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當初到寧王府來時, 南雲曾從梁氏那裏了解過徐家, 有個大致的印象, 依稀記得徐知行這個名字,知道他是徐知音的兄長。


    但也僅限如此, 此外便再沒任何了解, 從未見過他這個人, 也不了解他的脾性。


    先前在廟會之上匆匆見過一麵,南雲並沒放在心上,直到如今方才算是認得了這位徐大公子。


    徐知行注意到了成玉,但卻並沒上前來問候, 隻遠遠地拱了拱手, 便轉身離開了。


    早兩年, 成玉待徐知音一直很好,可年前的事情後便算是厭上了徐家,見著了也沒個好臉色。徐知行心知肚明, 故而也沒上前來自找沒趣。


    成玉見他避開, 冷哼了聲:“他倒是識趣。”


    南雲心下是有疑慮的, 總覺得徐知行方才望過來的目光有些怪異, 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畢竟她如今是蕭元景的側妃,平白無故去問一個不相幹的男子,終歸是不大妥當的。


    好在成玉是個話癆,又許是一時半會兒沒旁的話可聊,竟主動說起了徐知行。


    南雲不動聲色地聽著,一路到了花廳後, 算是對這位徐公子有所了解。


    徐知行是伯恩侯的嫡長子,自幼也是錦衣玉食嬌慣出來的,可偏偏卻是個孤僻的性子,旁人私下提起他也難免會說上一句生性涼薄。


    不過以他這樣的出身,原也沒什麽強求的,縱然是混混日子,靠著祖上的蔭庇也夠過了。


    伯恩侯許是也想開了,沒指望他能有什麽成就,等他考了個進士名頭後,便運作了一番,將人給放到吏部去了。


    總而言之,聽起來算是個靠著家世混日子的公子哥。


    成玉因著徐知音的緣故看不慣徐家,可世家之間的關係原就錯綜複雜得很,並不會因著那麽一件從未宣之於口的事情而鬧得互不來往,所以麵子上的禮節還是要走的。


    如今是齊老夫人的六十大壽,沾親帶故的大都會上門來祝壽,徐家也不例外。


    南雲心中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過會兒在這花廳中還會遇著徐家旁的女眷,她是打定了主意裝聾作啞的,熬過這場宴飲,便能回家歇息去了。


    饒是如此,一進花廳見著徐知音時,她卻還是不由得愣了下。


    成玉顯然也沒料到徐知音會來,臉色微變,但無論怎麽說她總不能在今日鬧出什麽不痛快來,心下冷笑了聲,帶著南雲落了座,並沒理會她。


    徐知音倒是長進了不少,沒再湊上來試圖同成玉套近乎,隻略一頷首,便仍舊同身邊的人閑聊去了。


    其實若徐知音仍舊是待字閨中,那她今日過來也算是合情合理。可她如今已經是太子妃,這種時候差人送些賀禮全了禮數便是,親自過來雖也挑不出什麽錯處來,但卻未免顯得太過隆重。


    落在成玉眼中,便更是別有用心。


    畢竟太子與蕭元景不睦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齊家是賢妃一派,縱然沒挑到明麵上去,總是心知肚明的。


    南雲心下也覺著奇怪,但她是打定了主意“不關己事不張口”的,自然不會多問。


    成玉貴為公主,一出現在花廳中,便少不了來搭話問候的。南雲便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偶爾陪茜茜說上幾句話,倒也不算無趣。


    及至時辰差不多,老夫人出現,宴飲正經開始,成玉才總算是得了閑。她喝了口酒,偏過頭去看向南雲。


    南雲臉上帶著笑意,正在輕聲細語地同茜茜說著些什麽,並沒半點不耐煩。可成玉卻依舊覺著她與這滿堂熱鬧毫無幹係似的,界限分明,雖在此處坐著,但卻是半點都沒上心的。


    成玉先前並未細想此事,如今倏然意識到,不由得困惑起來。


    她這些年來也算是見過各式各樣的人,自家夫婿雖無妾室,可平素卻沒少聽旁人議論。但凡是妾室,十有八九都是要小心奉承巴結著,千方百計地爭寵,可南雲卻並不是這樣。


    先前她覺著,南雲大抵是性情和軟故而不爭,可如今看起來,卻更像是壓根沒放在心上,懶得去爭。


    相較而言,倒是蕭元景更積極些。


    豈有這樣的道理?


    成玉理清之後,心中頓時生出種荒唐感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才好。


    南雲對此倒是毫無所覺,她並沒有準備同旁人交際的意思,隻慢條斯理地吃著菜,遇著合心意的便記下,準備回去之後自己親自試上一試。


    宴席開始後,早就準備好的戲班子也露了麵,請老夫人點戲。


    齊家請的是近來頗有名氣的同德戲班,生旦淨末醜,排演起來有模有樣的,眾人的注意力大都被吸引過去。南雲並不常聽戲,也就少時聽過那麽兩場,如今倒也覺著新奇,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到緊要處,一旁傳來聲低呼。


