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畢業季,校長致辭往往被看成是給畢業生們上的“最後一課”。張然希望自己的“最後一課”說些有用的東西:“中國電影如此,日本和韓國電影也如此,甚至可以說,如今整個亞洲電影在世界上都缺乏影響力。你們到好萊塢劇組實習過,見識過好萊塢電影工業,應該知道差距有多大,你們更應該知道電影作為一種文化產品,傳播的最大障礙是文化隔閡。


    對歐美市場市場來說,亞洲電影隻是甜點,不可能成為正餐。相對而言,亞洲市場的文化隔閡要小很多,文化存在共性,情感上存在共鳴。比如中國電影《赤壁》在整個亞洲大爆發,但在歐美市場卻賣不動。我們成立亞洲電影學院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整合亞洲電影文化資源,開展亞洲電影文化合作。


    不過對現在的你們來說,還太早了。現在的你們不要想亞洲市場,更不要想歐美市場,應該踏踏實實考慮本土市場,思考如何得到本土觀眾的青睞。你要知道觀眾是誰?你的目標受眾是誰,你要針對誰拍攝電影,你要知道關注群體是男性還是女性,是哪些年齡群體,他們喜歡什麽?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贏得觀眾,在競爭中活下來。


    隻有當你們活下來,並站穩腳跟,才可能在立足本土的基礎上,思考海外市場,思考如何贏得海外觀眾。如果你們的第一部電影失敗,不要埋怨,更用心的去爭取下一次機會。你們記住,作為創作者,永遠不要埋怨觀眾。如果你們的電影不受觀眾青睞,一定是你們做得不夠好!”


    白潔以及北電得學生大多覺得張然這麽說得很有激情,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北電導演係的學生們聽完後,看向烏爾善他們的目光簡直可以說是羨慕嫉妒恨。


    對新人導演來說,第一電影最為關鍵,如果第一部電做砸了,以後就沒有機會做了。但張然卻對他們說,第一部電影失敗,要用心的去爭取下一次機會。這個機會哪裏來?肯定是張然給的!


    也就是說,烏爾善他們等於比其他新人導演多了一次機會。


    北電導演係的學生們嫉妒得直抓狂,都是導演係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站在演講台上,張然激情澎湃地道:“你們是亞洲電影學院的第一屆,在你們求學的三年中,亞洲電影的格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中國電影實現了爆發式增長,總票房從2006年的40億到今年預計超過130億;06年韓國與美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市場全麵放開,開始與好萊塢電影展開肉搏戰;日本電影在被好萊塢壓製了二十年後,從06年開始實現逆轉,本土電影電影連續三年擊敗好萊塢電影;現在整個亞洲電影都處於蓬勃發展的狀態,需要新導演,需要優秀的商業片導演;對你們這些新人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代。


    同學們,從這裏出發,你們有的會留在內地,有的會回自己的國家。此去經年,大浪淘沙,千錘百煉,你們將經曆很多,然而各人道路不同,境遇各異,希望你們最終能殊途同歸,得償所願。願天涯海角,電影夢始終是你們人生的耀眼光芒;願不遠的將來,2006屆每一位同學都會在電影的汪洋中長風破浪,行至成功的彼岸!謝謝大家!”


    致辭結束,在場所有學生和嘉賓都集體起立,用最熱烈的掌聲向張然表示感謝,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是那麽真摯。


    張然站在舞台上,看著學生們,笑得無比燦爛。他一直相信改變中國電影的困境隻能靠工業化,但要實現工業化靠他和寧皓幾個導演是不可能實現的。


    盡管世紀巔峰已經有了完備的體係,有了相當完備的產業鏈;而且拍出了《唐山大地震》這種工業化水準相當高的電影。但中國電影依然算不上電影工業,隻能算手工作坊,因為真正的電影工業一定是可複製的,可以量化的,能夠不以任何個人的能量來決定電影最終質量的。《唐山大地震》張然能拍出很高的水準,但交給其他人就不到這種程度,哪怕是寧皓、丁勝都不行,不是他們能力不行,而是他們不擅長這種電影類型。


    中國電影缺人才,而最缺的是優秀的類型片導演;不過隨著烏爾善他們這一批導演走向市場,這種情況將逐步得到改善,中國電影工業化進程就要真正開始了!


    白潔看著台上的張然,覺得他的笑容未免太燦爛了些,她有些詫異,這也太開心了吧?怎麽會這麽開心?不過她也沒有多想,拿出相機將那笑容在鏡頭中定格。


    畢業典禮繼續,導師代表阿曼巴上台發言,他顯得特別激動,對學生的學習成績表示了高度肯定,鼓勵學生為亞洲電影事業和全球電影工業作出自己的貢獻。接下來,烏爾善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他回顧了自己三年緊張而充實的學習生活,對學院和老師表示由衷的感謝。


    十點整,畢業典禮最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頒發畢業證。


    十二個畢業生,已經靜靜站在了主席台的旁邊,等待上台領取畢業證。站在最前麵的是烏爾善,等他聽到自己名字時,就邁步上了主席台。


    來到張然麵前,烏爾善恭恭敬敬地道:“校長好!”


