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的事情交給第二局後,衡玉繼續維持著以往的生活節奏,課表上有課就給學生們上課,周末在道觀裏坐著畫符打發時間,偶爾外出驅鬼做生意。


    女鬼的事情還沒出結果,衡玉就接到一個委托,開車前往隔壁市一個小山村。


    這個委托來自於一個富商。那個小山村是富商的老家,在他事業有成後,富商決定回饋鄉裏,投入了一大筆錢給小山村修路。


    小山村裏有一口早已幹涸多年的枯井,安安靜靜立在荒僻的地方,沒什麽人關注它。但修路時要擴寬道路,枯井裏麵被扔進了不少鋪路廢料。


    在道路修好以後,村裏的老人在晚上睡覺時,偶爾幾次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人捏緊一樣。還有些老人晚上醒來,恍惚看到自己窗口有黑影滑過去……


    村裏有老人說可能是修路時衝撞了井仙大人,富商的父親經常打電話和他抱怨,無奈之下,富商隻好親自趕來一間道觀,花大價錢請衡玉過去小山村查看情況,看看村子裏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邪祟在作怪。


    車子開到小山村村口,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人正站在那裏等著她。他是富商專門派來接待衡玉的,姓許。


    許助理邊在前麵帶路邊和衡玉介紹情況,“容觀主,現在天色已晚,小山村出入不便,要委屈您在這裏住一晚上。”


    山路修整得很平齊,不過沒什麽人打掃,踩在水泥路上感覺有不少碎石頭和枯葉。


    衡玉穿著方便行走的運動鞋,左右打量山村的情況,聽到許助理的話,笑道:“沒關係,不知道我要住哪裏?”


    “村長家今年剛翻修過,我已經拜托他收拾出一間房間。”


    小山村裏都是平瓦房,村長家距離村頭不遠。敲門進到院子時,衡玉才發現村長家裏除了他和他年邁的妻子外,還有四個年輕人坐在院子裏玩遊戲。


    瞧見衡玉走進來,那兩個男生眼睛都亮了起來。


    衡玉將疑問的目光投向許助理。


    許助理低聲道:“這四個學生是過來附近爬山的,天色黑了,他們就過來村長家借宿。山裏麵的人家會靠這個賺一些錢。”


    衡玉點頭,就不在意了。畢竟是寄宿在他人家裏,衡玉走進客廳和村長打招呼,順便詢問起那口枯井的情況。


    村長正要作答,就聽到院子外麵傳來一道尖銳帶著怒氣的女聲,“於睿,你是我的男朋友,一直幫她說話幹嘛!”


    應該是那個叫於睿的男生回了話,語氣不耐,“你還沒鬧夠嗎?在外人麵前能不能消停些!”


    情侶間的拌嘴罷了,衡玉沒有在意,繼續聽村長講那口枯井。


    小山村有個名字叫陳家村,裏麵的村民基本都沾親帶故,據村長所說,這口井原本是活水源,但從十年前開始,這口井裏麵的水就枯竭了。因為小山村早就通了水,不需要去那口井取水,大家也沒在意過這件事,沒過多久水井就廢棄掉了。


    “十年前發生過什麽嗎?我看這座山上的樹木長勢很好,地下水充沛,水井理應不會枯竭掉才對。”


    “十年前……”村長上了年紀,他眯著眼睛想了想,搖搖頭道,“好像沒發生過什麽事情。”


    這時,村長老婆端著一杯溫水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誰說十年前沒發生過什麽事情,陳鶴祥他的老婆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嗎?”


    衡玉問道:“陳鶴祥是村子裏的人嗎?他是做什麽的?”


    這件事過去太久了,不是村長夫人說,村長都要忘掉了。


    他認真回想一番,“陳鶴祥是我們陳家村第一個大學生,畢業後留在城裏當了大律師,十分有出息。十年前他受了傷,要回老家養上幾個月的傷,還帶了個特別漂亮的女人回來,說那是他老婆。結果他的傷還沒好,他老婆就跟人跑掉了。”


    一個在城裏娶妻的律師突然回老家養上幾個月的傷?


    衡玉把這件事記下來,見村長他們也想不出什麽事情來,她就先走了出去。


    路過院子時,衡玉看到那四個人一言不發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她習慣性打量四人一圈。


    正打算回房間休息,晚上再過去查看枯井,衡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聽完電話那頭的聲音,她對許助理道:“我有些事情要去縣城一趟,解決掉事情後再回來。”!”


    縣城裏突然出現一個實力高強的鬼怪,第二局的人接到消息後,立馬尋找距離最近的天師。發現衡玉就在附近後,連忙聯係她請她趕去幫忙。


    ……


    於睿哄好了女友秦秀秀,四個人坐在房間裏一塊兒打遊戲。玩膩了手機遊戲,於睿提議道:“我們換個遊戲來玩吧。”


    於睿想了想,“來玩個刺激些的,玩筆仙怎麽樣?”


