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會笑,彎成一條橋,終點卻是我,永水遠到不了,感覺你來到,是風的呼嘯,思念像苦藥,竟如此難熬,每分每秒,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謂的將來的美好,我什麽都不要,知不知道,若你懂我,這一秒,我想看到,我在尋找,那所謂的愛情的美好,我緊緊的依靠,緊緊守牢,不敢漏掉,一絲一毫,願你看到。"


    正在唱這首"到不了"的不是歌星範瑋琪,而是殷媛。跑遍各大餐廳,當駐唱歌手兩、三年,這首歌幾乎是她每場必唱的經典歌曲,它搭配上殷媛低沉、性感、慵懶的聲音和美豔、成熟、略帶憂鬱的臉龐,其實比起範瑋琪,更能傳神的詮釋這首歌。


    每次她唱到這首歌,總覺得是在道出自己的心境,是她和"前男友"賀偉辰之間的真實寫照,所以她都唱得特別的投入。


    蘇啟倫是殷媛的搭檔,亦是她表演時的伴奏,歌喉亦不錯的他在般媛遲到時,可以自彈自唱撐上一段時間,在台上始終戴著墨鏡的他,有著神秘又難以言喻的男人味。


    方才殷媛唱到"我想看到,我在尋找,那所謂的愛情的美好"時,她就看到了剛進餐廳的雷英傑,他是賀偉辰的表弟,而他會出現在此著實令她意外。


    一個小小的走音引起蘇啟倫的注意,這首歌她應該快唱爛了,即使是倒著唱,都不會有失誤,所以順著她的視線,他亦看到了雷英傑,這對表兄弟一個是集團總裁,一個是財團第二代,皆是榜上有名的黃金單身漢。


    蘇啟倫適時加入合唱,很多女客人都愛點這首歌,還有王菲的"紅豆"或是萬芳的"新不了情",他的舉動得到殷媛感謝的目光,這男人真知道在何時伸出援手。


    雷英傑沒有刻意打擾殷媛,他要說的事可以等她唱完再說。


    殷媛的心情多少有些起伏,但她還是唱完整場,下台後蘇啟倫去和老板領錢和拿小費,她則走向雷英傑坐的那張桌子,以客氣而疏遠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要找我的吧?"


    "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雷英傑直截了當的開口。


    "我沒有興趣聽。"殷媛欲轉身離去。


    "我表哥墜崖,今天早上被人發現。"雷英傑說完,等著看她的反應。


    殷媛整個人僵住,她沒有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


    "賀偉辰墜崖?!為什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們也想知道。"


    "那他現在……"


    "在醫院裏。"


    "我是問他有沒有生命危險?"殷媛難掩焦慮的問。


    "你何不親自去醫院一趟。"


    她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和賀偉辰有任何的牽扯,雖然他這會出了意外,雖然她的心糾結在一塊,可是她必須堅持初衷,不能再三心二意。


    "我不會去。"她淡然、堅定的說。


    "他需要你,他的身體有好幾處骨折,頭部亦有內傷,雖然從那麽高的地方墜落不死已是命大,但……"


    "雷英傑!"殷媛打斷他,眼中有淚,可是嘴角卻帶著一抹倔強的笑。"他不需要''我''他的紅粉知己一堆,你隨便去問幾個,一定會有人搶著去!"


    "殷媛,你還在和他賭氣嗎?"他知道表哥和殷媛的這一段情事。


    "沒有什麽氣好賭,我們已經協議分手。"


    "我表哥沒有要和你分手。"


    "是我要和他分手!"殷媛低聲怒道。


    "他在乎你、重視你……"


    "雷英傑,你說完了嗎?"她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這時醫生應比我或─任何女人都有用,以他的財富和權勢,你大可以為他安排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就醫。"


    "我不知道我表哥傷你傷得這麽重。"雷英傑感慨的說。"其實他沒那麽花心,他隻是……隻是有些大男人主義,比較霸氣、專橫一些,我相信他對你的那份心絕對是真的。"


    "我不想再聽你的猜測。"


    "醫生說他醒來後可能會失憶。"


    "失憶?!"殷媛楞了一下,隨即強烈的質疑。"你撒謊?"