    張然跟烏爾善的手握在一起,晃了兩晃,隨即分開:“烏爾善同學,你好!”緊接著,他從司儀的托盤中拿起手邊的一根項鏈掛在了烏爾善的脖子上。


    白潔第一看到撥穗儀式上有給學生掛項鏈的,她正奇怪,就聽到前麵不遠的楊迷問道:“郭老師,張老師給烏爾善掛的項鏈是什麽啊?”


    隻聽郭珍說道:“這是專門為畢業生定製的畢業禮物,是張老師找王大仁的設計的。整個禮物是戒指和項鏈的套裝,項鏈上麵有一塊金屬銘牌,上麵刻著學生的名字,入學年份,以及所在的專業;項鏈上還有一枚可以拆下來佩戴的戒指,正麵刻有“亞洲電影學院”及校名縮寫afa,畢業年份2009,以及一個屬於每個學生的獨立編號。”


    周圍的學生發出一聲驚呼,有自己名字的戒指和項鏈,還是王大仁設計的,怕是要賣上千塊吧,這樣的畢業禮物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就連白潔心裏都有點羨慕烏爾善他們,張然想得真周到,有這樣的禮物,對學生來說是絕對最好的紀念!


    楊迷頗為心動,馬上問道:“郭老師,那我們有沒有啊?”


    郭珍輕輕搖頭:“那是亞影學生的畢業禮物,北電沒有給學生送畢業禮物的習慣。”


    楊迷憤憤不平地道:“可我們也是張老師的學生啊,烏爾善他們都有,我們卻沒有,這也太偏心了!”


    其他幾個學生也都道:“對啊,太偏心了!”


    台上,張然看著烏爾善微笑著道:“烏爾善同學,低頭!”等烏爾善低下頭,張然伸手將烏爾善頭上碩士帽的流蘇從右邊撥到左邊的動作,鼓勵道:“烏爾善同學,世事多艱,希望不要氣餒,更不要失望,要有底氣,因為,凡你所在,即是亞影!”


    烏爾善恭恭敬敬地道:“謝謝院長,我永遠以亞影為榮!”


    張然微笑著把畢業證書遞給烏爾善,倆人並排站著正麵對鏡頭微笑,烏爾善手裏端著畢業證書的外皮,大字朝外,讓大家拍照。


    合影後,烏爾善恭敬地講了句“謝謝校長”,從主席台另外一邊走了下去,緊接著,郭子健走了過來。


    撥穗儀式進行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鍾整個流程就正式結束,主持人上台宣布:“下一個環節,夢想號準備起飛!”


    大銀幕的畫麵變成了機艙,十二個畢業生全部在機艙裏就坐,緊張又激動。


    阿曼巴和張然來到舞台中央一個大按鈕前,二人各伸出一隻手,放在按鈕上,然後同時發力,按下按鈕。


    隨著嗚嗚的警報聲想起,大銀幕上“夢想號”騰空而起,直上雲霄,轉眼便消失在一片深藍色世界裏。突然間,懸掛在頭頂的氣球啪的一聲爆炸,整個現場頓時彩條滿夭飛舞,場麵極為的喜慶壯觀


    在座學生都站了起來,一邊歡呼一邊鼓掌,整個現場氣氛達到最高點!


    掌聲過後,燈光熄滅,開始播放記錄片《夢想號起飛》。


    紀錄片講的是烏爾善他們這批學生,從入學到畢業這三年的生活。在很多人印象中,好萊塢拍電影是很輕鬆的,一周拍五天,每天拍八小時,所以他們覺得亞影這個跟好萊塢工業接軌的學校,教學一定比較輕鬆。但隨著紀錄片的播放,他們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學生們的辛苦程度簡直超乎想象。每個學生一個月要交一次作業,而這些作業是大家聯合作業,每個人既做導演,又給別人做製片,再為另一個同學做攝影,還給第三個同學做美工。因為大家要互相幫忙,每個人差不多隻能拍一小時。這個方式簡直把很多學生都快逼瘋了,就連烏爾善都潰了,一個人蹲在牆角痛哭。


    不過這種訓練是有效的,讓學生們懂得了在用最短時間拍最重要的鏡頭,懂得了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權衡,比如隻有半個小時,你要拍三個鏡頭,根本拍不完。那麽你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選擇,用一個鏡頭把三個鏡頭的內容表達了。


    這種訓練讓學生們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等到他們進好萊塢劇組實習,以及後來獨立進行創作時,一切就得心應手。


    當紀錄片放完,燈光再度亮起,畢業生們臉上已然掛滿淚水,那些淚水凝結著的是畢業生們對自己三年學習時光的追憶。


    畢業典禮到此結束,張然在學生們的簇擁下走出了標放,向學校食堂走去。


    白潔看著張然離去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她實在看不懂這個人,說他是理想主義者,可他明明很現實;可說他是現實主義者,但他做的事有特別理想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呐!


    頭頂陽光燦爛,白潔默默地走著,她又想起了張然站在台上的燦爛笑容,不知道怎麽的,她突然就對中國電影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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