    南雲隨即回頭看去,隻見一粉衣丫鬟正慌慌張張地低頭請罪,成玉原本整潔的衣裙上如今卻濺上了湯汁,想是方才這丫鬟來送湯時失手灑了。


    “罷了,”眼見著這邊的動靜都要傳到老夫人那裏,成玉連忙叫停了,同那丫鬟道,“下次別再毛手毛腳的,下去吧。”


    這原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更何況還是在老夫人的壽宴上,成玉自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去追究。她拿帕子大略擦下,又向南雲道:“我去換個衣裳,茜茜就給你留在這裏了。”


    南雲點點頭:“好。”


    茜茜正看戲看得入迷,乖巧地應了聲,便又回過頭去緊盯著戲台了。


    成玉搖頭笑了聲,帶著隨侍的侍女離開。


    南雲替茜茜盛了碗甜湯晾在一旁,正準備繼續聽戲,卻瞥見原本坐在對麵的徐知音站起身來,向著這邊而來。她心中霎時生出些不祥的預感來,眼皮一跳。


    以徐知音如今的太子妃身份,連老夫人都要讓三分,就更別說旁人了。她才剛一到這邊來,周遭的夫人閨秀們便都客客氣氣地問候了,南雲掩下心中的情緒,隨著眾人見了禮。


    南雲與成玉同桌,一旁坐著的則是禮部尚書白家的女眷,徐知音顯然是與白姑娘相熟,態度親昵地問了近況,像是專門為此過來的一樣。


    閑談兩三句後,徐知音像是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南雲,略帶驚訝地問了聲:“這是?”


    明明早就清楚南雲的身份來曆,可她卻偏偏表現得像是頭回見著一樣。


    白姑娘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聽徐知音問,便隨即答道:“這是寧王府的薑側妃。”


    “早就聽說寧王納了位側妃,隻是一直無緣見著。”徐知音掩唇笑了聲,上上下下打量著南雲,又回頭同白姑娘笑道,“說起來,我怎麽覺著薑側妃的相貌與我有些相仿呢?”


    南雲原本還在疑惑,好好的徐知音過來做什麽?如今一聽她這話,倒算是明白過來了——是耀武揚威,變著法的給人添堵來了。


    她的相貌與徐知音有幾分相仿,梁氏早就提過,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她才得以進了寧王府。


    至於後來入了蕭元景的眼,乃至如今成了寧王府的側妃,與這張臉究竟有多大的幹係,南雲自己說不清楚,也懶得去細究。


    畢竟有些事情大被一遮,心照不宣地揭過去就是,想必蕭元景是不願意被人窺探心思的,而她也並沒給自找不痛快的愛好。


    可如今看來,徐知音顯然並不是這麽想的。


    原本見著徐知音過來時,南雲是有些許慌張的,可如今弄清楚對方的來意後,那點無措便蕩然無存了,波瀾不驚地看著徐知音。


    就仿佛是在看戲台上裝扮的醜角,等著她說出下麵的念白。


    這位白姑娘顯然是個不怎麽有心機的,聽了徐知音的話後,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南雲的相貌,附和著笑道:“您這麽一說,還真是……”


    隻不過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坐著的自家娘親不著痕跡地拍了下,硬生生地止住了。


    徐知音自顧自地笑道:“不知薑側妃出自哪家?趕明我回去問問,說不準還沾親帶故,是我家的遠方親戚呢。”


    論及相貌,徐知音的確也是個美人,如今也沒什麽架子,語氣稱得上是和善,仿佛是真心實意地想要來捋一捋關係似的。


    但如白夫人這樣的明眼人卻不難看出來,太子妃這不過是拐彎抹角地想要讓薑側妃當眾承認自己的出身罷了。她心下歎了口氣,卻又不好說話,隻好盼著成玉公主能早些回來,止住這場鬧劇。


    南雲微微一笑,直截了當道:“家父不過是個尋常的教書先生罷了,祖籍並不在京城,想來與伯恩侯府並無瓜葛。”


    “這麽說來,就全然是湊巧了?”徐知音又意味深長道。


    南雲原以為徐知音會見好就收,見她不依不饒,便索性四兩撥千斤地反問了回去:“若不然依您的意思,是如何呢?”


    徐知音雖意有所指,暗示南雲是因為與自己相貌相仿才成了蕭元景的側妃,但決計是不敢明著說出來的,除非她不要名聲也不要命了。


    所以麵對南雲這個反問,算是沒了話。


    徐知音原是為了奚落南雲的,可如今卻並沒如願以償地從她臉上見著半點難堪的神情,心中愈發意難平起來,咬了咬牙,正準備再說些什麽,成玉卻已經換好衣裳回來了。


    “這戲是不好聽嗎?”成玉涼涼地問道,“太子妃不好好在自己位置上坐著,來我這兒做什麽呢?”


    在座的所有人中,也就成玉敢毫不遮掩地給徐知音擺臉色了。


    徐知音神情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我過來同阿語敘敘舊,可巧見著薑側妃,便聊了幾句。”


    “是嗎?”成玉一攏衣裳坐定了,皮笑肉不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繼續聊吧,好讓我也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前麵甜的寫多了,這章寫起來就很不順手,修修改改到現在……先發了睡覺去了,下一章爭取長一點。


    哎我簡直魔鬼作息orz這幾天回家盡量調一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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