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不同了。


    以前心無掛礙,如今肚裏揣著一個,身邊又少了一個,起先還隻是不習慣,過得兩三日便想的不行,特別是到了晚上,睡夢中都叫過一聲。


    她房裏原本是沒丫頭值夜的,隻夏景行不在,夏南天不放心,素娥也覺得她懷著身子晚上必要人侍候的,便睡在床下腳榻上,夏芍藥讓她上床來睡,她也不肯。沒奈何,便讓她睡在房裏的羅漢床上,她拗不過這才同意了。


    自此之後,夏芍藥房裏四個丫環倒是輪流到始值夜,有天半夜她小腿抽筋,從夢中疼醒過來,還是榴花點了燈過去快快揉開了筋,才止了疼的。


    夏景行才走了二十多天,聖駕南巡完畢,才走到半道上,遼國大軍便直逼燕雲十六州,齊遼大戰爆發。


    燕王的奏章沿著聖駕一路追過去,呈到了聖人手上,他這才相信上次在洛陽行宮,燕王所提並非虛言。


    邊境戰起,聖人又不在朝中,恐會民心惶惶,聖駕便加快了速度回長安,隻帶了文武重臣,倒將後宮女眷以及文武朝臣的女眷們都丟在了半道上,如寧景世寧景蘭兄妹二人,也隨著女眷們同行。


    這一路上寧景世倒是再沒納新人,姚仙仙使了手腕將他房裏四個通房大丫環都壓了下去,自己獨占鼇頭。在路上他若出去尋歡作樂還罷了,若是回來必是姚仙仙侍候的。


    這使得寧景行的貼身大丫環都心有不滿,憋了一肚子的氣,想著等回府之後,自有南平郡主收拾她,倒都盼著回長安。


    姚仙仙是什麽出身?哪裏比得上她們的出身,好歹也是清白的家生子被選上來的。


    這一路之上,姚仙仙倒是時常往常氏身邊去侍候,她是晉王府世子贖來送給外甥的人,很該跟常氏親近的。


    常氏原本對姚仙仙這樣的女子不放在眼裏,又嫌她汙糟,但架不住姚仙仙知情識趣,自來在行院裏走的又是才女的路子,琴棋書畫原是下苦功練過的,模樣又出挑,打扮上隻往淡雅的路子上走,倒真不比那下三流的地界兒濃裝豔抹裏打扮的妓子,打個照麵脂粉味兒就能熏的人頭疼。


    況她說話知情解趣兒,往常氏這邊走動過幾回,奉承的又好,還打著謙虛向學的旗號:「蒙世子爺伸手搭救了奴婢,奴婢對世子與世子妃娘娘感恩戴德!隻一樁事兒讓奴婢犯愁,奴婢就怕自己不懂規矩,將來回了長安城,衝撞了府裏的郡主娘娘。求世子妃教導!」


    這話說的謙恭,卻也令常氏想起自己那糟糕脾氣的大姑姐,路上便派了兩個隨侍的積年老嬤嬤教姚仙仙禮儀。姚仙仙拿出當初在行院裏苦練琴棋書畫的勁頭來學,不獨她學,還拉著丫環墜兒一起學,「咱們初進府,我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咱們爺這毛病你也瞧出來了,見一個愛一個,到時候萬一你哪裏衝撞了上頭主子,我可也保不了你!隻你自己學起來,學得明白了日子也好過。」


    墜兒跟著她這些年,再不曾受過委屈的。如果脫離了苦海,學跪拜禮儀這點子苦楚,比起行院裏到了年紀掛牌接客,倒輕鬆太多。因此主仆二人竟然學的十分刻苦,就連教導她們的嬤嬤也被姚仙仙奉承的十分熨貼,回頭跟常氏講起來,倒也替她說幾句好話:「這姑娘可惜了落在那種地方,人倒是很聰明 ,學禮儀也快,又知輕重,世子爺送這麽個人去服侍寧哥兒,倒也是一片苦心。」


    「我倒是怕她不受教,隻要聽話乖順就好,既是爺送過去的,等阿寧成了親,一個妾總是跑不了她的。「姚仙仙還在寧景世耳邊吹風,」郎君這次回去,必是要娶妻成親的。隻有了新人也別將仙仙丟在腦脖子後頭,一個月裏總想起仙仙一回來,仙仙就死也無憾了!」綠鬢細腰,紅羅小衣,白底鴛鴦抹胸,橫波一顧,柔媚堪憐。