    "不信你去問他的主治醫生。"他不是在唬人,醫生是這麽告訴他和家人的。


    "這是那種三流連續劇才會有的劇情!賀偉辰才不會失去記憶,他比任何人都精。"


    "我不是說他變低能兒,我是說他失去記憶。"


    殷媛咬了咬下唇,她沒有想過賀偉辰會失去記憶,會記不得他和她之間的點點滴滴、分分合合,甚至不記得他的生命中曾經有她!


    "他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裏,你若想了解他的情形,"雷英傑交給她一張名片。"找這個人就可以。"


    她把名片捏在手掌心裏。


    "去看看他吧!"他起身。"即使是普通朋友出了這種事,你表現一下你的關心也是應該不是?"


    他結了帳離開。


    蘇啟倫在這時麵帶不悅的走向殷媛。好不容易殷媛才對賀偉辰死心,好不容易他又重燃起希望,他不要一切成了泡影。


    "那家夥要幹麽?"他眼中冒著火花。


    "賀偉辰出事了。"殷媛緩緩吐出。


    "出了什麽事?"


    "墜崖。"


    "他墜崖?!"


    "雷英傑還說他可能失去記憶。"


    "真的假的?!"蘇啟倫對此強烈懷疑。


    "我也不知道……"她的心亂了。


    "那你……"他不喜歡這種"節外生枝"的事,殷媛都已經離開那個有錢的浪蕩子,但現在──


    "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


    即使躺在病床上,即使臉上有著擦傷、刮痕,但是賀偉辰看起來仍是那麽的man,他的臉瘦削、黝黑,充滿頑強、剛硬的線條,下顎方正,薄而緊抿的雙唇代表他是個意誌堅定而且遇事絕不屈服的硬漢,雖然才三十出頭,卻已有些灰白的發絲出現,不過這無損他的外貌,反而更為他平添一股成熟男人味及魅力。


    他健碩的體格讓他即使失去財富、權勢,依然能令女人"爭先恐後"靠近他,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讓所有女人往他身邊一靠都有小鳥依人之感。


    穿著醫院病人服也無法削減他一絲絲的男子氣概,他看起來仍是那麽的權威,好像這世界是在他主宰之下,如果他有一個不爽,那全世界都遭殃。


    隔著玻璃,殷媛的心中有痛、有左右為難,她痛是心疼他所受的苦,左右為難則是不知她現在該怎麽辦?


    他真的失憶了?


    賀偉辰的主治醫生正站在殷媛的身旁,因為雷英傑的交代,他已準備好回答她的任何疑問,如果他也有個如此豔麗、迷人的女人,那他絕不要失去記憶。


    "他真的失去記憶了?"殷媛以不信任的語氣問。"這不是什麽騙局吧?"


    "我以我醫生的信譽來保證。"主治醫生的口氣極肯定,"他曾短暫清醒過來,情形不出我所料。"


    "他現在的狀況如何?"她想進一步了解。


    "身體骨折的部分是最容易治的,但是頭部內傷……"主治醫生一歎。"我們幫他做過腦部的掃瞄和腦波的檢查,基本上是ok的,可是他卻記不得很多事。"


    "也許他不想記起。"殷媛說得很諷刺。


    "如果你要這麽說。"主治醫生很妙的回答。


    "那現在要怎麽辦?"


    "多讓他休息不刺激他,若有頭痛的症狀可服用劑量較輕的止痛藥。"


    "隻是這樣?!"


    "嗯,但也要密切注意他是否有反覆嘔吐、意識越來越不清楚,走路、說話困難,抽筋、昏睡的情況,那是絕不能輕忽的。"主治醫生嚴正的交代。


    殷媛沒有回答,隻是保持沉默。


    "沒其他問題,休息後可恢複正常作息和運動,否則可能要觀察一陣子。"


    "那麽他這算昏睡嗎?"


    "我們現在還不能判定。"


    "為什麽不能?"


    "我們必須小心求證。"


    "所以他的失憶什麽時候會好,你們也不知道嘍?"殷媛有點挖苦他。


    "我們會追蹤病人病情予以適當治療,但是時間要看病人自己。"主治醫生淡淡的說。"人的心誌有時是藥物或醫生都不能掌控的。"


    "所以他有可能一輩子無法恢複記憶?"


    "但也可能下一分鍾就……"


    殷媛注視著賀偉辰,她愛過這男人,深深的愛著,可是他們要的東西不同,他要自由、無拘無束,而她想要定下來,想要有個自己的家,他們是沒有交集的,偏偏她就是想不開。


    "其實腦震蕩可能引發的症狀不勝枚舉……"主治醫生很詳盡的解說。


    "他需要人照顧嗎?"


