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帳簾落下,魏祁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手中那塊孟家軍的腰牌。


    昨晚追殺他們的那些刺客很奇怪。


    其一:這些人明明隱在暗處,且隱藏的很好,要動手的話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先射出幾支暗箭。


    運氣好的話沒準兒能直接將他們射死,根本不用再冒出來刺殺。


    即便運氣差沒能把他們射死,先把人射傷也總比直接衝出來互相廝殺的好。


    那些人騎的馬毛色都不差,用的兵器也不是路邊隨意打造的,一看就很精良,不可能置辦不起弓箭。


    何況如今這個年代,就連馬匪山賊都有些好壞不一參差不齊的弓箭,一隊刺客又怎麽會沒有?


    其二:那些刺客在山林中追擊他們的時候似乎對周圍地形並不熟悉,十幾個人都沒能追到他們。


    結果等他的援軍到了,他們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兒蹤跡都沒留下,除了這塊兒布料和腰牌。


    若是真的對地形不熟悉,他們就不可能跑的這麽快,可見之前沒追上他們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根本就沒想追。


    如果真的如楊豎剛剛所說,是孟無霜因為覬覦珍月想要刺殺他,那孟無霜就應該會派一隊死士來,而不是這種見好就收,打不過就跑,一點兒殺人之心都沒有,在他麵前晃一圈兒就走的人。


    所以說,這些刺客絕不是孟無霜派來的,是有人故意想栽贓嫁禍給孟無霜。


    或者……也不是栽贓陷害,而是想讓他因為孟無霜而對珍月心生芥蒂,進而厭棄珍月,或是影響楚魏兩國關係。


    畢竟這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會樂意看自己的女人被別人覬覦。


    至於楊豎……


    魏祁將手中腰牌扔到了一邊。


    當年在大燕時跟在他身邊的人都不喜歡珍月,楊豎也是其中之一,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所以楊豎借著這個機會挑撥他與珍月的關係,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母親甚至早就已經擔心過這點,還特地叮囑過他,讓他在內宮不要用以前的舊人,怕珍月初來乍到,這些人收斂不住,讓內宮中人也受他們的影響,對珍月不滿。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不清楚他與珍月現在的情況,才會多此一舉趁著這次的事提醒他。


    魏祁對自己的部下雖然信任,但也不喜歡他們拐彎抹角的行挑撥之事,所以剛剛才把楊豎趕出去了。


    而離開的楊豎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帳,而是走到大營邊緣,找到了一個正在那裏看著遠處的林子發呆的人。


    男人身穿青衣,頭上綰著一支簡單的竹簪,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淺笑:「楊大人。」


    楊豎黑著一張臉,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世子發現了!」


    「發現什麽?」


    那人依舊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再次將視線投向遠方,臉上的笑像是常年掛著的麵具,半點兒變化都沒有。


    「發現昨晚的刺客根本就不是孟無霜派來的,發現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


    楊豎越說臉色越黑:「我早說過這方法不行,世子那麽聰明,根本瞞不過去!」


    「沒關係,」那人臉上依舊笑容和煦,「本就隻是為了提醒世子一番而已,發不發現沒什麽區別。」


    楊豎一愣:「提醒世子?提醒他什麽?」


    「提醒他別忘了在大燕時的際遇,別忘了珍月給他帶來的苦楚。」


    啊?


    楊豎一聽,差點兒跳腳。


    「你有病吧?這還用提醒嗎?世子怎麽可能忘!」


    青衣男子這才轉頭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忘的,單看自己想不想忘。」


    「美人鄉,英雄塚,珍月容貌冠絕天下 ,又向來狡猾多端,千人千麵,遇到一千個不同的人,便有一千副不同的麵孔,凡她想收服討好之人,沒幾個是收服不了的。」


    「如今君上和夫人已是對她心生歡喜,四郎君更是待她如同親姊。」


    「咱們這些人被阻擋在外,那偌大的宮裏,還有誰能提醒他,不要忘了曾經受過的苦,不要忘了曾經的屈辱?」


    他甚至覺得,世子似乎已經開始有些遺忘了……


    楊豎簡直覺得莫名其妙:「以前那段日子對世子來說並不好過,他就算忘了又有什麽不好?珍月就算再厲害,現在不也嫁到魏國來了?還能翻出什麽花樣?」


    「我看你就是杞人憂天!以後這種事你自己幹!我可不幹了!」


    他說完憤憤的走了,隻留那青衣男子獨自一人繼續看著林子發呆。


    嫁到了魏國,珍月就翻不出花樣了嗎?


    男子的目光幽遠,唇邊的笑意終於消散,麵色沉鬱。


    看看吧,這就是遺忘的下場。


    不過三年過去,楊豎就忘了,珍月當初在大燕是怎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


    那時的她年紀比現在還小,那時的她起初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質子而已,地位甚至還不如如今。


    可即便這樣,她也一路從質子變為了公主,受盡燕帝寵愛。


    但燕帝寵愛她的時候,他卻在背著燕帝拜徐公為師,偷偷救下穆氏兄弟,做了許多燕帝不知道的事。


    所以,此人不除,勢必會擋住世子的去路!


    已故燕帝的往日,說不定就是世子的將來。


    身為世子的幕僚,他是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


    魏祁這次過了很久才回宮,因為他還欠魏佑一個九連環和一把匕首,但先前楚瑤送給魏佑的九連環玉質極佳,不是隨隨便便便能找一個代替的。


    雖然於魏佑而言什麽樣的玉石並沒有什麽區別,但魏祁還是不想在楚瑤麵前留下把柄,所以托了蕭謹言去幫他找個差不多的。


    如果找不到,就尋一塊兒上好的玉,重新打一個。


    直到蕭謹言告訴他東西準備好了,他才回京,先去蘭楓閣找了他。


    蕭謹言見他進來,邊笑邊將放著東西的托盤推了過去。


    「我前些日子在路上碰到公主和四郎君了,似乎是公主出來遊玩,四郎君跟著她一起。」


    魏祁哦了一聲,沒說什麽,讓人將東西收好了。


    「四郎君許久不見你,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還跟我說了一些趣事。」


    魏祁肩膀一僵,下一刻直接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回宮了。」


    說完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蕭謹言在身後邊笑邊拉長嗓音:「誒,世子別走啊,我專門燙了酒呢……」


    專門燙了酒等著看他的笑話!


    混蛋!


    魏祁來去匆匆,屁股都沒坐熱就走了,直奔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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