誤後。“你們好好的聊,我會在門口掛一張‘請勿打擾’的牌子,這個辦公室完全屬於你們了,隨便你們想做什麽!”他暗示性的眨了一眨眼睛。


    荻蔚臉皮一薄的紅了臉。


    “你還真愛逗荻蔚!”何啟烈出麵了,擁著他老婆的肩。“沒事你就走吧!”


    “真現實!”沈明偉抱怨。


    “滾吧!”何啟烈笑著說。


    沈明偉和荻蔚點了個頭,然後拿著檔案走了出去。


    辦公室隻剩他們兩人了。


    “說吧!荻蔚!”他背靠著牆,懶洋洋的注視著她。“找我有什麽事?”


    “有點事請你幫忙!”


    “我做得到就幫。”他一句話。


    “我一個姑姑搖轉院到這裏來--”


    “沒問題!告訴我她的名字和要看的是哪一科,其他的交給我就好。”他替她說下去,明知道她的個性不喜歡求人。


    他的體諒讓她有點心痛。


    他的舉動更使得她的離家顯得負氣而不夠理智,他一逕表現得那麽文明而充滿了愛意,也許對他們的婚姻,他和她的看法不同,感受到的也不一樣。


    “就這樣?”


    “還有一件事,你知道意個叫周妍雲的實習護士嗎?”她淡淡的一笑問。


    何啟烈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幫我打聽一下她的事。”


    “你知道她?”


    “是迪安的一個朋友,大致情形我也不知道,他想麻煩你打聽一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她不想為難他。“我怕你問的不好的話會引起那個小女生不必要的誤會。”


    “這個我自己會注意。”


    “那就拜托你了!”


    他沒有回答,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盯著她看,他的眼光並不像是在看一個妻子,倒像是在愛撫一個情人似的眼神。分開了快兩個星期,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們目前所處的地方是醫院的辦公室,他就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荻蔚!你還沒有回家的打算嗎?”


    “暫時還沒有。”她溫柔但不失堅決的說。接著忽然想到那天她回他們的家收拾的情景,臥室並沒有被他睡過的痕跡,她忍不住的眉毛一揚,帶著一絲的揶揄。“不過我看你也不寂寞嘛!”


    “說清楚!”他雙手鬆開的垂放於兩側,走到了她的麵前。“我發現我們的認知差距甚遠,常常你想你的,我認為我的,結果明明同樣的一件事,我們的反應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要問你了!”她固執己見。


    “你把剛剛的那句話先給我解釋清楚。”


    “上次我們約在家裏談話,我因為看不慣那髒亂而將屋子打掃了一遍。”


    “你有一雙巧手。”他語帶雙關。


    “少肉麻!”說到這裏她就有氣,他居然還敢對她做性暗示,暗示她的雙手可以在他的身上製造出的那些“效果”。“我們的床你根本就沒有睡過,它的情形就和我離家時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


    “我們的床?”他的氣也來了。“你還記得那是‘我們的床’?”


    她不吭聲。


    他一張憤怒、氣急敗壞的臉。“如果是‘我們的床’,就應該有‘我們’躺在上麵,,結果你在哪裏?你在你家,你自己的床上!”


    “這不是我的錯!”


    “那是我的錯?”


    他看著她。“你想知道我睡在哪裏?告訴你好了,除了回去吃個東西,洗個澡,看看你是不是搬回來之外,其餘時間我都留在醫院,睡在醫師休息室裏,你滿意了吧?”


    鍾荻蔚呆住了,她不知道他會這樣,他的反應真是令她充滿了罪惡感和內疚感。


    “你什麽時候回家,我們就什麽時候一起睡在‘我們的床’上!”他語帶諷刺,欲求得不到滿足的男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


    他真的快被她逼瘋了。


    但是他的諷刺也同時激怒了她。“那我一個人睡在‘我們的床’上的時候你怎麽說?當你在醫院留值或是到南部的醫院開會或出差的時候怎麽說?還有那新婚第一年你到華盛頓為期一個星期的外科手術講座呢?”


    “那不同!我是為工作!”


    “不要拿工作當你的護身符。”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你以為我喜歡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任你獨自的度過漫漫長夜嗎?”