    "有人照顧當然好,最好請個特別護士全天候注意。"


    "那容易,他有的是錢。"殷媛表情帶著譏誚的道。"他可以請三、五個特別護士。"


    "殷小姐,我想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真正''照顧''他的人。"主治醫生意有所指。


    "你想告訴我什麽?"


    "雷先生說你是賀先生最親密的人,所以如果你願意來陪伴他,再加上我們醫院……"


    "我不是他什麽最親密的人!"殷媛立刻否認。


    "但雷先生說……"


    "他胡說!"


    "我並不清楚你和賀先生之間的事,但是你真不想幫忙嗎?"


    "我不是醫生。"


    "有時其他人比醫生有用。"


    "你錯了!我和他之間什麽都不剩了。"


    賀偉辰覺得自己不停的在現實和虛幻中來回的穿梭,他的後腦屢屢傳來劇烈的疼痛,但他還可以忍,叫他不能接受的,是身處一種茫然、抓不到頭緒的情狀。


    他知道自己出了事,可是完全不記得出了什麽事,隱約中聽到"墜崖"這樣的字眼,他仍無法回想起來。一見到家人和英傑時,他竟很快記起他和他們的關係,這算選擇性失憶嗎?還是他不想去記起他墜崖的原因及經過?


    腦子沒有摔壞的他,知道自己是偉城集團的總裁,但是很多人好像都從他的記憶中消失似的,他怎麽也想不起來,就像眼前這個女人。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感美女,黑色的v字領針織衫,優雅的微露出乳溝,黑色的ab窄管褲,露出腳趾的涼鞋,淡淡的香水味。


    如果要他形容,他會說這是個精致的高檔貨,這種女人不是男人很容易碰上的,也絕不是那麽好得到,她的眼神中有著女性少有的傲骨及自我。


    殷媛進到加護病房,不出聲的觀察賀偉辰好一會,方才清醒的他似乎真的不識得她。


    "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我就不問了。"即使是半躺在病床上,賀偉辰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殷媛。"她報上姓名。


    "殷媛……"他念了一遍。


    "有印象嗎?"


    "我們有關係?"他展現出個性中的果斷、俐落,問得可幹脆了。


    "你指的是哪種關係?"他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失去記憶,她不必對他太心軟,一切仍然沒有變,他們倆還是不會有結果。


    "我沒有姊妹,我是獨生子,而你的態度……又實在不像是我的親戚。"他腦袋很清楚。


    "我不是你的親戚。"


    "朋友?"他又猜。


    殷媛聳聳肩。


    "我們上過床嗎?"賀偉辰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轉換。


    沒有想到他會這麽開門見山的問,殷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敢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你竟然記不起來是否和我上過床?"她反擊回去,她不是那種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出來當駐唱歌手兩、三年,什麽樣的男人沒有碰過,再加上和他交往的這一年,她已世故得不能再世故,叫她裝清純,下輩子再說吧!


    給她這一吐槽,賀偉辰有點糗,但個性使然,不容有人頂他的話。


    "上過沒有一句話!"他的口吻威脅性十足,把頭痛置於一邊,準備和她好好過招。


    "我很傷心。"她故意回答得似是而非。


    "上過?"他試探著她。


    "你的記憶被喚起來了?"她的表情微諷。


    "我不記得任何有關你的事,腦中也沒有我們上床做愛的畫麵,但如果我有機會,卻放過像你這樣的女人,那麽我確信自己真有問題。"賀偉辰的語氣也是含誚帶譏的。


    殷媛不知怎的放心下來,瞧他說話的那股狂妄和自負,她肯定他不會有什麽問題,他需要的隻是時間。


    "既然你沒事,那麽我走了。"她決定離開,就讓一切回複原狀。


    "給我站住!"


    她站定回過頭,下巴微抬的瞪著他。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


    "答案對你而言有這麽重要嗎?"


    "我知道我是未婚的,所以你不是……"


    "放心!我不是。"她馬上打斷他,因為他說到她的痛處,說到他倆之間最大的問題。"我不是你的什麽,我們之問沒有任何關係,或許是上過床,不過那又怎樣,你不必對我負責,我也不需要給你任何交代。"


    "所以我們上過床。"他確認了。


    "賀偉辰,和你上過床的女人可以站滿好幾個足球場,我是那個最微不足道的。"殷媛羞辱著自己。


    "但你卻來看我。"他直皺眉,覺得她的話令他一陣不舒服。


    "雷英傑拜托我來的。"


    "我表弟為什麽要拜托你?"


