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常帶著黑驢,換了一家客棧居住。


    他剛剛將包裹放進屋內,就聽見客棧小二過來,說蕭大夫召見。


    桓常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感覺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敢怠慢,換了一襲青衫,將頭發梳理成士子慣用的發髻,而後把湛瀘懸掛在了腰間。


    一般來講,江湖客出行,都會將寶劍背在身後。


    因為江湖客闖蕩天下,時常都在趕路,隻有將寶劍背在身後,才會不影響行走。


    故此,桓常尋常時分也是如此。


    可是那些高冠青衫的士子,他們身上的佩劍,隻是為了顯示身份。


    這些士子,一般都將佩劍懸掛在腰間,也不在乎是否影響出行,隻是為了看起了更瀟灑。


    桓常知道,蕭大夫乃是朝中官吏,對於士子自然會有好感。


    故此,他才改變了自己的裝束,打扮成為士子模樣,隻是為了取得蕭大夫好感。


    哪怕他非常糾結,該如何麵對蕭韻。


    可是桓常卻在不知不覺間,就想要給蕭韻父親留下一個好印象。


    桓常在房內換裝,小二也沒有催促,隻是待在外麵,靜靜等待著。


    待桓常走出客房,小二眼睛也是一亮,忍不住讚道:“公子真是英俊瀟灑,羨煞旁人啊。”


    桓常微微一笑,道:“蕭大夫是請我到他家中麽?”


    小二卻是搖頭道:“蕭大夫已經在小店之內,我這就帶公子前往那個包間。”


    桓常聞言不由心中一驚,繼而幽怨的看著小二。


    若是早知道蕭大夫來了客棧,桓常絕對不會浪費時間換裝,會在第一時間前去相見。


    “速速帶我過去。”


    小二看到桓常臉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說什麽,就急忙帶著桓常,來到了一個包間裏麵。


    推開房門,桓常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拿著酒杯獨酌。


    “學生桓常,見過先生!”


    桓常沒有稱呼蕭琪為蕭大夫,反而以學生自稱,也存在了拉近關係的心思。


    無論如何,他已經對蕭韻心動了。


    既然蕭琪乃是蕭韻父親,桓常當然要盡最大可能,給蕭琪留下一個好印象。


    蕭琪抬起了腦袋,目光放在了桓常身上。


    蕭琪將近四十歲,卻仍舊顯得風度翩翩,由於時間的沉澱,更讓他多了一絲沉穩。


    “無須多禮,進來吧。”


    看著一襲青衫,腰懸佩劍,完全是士子打扮的桓常,蕭琪也是眼睛一亮。


    “學生讓先生久等,心中有愧。”


    蕭琪卻是笑道:“你今天救了小女,我應該好好感謝你,等待一陣又有何妨?”


    看著蕭琪臉上溫和的笑意,桓常心中的忐忑才稍微平複了一些。


    “坐吧,陪我喝兩杯。”


    桓常不敢怠慢,坐在了蕭琪對麵,而後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當初見你的時候,阿常一襲白衣,身後背負寶劍,更兼儀表堂堂,不卑不亢,也讓我心生好感。”


    “及至後來,我見阿常飽讀詩書,這份好感越發濃烈。”


    “今日你救下小女,卻是不知該如何謝你。”


    桓常急忙搖頭道:“救下蕭姑娘,乃是在下本分之事,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蕭琪笑了一下,忽然問道:“我聽小女說,你與那采花賊賭鬥,若是能夠接下此人一招,他就會離開。”


    “那莊十三武功高強,阿常在這個年齡,就能接下此人一招,也算得上是驚才絕豔了。”


    桓常卻是搖了搖頭,道:“若非仰仗身穿寶甲,且使了一些手段,哪怕是重傷的莊十三,我也不可能接下他一刀。”


    蕭琪眼睛微微眯起,而後喝了一口酒,裝作不經意問道:“阿常文武雙全,敢問師從何處?”


    桓常道:“在下自幼生活在平陽城下的楊家村,與師傅相依為命。”


    “師傅他老人家,乃是一個隱居劍客,前段時間離家雲遊四方,我才出來闖蕩天下。”


    麵對蕭琪,桓常也並沒有推心置腹。


    當初遇見方離,能夠毫不猶豫說出自己師門,因為桓常覺得方離可交。


    可是對待在官場沉浮的蕭琪,桓常心中仍舊保留了一絲戒心。


    蕭琪聞言,先是有些驚愕,繼而歎道:“真沒想到,在一個小小村落之內,居然隱居著令師這等高人。”


    “可惜,我卻不能與其一見啊。”


    話雖這麽說,蕭琪心中卻暗暗戒備,有些擔憂桓常,乃是巨野幫真傳弟子。


    魯國境內,岱山宗最為強盛,其次是巨野幫與蒙山派。


    蕭琪開始懷疑,桓常是岱山宗真傳弟子,可是聽聞他在平陽城長大,頓時疑惑起來。


    “巨野幫不過三流宗門,恐怕也培養不出,像桓常這樣的人才吧。”


    諸侯國與宗門之間,雖然很少爆發衝突,關係卻十分惡劣。


    蕭琪身為魯國大夫,對於國內幾個赫赫有名的宗門,自然也是警惕有加。


    蕭琪的擔心,桓常並不知曉。


    “家師閑雲野鶴慣了,現在離開魯國,就連我也不知其行蹤啊。”


    蕭琪也不繼續追問,兩人推杯換盞,談論了一些詩詞、典故,最後居然談起了魯國局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蕭琪有些醉眼朦朧的歎道:“大周王室沒落以後,天下禮樂崩壞,戰亂不休。”


    “昔日周文王立下的《周禮》,隻有魯國仍舊一絲不苟的執行。”


    “然而,魯國雖然號稱有三郡五十二城,可是真正歸屬官府管轄的城池,尚且不足三分之二。”


    “我身為魯國大夫,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一些亂臣賊子割地為王,卻無能為力,真是人生大恨啊!”


    說到這裏,蕭琪眼中居然隱隱有淚光閃動。


    桓常聞言,不由心中一驚。


    他雖然知道魯國官府式微,被宗門掌控的城池有很多,卻沒想到嚴重到這種程度。


    想起了雄心勃勃的孔文昭,想起了方離臨走時候的不屑,桓常卻是糾結不已。


    “不知蕭大夫,對於巨野幫最近動態,可是有所了解?”


    本來醉眼朦朧的蕭琪,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精光,身體也坐直了一些。


    “阿常有話但說無妨。”


    雖然方離以為,哪怕將自己猜測告訴魯國官吏,這些人也不會重視。


    可是,桓常還是想要努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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