    她咬了咬唇,仰頭看他。


    他長歎一聲,荻蔚真是把他的心都擰痛了,他或許真是太忽略她,隻想到自己的工作和病人。荻蔚不發作而已,一發作就幹脆離家,給他來上狠狠的一擊,他或許是活該如此吧!


    試探性的,他握住了她的手,帶著請罪的眼神,他的確需要她的原諒。


    荻蔚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喜歡他握著她的手時的那種感覺,充滿了被包容、被寵愛的感覺。


    由於她沒有拒絕,他一使力便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裏,他順勢往辦公桌上一坐,讓荻蔚站在他的雙腿中。他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似的,他不想克製了,哪怕這會是在辦公室裏,他拉下了她的頭,輕憐蜜愛的吻了起來,由於身體上親密的接觸,使得他們都有些忘形,有些過火。


    鍾荻蔚摟著他的脖子,身體微微的扭動著,和他的身體廝磨,隻聽到他呻吟一聲,接著她發現自己被騰空抱了起來,她有些意亂情迷的看著他。


    他充滿愛意的眼正低頭回視她,他將她輕輕的往大沙發上一放,然後立刻動手要脫掉外衣--


    刺耳的電話鈴聲不受歡迎的響起。


    何啟烈呆住了。


    別又來一次!


    他真的會崩潰!


    鍾荻蔚緩緩的放下雙腳坐正,看著手僵僵的放在衣服上,猶豫不決的何啟烈。


    “你接吧!”


    “荻蔚------”


    “別忘了你現在是在醫院,是上班時間!”


    電話鈴聲依舊在響,何啟烈詛咒一聲,表情陰鬱的拿起話筒。


    “喂!外科辦公室。”


    何啟烈接著和打電話的人交談起來,好像是在討論一項病情,他不忘做手勢要荻蔚稍安勿躁。


    鍾荻蔚知道自己最好趁這個時候走人,她不希望自己因一時的疏忽而製造一個意外的生命,她已停止吃避孕藥,現在更是危險期。


    她站起身。


    “荻蔚!”


    他用手蓋住話筒,輕聲叫她,“用不了多久時間,我馬上結束這一通電話。”


    她搖搖頭,朝他揮了揮手,她的腳有些不聽使喚的不願意離去,她必須鼓足全身的力量,不再看他,不再回頭,握著門把打開門。


    她還是走了出去。


    何啟烈恨恨的捶了一下辦公桌的桌麵,上天何苦如此對他?


    電話早不進來,晚不進來,偏偏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來整他,他真的這麽倒黴嗎?上天有意要如此的懲罰他嗎?


    百般不願和不耐的回到電話上。


    下次再有機會,即使天塌下來,他都不會去理會。


    *


    公司小妹交了一封信給張德奇。


    張德奇不解的看了看發信的地址,這個筆跡好熟悉,好像是顧欣的筆跡!


    她寫信給他做什麽?


    他們要見麵的話隨時都可以約,莫非她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亦或她已決定要嫁給他?


    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信,臉上樂不可支的表情,他已經等了她好幾年,總算是等到了她的首肯,總算可以給自己一個交代,不要再做王老五。


    但是等信一看完,他臉上立刻失去了血色,好像受到了什麽大的打擊似的,他顫抖的手任由信紙墜落,心跳也急速的加快。


    顧欣不可能怎麽對他的!


    她不可能如此的殘忍,如此的絕情,不可能在這麽多年之後!一定是發現了某件他不知道的事。


    分手。


    顧欣不敢麵對他,所以寫了一封情文並茂的信來告訴他。信中要求他忘了她,不要再去找她,他和她的情分和緣分已盡,希望他能念在過去的舊情不要去打擾她,她希望兩人都能留下一份美好的回憶,她的信寫得那麽完美也那麽的矯情。


    顧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張德奇此刻的心已經做不下任何的事,他哪裏還有心情,他必須馬上找到顧欣,他要問個水落石出才行,他已經計劃好了每一件事,隻差她的一句話,結果他等到的卻是她提出要分手的信。


    他不甘心!


    他會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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