    "因為他認為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或許能讓你記起什麽,很顯然的,他錯了!"看著這個曾令她愛到不能自拔,這會隻剩淡淡的恨的男人,她隻希望至此全告終結。


    "殷媛,我的頭受了傷,你不能怪罪一個病人。"


    "你知道自己是賀偉辰吧?"


    "經別人提醒後,我才……"


    "那顯然我無法提醒你任何事。"她轉回頭,覺得真的沒有什麽好再說了。


    "殷媛,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他對著她曲線完美的背影問。


    "不是。"她頭也不回的說。


    "不是嗎?"賀偉辰冷笑一哼,瞧她這樣的反應,他絕不信他們隻是上過床的朋友,他們之間的互動是如此的激烈,但為什麽他會記不起和她有關的一切呢?說不通啊!


    "賀偉辰,你就永遠失憶吧!"說完殷媛不帶一點感情的離開。


    既然需要休息,賀偉辰選擇回家休息,在他花了一億多元購入的豪宅裏,有兩名特別護士跟著他,為了好好的養病,兩名護士都是上了年紀,算是阿嬤級的資深護士。


    醫生建議他從事適度的運動,所以他在自家的遊泳池遊泳,他發現原來自己是個遊泳高手。


    來訪的雷英傑走到泳池邊,看著在水中猶如一條蛟龍的表哥,放心多了。


    警方根據案發現場推斷,他似乎不是下小心墜崖,現場還有其他人,更何況三更半夜的,表哥沒有理由一個人往山上跑。


    真是有人要置表哥於死地?


    看到表弟到來,賀偉辰離開了泳池,接過雷英傑遞過來的大毛巾。


    "表哥,你可不要逞強啊!"他關心的叮嚀。


    "英傑,我是失憶,又不是癱瘓或是身體功能出問題,別為我擔心。"賀偉辰不在意的說。


    "小心總沒有錯。"


    "警方那有什麽進一步消息嗎?"賀偉辰正色問。


    "還在查。"


    "我實在想不透誰和我有這麽深的仇恨,如果我真是被推下崖的。"


    "生意上的結怨?"


    "因為生意而動手殺人?"賀偉辰思考著。


    "別傷腦筋了,就讓警方去查。"


    賀偉辰除了特別護士,還請了兩個貼身的保鏢,所以不再擔心自身的安全,現在他反而比較好奇他和殷媛的事。


    "英傑,我和那個叫殷媛的女人是什麽關係?"


    "表哥,你真的連她都記不起來?你不是在耍我們吧!"雷英傑瞥了他一眼。


    "我要你們有好處嗎?"


    "但她是殷媛啊!"


    "說說她!"賀偉辰命令他。


    "人你見到了,外表就不必我多加形容,她是個在各大餐廳駐唱的歌手,你們交往一年,你對她……非常的著迷,一度追她追得很辛苦,可是後來……"雷英傑攤攤手,一副賀偉辰自己清楚的表情。


    "後來怎樣?"


    "你們之前在鬧分手,你變得暴躁、不講理,公司很多主管都選擇在這段日子休年假或是幹脆辦退休,你還開除了不少的中階幹部。"


    賀偉辰深思不語。


    "你很愛她。"雷英傑簡單一句做結語。


    "我愛她?"


    "至少我們大家是這麽覺得。"


    "那為什麽我會什麽都不記得?"


    賀偉辰抓緊手中的大毛巾,有些生氣。"我居然會記不得一個我自己所愛女人的點滴?"


    "你說我愛她,那麽她愛我嗎?"


    "她應該是愛你的吧!"他實在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是殷媛,愛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卻感受不到她的愛,"賀偉辰麵無表情,一字一宇的說:"她恨我!"


    "恨和愛這兩個玩意兒是並存而生。"


    "不過,英傑,如果我真愛過她,那麽她一定有值得我愛的地方。"一想到殷媛的模樣和那股辣勁,這女人應該是有點料。


    "表哥,你是想……"


    "既然她曾經是我的女人,"賀偉辰的目光很驕傲。"那麽除非是我不要她,不然她永遠都是我賀偉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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