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藥用兩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三次,吃三天就好了。記得碗用七寸的。」景夏包好了藥遞給一個生病的農夫。農夫接過之後道了聲謝,佝僂著背離開藥鋪。


    下午沒人,景夏跪坐在案前翻開醫書,一邊照著書中的方子配藥。久坐腿酸,起身準備活動筋骨時,看見一個肥碩的身影拖著一條腿一瘸一拐的快步離開。


    景夏追出去喊道:「龔敬,你等等。」


    龔敬心想景夏已瞧見了他現在的模樣,反而坦然了,轉身折了回去。


    「你不必想那麽多,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進來坐吧,我爹進山之前給你留了藥。」景夏對龔敬說。


    龔敬見景夏一臉坦然,更加無地自容,硬著頭皮走進藥房。景夏將景狄開的藥攤開,告訴他該怎麽服用,「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嗎?這些藥用的時候順序不能錯。」


    龔敬看景夏時,不禁有些呆了,越加後悔當年的決定,聽到她提醒自己的話,忙收回癡傻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說:「你剛才說的我沒記清楚,再說一遍吧。」


    景夏又說了一遍,「這回可記好了?」


    龔敬點了點頭,景夏用一個大紙包將藥包好遞給他。「小夏,你是不是認為我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是自找的?」龔敬收下藥後問景夏說。


    「我說幾句實話,你別嫌難聽。你從小就衝動,又愛出風頭,永安鎮沒人說你,但到外麵就招人恨了。你也容易輕信別人,這是你被陷害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不知悔改。回永安鎮兩年,我聽鄰居說你性子變得暴躁易努又偏執,總說你風光的時候如何如何,人也充滿戾氣。難道對於過去,你就沒想過你錯在何處?也許你認為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都是別人陷害你算計你,那你可有想過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我既同情你,也覺得你該有這場劫難。」景夏如實說道。身邊同情龔敬的人很多,但也助長了他心中的怨氣,以為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果然,景夏的話剛落音,龔敬的臉色就變了,舉起拐杖就要打她,不過在一瞬間他又將心中的火氣壓了下去,放下了手中的拐杖。「你說得對,有我自己的原因,當年我太囂張太傲慢了。以為自己打了幾場勝仗,封了個五品官就很了不起,對手下頤指氣使,對同僚冷眼相待,對上官不敬,我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能說出這番話,證明還是聽勸的。「如果你還有血性,真想一雪前恥的話,就聽我爹的話,先把腿治好。龔大叔和吳大娘這兩年為你操碎了心,別再對他們發脾氣了,改一改性子,多學些道理。」


    景賢之所以比自己走得遠,不止是景狄教得好,在為人處世上,景賢要高明得太多。「我知道了,我該學學小賢。」龔敬心情沉重,提著藥走回家,一路上想了許多問題,越發的覺得自己沒用。回到家後放下藥就躺在床上發呆,害得吳氏以為他又犯脾氣了,上前勸了好一通。


    李珍娘將曬在後院的草藥收進藥箱中,剛才景夏說龔敬的那番話,她也聽到了,「剛才你那麽說他,嚇了我一大跳,他現在的脾氣暴躁,又難以捉摸,我真怕他傷了你。我希望他能聽進你說的那番話,好好反省一番。」


    「看他變成這副樣子,我心裏也不好受,那些話聽著傷人,但我希望能罵醒他。」景夏說著,也幫著裝藥。母女兩人感歎了一陣,這時候沒什麽病人,索性關了門。


    入夜之後,四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潛入景家的宅子,小花聽到聲音,對著那四人狂吠一陣。景夏從夢中驚醒,忙穿了衣裳起身一看究竟。看到窗外閃過的黑影,心中暗叫不好,將淬了迷藥的銀針和匕首藏在懷中。


    四名黑衣人殺了小花,在前廳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其中一人往臥房放迷煙,之後撬開門栓,開始在寢室內翻東西。景夏躲在簾子後,見那人翻得專心致誌,趁他不備抽出一根銀針刺進他身上的一處穴道,很快那人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景夏來不及看那人的容貌,輕手輕腳的離開臥房。李珍娘和楚月聽到狗叫聲也醒了,點了燭燈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三人見迷煙不管用,便改了手段,挾持了大肚子的楚月,威脅李珍娘說:「把銀子和珠寶都拿出來,否則我殺了這娘們和她肚子裏的小崽子!」


    李珍娘嚇得兩腿發軟,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楚月嚇得要死,連聲喊救命。景夏心中暗叫糟糕,懷疑他們是李敏派來的殺手,隻得暗中想辦法。離京之前,謝行遠送了她一個小巧的機關,可射殺一名成年人。想到這裏,她回到房中,找到機關後取下箭支,將銀針放了進去,再悄無聲息的回到院中,對準那名挾持楚月的後頸,射了一針出去。迷藥很快順著血液流遍全身,人癱軟在地。


    景夏如法炮製,出手迅速,又放倒了另外兩人。「娘,快去拿繩子來,把這三人的手腳捆起來!」景夏扶著驚魂甫定的楚月回房休息。


    李珍娘慌忙點頭,找了繩子來把三個壯漢的手腳死死的捆住。景夏安撫好楚月後,拿了繩子綁了潛進她屋裏的那個,叫了李珍娘來,將人抬到院子中。


    摘下四人的麵紗,四人都是賊眉鼠眼的幹瘦漢子,看著不像武功高強的殺手。其中一人呸了一聲,說:「小娘們,快放了你大爺,否則要你好看!」


    景夏也不示弱,拿著明晃晃的匕首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最後停在他的褲襠處,說:「你們現在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不乖乖就範就罷了,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讓你們四個做太監?或是廢了你們的手腳筋,做一輩子廢人?」


    「你敢!」另一人色厲內荏的吼道。


    「欺負我是女子,以為我不敢?」景夏說著,用手中的匕首挑斷那人手腕的經脈,「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她此時舉著燭燈,燈光在她下頜的位置,加上她憤怒的神情,這麽一看十分嚇人。


    剩下兩個清醒的盜賊見景夏來真的,嚇得不敢再逞威風。「姑奶奶,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就是隔壁平安鎮的,家裏沒錢,聽說景狄從京城回來,帶了許多金銀財寶回來,就心生歹意想來偷些回去用,沒有誰派我們來。」其中最瘦的漢子說。


    景夏又問另一人說:「他說的是真的嗎?」


    那人被景夏嚇到,忙不迭的點頭。


    「嗬,偷東西偷到我家來,還真以為我爹不在,就欺負我們母女和嫂嫂,算盤打得不錯呀。」景夏站起來,氣得一一指著這四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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