    寧景世還有什麽不答應的,將她摟在懷裏便親,「我的親親,我怎麽舍得將你丟在腦後呢?」


    一夜春宵,鴛鴦被裏翻紅浪,外麵侍候的四個大丫環恨的銀牙暗咬,罵她,「行院裏出來的粉頭狐媚子,最多討好男人的招了。到時候報到了郡主麵前,有她好看!」


    真到了長安城,寧景世與寧景蘭帶著從人回了鎮北侯府。南平郡主數月不見兒女,懸心已久,一手拉著一個打量。


    晉王隨駕,帶著一對兒外孫往南去,果真教他給這一對外孫各尋摸了一門親事。寧景世的嶽家尋的是江南道上通政司姓閆的通政使,家中幼女年屆及笄,聽相過一麵的常氏提起,生的花容月貌,倒是正合他這外孫的脾胃。


    閆恒在外做著正三品的通政使,這幾年想盡了辦法回長安,如今晉王伸出了橄欖枝,如何不肯?


    晉王當下便作了主,交換了信物,隻道回京之後,必讓鎮北侯府依禮而行,納采送吉,一樣樣辦起來,待得明年春就好辦喜事了。


    至於寧景蘭,遠離了洛陽城,她是個傻子這謠言在晉王的刻意壓製下很快便消散無形,許的也是江南弟子,才考過了秀才,準備考舉子。其父原也是三品大員,隻如今要回京述職,下次任上在哪裏還未定,姓崔,說好了過些日子便跟著崔大人一起來鎮北侯府提親。


    雖然兒女的親事略讓南平郡主不滿,到底這事兒是定下來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姚仙仙跟著寧景世到了府門口,又一路進了府裏,與寧景世身邊的四個丫環一齊跪在南平郡主麵前見禮,其中一個名喚鶯鶯的娘在南平郡主麵前服侍,頗有幾分體麵,這會兒便出頭,指著姚仙仙稟了南平郡主,「姚姑娘是王府世子爺從行院裏贖出來送來服侍咱們小爺的!」當著出迎的滿府上下,一句話便將姚仙仙的老底給揭了出來,想著給她個沒臉。


    姚仙仙便帶著墜兒膝行兩步,重新給南平郡主叩頭,「奴婢蒙世子爺相救,送到了少爺身邊服侍,奴婢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了小爺!」


    回程的途中,時間緊迫,不似過去時遊山玩水,還可以外麵尋樂子。回程之上寧景世便將姚仙仙留在馬車上,美其名曰「貼身服侍」,端茶倒水,大白天在馬車上胡混,二人形影不離,感情如膠似漆,姚仙仙又有行院學得的許多服侍男人的手段,將寧景世服侍的欲仙欲死。


    這讓跟著去服侍四個通房丫頭記恨不已,才進了鎮北侯府就朝著姚仙仙下手。


    「把頭抬起來我瞧瞧。」


    姚仙仙抬頭露了真容,南平郡主心道:果然生的模樣好。她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自來得了他老子的真傳,在女色上頭由著性子的。若是行院裏掻首弄姿的,怕引帶壞了她兒子,她必是不肯的,就算是晉王送來的也要發賣了出去。


    偏偏姚仙仙以前就是以清倌人才女出道的,讀書識字墨香熏染著,琴棋書畫的練著,又有常氏派去的嬤嬤悉心調教一番,房裏床上倒是多柔媚的樣兒都做得出來,但凡寧景世提出的就沒有她做不到的,想扮清純就扮清純,妖嬈起來也是無人能及,偏出了房門便穿的嚴嚴實實,端莊凜然不可犯也。


    寧景世最是喜歡她在外麵這個端莊的小模樣兒,回了房裏折騰起來,還要說,」每次瞧著仙仙在外麵那副貞烈模樣,爺都想當場扒了你的衣裳……「她這副樣子可不就哄住了南平郡主,覺得侍候兒子也沒什麽,左右兒子已經訂了親,後院裏多個女人絆住了他的腳步,省得他出去胡混,倒還賞了她一副頭麵首飾,兩匹蜀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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