    他壓低了聲音,語調陰森森的,“在這深山老林,難說真的能請到一個特別厲害的筆仙上身。”


    最近請筆仙的恐怖遊戲很流行,成功請到筆仙的人可以讓筆仙附在他的身上。不過這個世界上沒鬼,於睿覺得玩這個遊戲也就是在玩鬧,看誰最會演戲,裝成一副被鬼上身的模樣嚇唬別人。


    請筆仙的玩法是一個人兩隻手交錯握筆,令筆垂直於紙張上。


    於睿的正牌女友秦秀秀那雙黝黑的眼睛一直緊盯著他們,看到這一幕後沒有像剛剛那樣歇斯底裏。


    秦秀秀是最後一個玩請筆仙遊戲的。她兩隻手交錯握筆,眼睛緊閉,柔順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肩膀上。


    院子裏的風突然加重一些,秦秀秀閉上眼睛的時間有些久了,於睿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出聲催促她快點,就在他的手剛碰到秦秀秀肩膀時,秦秀秀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黝黑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於睿。那雙眼睛裏,帶著極重的怨恨。


    對上她的視線時,於睿汗毛全部豎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緩過來後,他連連拍打自己的胸口,“秀秀你演得也太像了吧,我差點兒被你嚇死。”


    秦秀秀一言不發,突兀站起身就要往她住的房間走去。她們兩個女生是住一間房。


    於睿以為她還在生氣,手抬起來抓住她的胳膊。在碰到秦秀秀胳膊時,於睿發現她的體溫特別低,他就好像在觸碰……一具屍體般。


    猛地搖頭,把自己這些古怪的想法拋到腦後,於睿覺得!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剛剛玩了請筆仙的遊戲,現在才總是這麽自己嚇自己。


    他手上沒怎麽用力,秦秀秀往前走,就順利掙脫了他的手。


    於睿正要出聲再喊,另一個男生道:“我看秦秀秀也有些累了,讓她先回去休息吧,我們三個人也能湊在一塊兒玩其他遊戲。”


    把他們三個拋在身後,秦秀秀走回房間,“砰”的一聲房間門關上,好像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月朗星稀。


    衡玉再回到村長家時覺得有些奇怪。


    她敲門的動作頓住,目光環視一圈,沒發現有陰邪之氣存在,這才用力敲了兩下門。


    過來開門的是於睿,他就坐在院子裏打遊戲。看清楚衡玉的長相時,於睿連忙把路讓開,還朝著衡玉露出自以為帥氣的笑容。


    當她的目光落在秦秀秀房間時,沒發現裏麵有陰邪之氣飄出來,但盯著時總感覺有些奇怪。


    衡玉看向於睿,問道:“麻煩問一下,那間房裏住的人是誰?”


    看清她指的那個房間,於睿道:“是我女朋友秦秀秀,有什麽問題嗎?”


    “她怎麽沒和你們坐在院子裏,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對的,她有些發燒,心情也不太好,我們這回出來就是想陪她散心放鬆的。”


    衡玉:“……”


    想想白天時秦秀秀那激動的模樣,衡玉是真沒覺得秦秀秀哪裏有放鬆了。不過她回想一下白天看到秦秀秀時她的麵相——剛剛喪父。


    如果是剛剛喪父,這倒不奇怪了。父女之間有結契,即使陰陽相隔,在剛去世這段時間裏活人的場域也容易受到死人的影響。


    衡玉是怎麽都沒想到,這幾個人在她離開的三個多小時裏玩起了請筆仙這個遊戲。


    ——請筆仙者,當筆仙上身時,人鬼結契。既然是人自願與鬼結契,把身體容器送出一半給鬼魂,那鬼魂自然不算鳩占鵲巢,陰邪之氣也就不會侵染到人的肉體上。


    現在秦秀秀在休息,如!如果要確切判斷她的情況,還得細細看過她的麵相。


    衡玉暫時把疑問放下,走去房間找村長,打算讓村長帶她去枯井那裏看看。


    “大晚上過去嗎?”村長微愣,有些擔憂。他可不像年輕人,這一輩人是非常敬畏鬼神之說的。


    “晚上能看到很多白天看不到的東西。”鬼懼怕陽光,多是在夜間出沒。


    他道:“好,容觀主稍等,我去拿兩個手電筒。”


    拿完手電筒後,村長和衡玉一塊兒往外走。經過院子時,衡玉發現於睿他們全都回了房間,房間的燈有些昏暗,不知道他們在裏麵做什麽。


    收回目光,衡玉打著手電筒,和村長一塊兒往外走。


    枯井在山村後邊,這裏很少有人會過來,地上的枯葉堆積了不少層,還能聞到枝葉腐爛的味道。


    她眉心微微蹙起,“村長,你不是說枯井這裏很少有人會過來嗎?”


    “是沒什麽人過來,以前還會有些小孩子跑來玩,但自從這段時間出事後,我們都嚴厲禁止小孩子接近這裏。”


    衡玉搓了搓剛碰過井壁的手指,“最近這幾天有下過雨嗎?”


    “好像一個多星期前有過雨。”


    一個多星期……


    這個枯井在樹林裏,一天時間就夠堆積很多細灰塵了。


    衡玉右手食指和中指並起,以指為筆繪製符文,落下最後一筆時,水井下方燃燒起隻有衡玉能夠看到的淡黃色靈火。


    這種淡黃色靈火不會燒毀實物,它隻能燒出附著在物體裏麵的陰邪之氣。


    在靈火的燒灼之下,水井裏逐漸漫出一縷縷陰邪之氣。除了陰邪之氣外還有淡淡的金光。金光是陣法的氣息。


    ——有天師曾經在陣底布過陣。


    村長房子裏,一直緊閉著眼睛的秦秀秀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深邃的眼睛裏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隔壁房間的“於睿”也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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