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急著來,與他針尖對麥芒,隻想著盡快挽回夏家的財產,別讓他胡亂花掉了,才未注意。此刻夏老三騎虎難下,既覺得一定要給不聽話的夏老四一個教訓,又想著他也有點可憐,才死了女婿便被除了族。但轉念一想,他這分明是自做自受,半點聽不得人勸,立刻態度又強硬了起來:」你可想好了?!「」想好了!三叔既已決定了,那就選日子開祠堂吧!「跟著夏老三的其餘人等都勸了起來,」三叔……要不再想想?「夏家族裏也隻有夏南天最有出息,雖是隔房的遠枝,可卻是實打實族裏受過他不少恩惠的。也有去勸夏南天的,」四哥你這也太胡鬧了些,哪有把自己家裏敗個幹淨的。聽三叔的話,咱不送軍糧行不行?米糧折算了銀子,也虧不到哪裏去的。」


    拉拉扯扯之間,已經有虎威鏢局的鏢師尋上門來,「夏老爺,糧車點算的怎麽樣了?」


    內中便有夏家人開口,「我家四哥不去了……「才說完夏南天便道:」已經點了七八成了,五日之後就可以出發了!「夏老三聽得他竟然死不悔改,非要一條道走到黑,立刻暴怒:」三日之後開祠堂,除族!「到得開祠堂的正日子,夏南天抱著大孫子,帶著閨女往夏家祠堂裏去了。


    夏家祠堂還是夏南天出資建的,飛簷垂獸,屋脊高深,進了大門左右廊廡,當中便是享堂,決議族中大事,在此舉行祭祖儀式,後為寢室,供奉著各房祖先牌位。


    今日也算是夏家族中大事,但凡身在本地的夏家族人都來了。


    夏南天才進了祠堂大門,夏南星便迎了出來,兄妹許久未見,俱已陌生不少。」哥,你真的要跟三叔對著幹?」


    夏南星聽到夏景行戰敗出事,夏南天變賣所有家產的消息,跟夏老三一個想法:他肯定是瘋了!


    她自己在錢財上執著看不開,聽到兄長如此作為,差點犯了心痛症,隻覺得心裏絞成了一團,悶痛悶痛的。兄長過往還說疼她,但在錢財上從來舍不得接濟自己,卻肯將全幅家產拱手送人,他哪裏疼自己了?


    族裏有人悄悄兒送了信給她,說是族長要開祠堂將他們這一枝兒除族,讓她趕過來勸勸夏南天。夏南星便早早過來了,在祠堂廊廡下立了許久,站的腿都酸了,這才瞧見夏家父女倆,兄長懷裏還抱著大孫子,竟然有說有笑,一點也沒有即將被除族的惶恐。


    夏南天挑眉看著麵前的親妹妹,是什麽時候,他連跟妹妹解釋的耐心都沒有了?


    他所想的,夏南星壓根理解不了,夏蟲不可語冰。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大可不必管。」


    夏寒星頓覺自己一片好心被兄長踐踏,臘黃著一張臉便絮絮開口:「哥哥雖然狠心不管我家阿藍,可我卻不似哥哥這般狠心的人,放著哥哥出事也不管。你明知道被除族名聲不好,別人的唾沫星子都會將你淹死,幹嘛非要跟三叔倔著?我陪哥哥進去跟三叔認個錯,哥哥將買的米糧都折算成銀子,聽說今年族裏學堂兩位先生的束修還沒給,哥哥將兩位先生的束修結了,三叔氣消了,今兒也不必除族了。大家都歡喜。」她病了許久,最近才開始出門走動,隻還沒去過兄長家裏。


    夏南天心裏厭惡已極,沒想到親妹妹不但不能理解自己,還跟族裏的人打著同樣的主意,便不願同她再廢話,「你隻管好自己便罷了。」大步繞過她便往享堂而去,聽得身後夏南星語聲裏都帶著怒意,「哥哥決意跟三叔對抗下去,難道就沒想過被三叔除了族,以後可有臉麵去九泉之下見咱們爹娘?」


    「爹娘若不能原諒,不見也罷,隻你今兒不必再贅言,我意已決!「夏南星站在原地,頓時一步也邁不過去了。


    廊廡下還站著許多族裏的女眷孩子,都是來瞧熱鬧的,見得兄妹倆起了爭執,便竊竊私語,指著夏南天兄妹倆議論不休。


    夏芍藥陪著夏南天到得享堂門口,便停了下來,從他懷裏將夏平安抱了過來,」爹爹,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在外麵等著你,一會咱們便迎了祖父母的牌位回家。「夏南天摸摸大孫子細嫩的臉蛋兒,應了聲好,便邁步進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夏南天在祠堂裏拜過了夏家祖先,將自己這一房祖先的牌位請了出來,又有夏老三在祖譜上將這一支劃去,敬了天地鬼神,稟告了祖先,此後夏南天這一族算是與夏家族裏再無幹涉。


    夏家父女倆離開了夏家祠堂,夏芍藥還怕父親難過,安慰他:「以後,等咱們東山再起了,必定建比這更好的祠堂,到時候就將祖父母的牌位供奉進去。隻現如今還是要委屈祖父母與咱們擠個小院子了。」


    夏南天嗬嗬一笑:「你祖父母是最寬厚不過的人,一輩子勤勤懇懇,與人為善,哪裏會計較這個?!「父女倆有說有笑往家裏走,半道上夏芍藥忽的長歎了一口氣,」爹爹,你有沒有覺得,與族裏斷絕了關係,心裏反倒輕鬆一點了呢?我每次看到三叔公那張拉長的臉,都覺得頭疼。「」你三叔公那張臉也不是他非要故意拉長的,那是天生臉長。跟——」


    「跟馬臉似的?」


    夏芍藥調皮接口,倒將夏南天又逗樂了。


    等回了家,安頓好了祖宗牌位,父女倆便因為誰要去押送糧食而起了爭執。


    夏南天早就想好了,長途跋涉,他一個大男人出門自然比閨女出門讓人放心。但夏芍藥既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了長途顛簸之苦,又記掛著夏景行,總覺得除非自己親自跑一趟,見到了燕王殿下,才敢相信夏景行真的再回不來了。


    不然,這一切總像一場噩夢一樣,透著不真實。


    父女倆爭執了半夜,最後還是夏芍藥求了夏南天半夜,意見這才達成一致。


    夏南天留在家裏守著夏平安,還要暗中打理燕王府的產業。而夏芍藥隨著鏢局前往燕雲十六州,夏南天再從賭坊抽四名護院跟著她,又有保興也要跟著去,這才算是定了下來。各自回房睡覺,一夜無話。


    何大郎買了夏家老宅子,隔了這許多功夫,才得出空來帶妹妹來逛。


    他是來過夏家老宅子,但隻限於在前院宴飲,卻從未進深入過後院。


    何娉婷前些日子聽說了自家買了夏家所有的產業,還不相信,直問到何大郎臉上去,「哥哥真將夏家老宅子買下來了?那夏姐姐他們住哪?」


    何大郎逗她:「要不讓夏芍藥寄住在咱們家?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何娉婷懷疑的看著他,「哥哥你打的什麽主意?不會想著趁人之危吧?!我可告訴你,我堅決不允許你做出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就算是夏姐姐丈夫出事了,你也別想做小平安的後爹!我不會同意的!」自家兄長在女色上頭從來沒防頭,她可清楚的很,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他滿身脂粉味兒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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