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來就行,打仗是那麽好的嗎?”欒文靜道,“十多年前辮帥張勳複辟,多少人聽他鼓噪當兵,大總統的兵一同炮擊,那些十幾歲的小夥子就命喪四九城下了,大好年華……”


    黃文劍笑道:“那些都是心裏念著前清的八旗子弟,死了也就死了。”


    欒文靜搖頭道:“死了就沒了,我欒家八輩單傳啊。”


    正巧司機修好了車,進來找黃文劍,黃文劍看了看欒文靜,道:“先生,火車今晚十點才走,你們可以坐我的汽車,去車站把他帶回來。”


    “太謝謝您了,太謝謝您了。”欒夫人忙道。


    幾個人趕到了火車站之後,卻看到了讓他們震驚的一幕,數千名學生守候在火車站,有的在演講,有的在竄連,有男有女,還有的家長高呼兒子女兒的名字的。欒文靜和夫人非常幸運地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在一群男男女女之中,聽著一個女生在演講,他青色的臉紅上透露著激動。


    兩人喊了兩句,那欒三省沒聽到,欒文靜便從擁擠的人群之中擠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欒三省,道:“孽子,還不回去?”


    欒三省忽然見到自己的父母,一臉苦澀和無奈,幾個同學立即看到了這一幕,欒三省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屈辱,說:“爹,娘,我——我要和同學們去支援前線。”


    “放屁!”欒文靜大罵,也不顧前清翰林的身份了,怒道:“你去什麽支援,你就是添亂。快些回家,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明年便是中四了,你要考個好學校啊。”


    欒三省立即說:“我不回去,我要去前線,我要去前線。”


    “不行,立即回去。”


    “爹,你平日最愛國,現在兒子愛國了,你怎地不同意?”


    “愛國歸愛國,你卻不能上前線。”


    此時欒三省的同學們立即不幹了,尤其是那演講的女學生道:“這位叔叔你說的不對,為什麽別人家的兒子可以上前線,你的兒子就不能?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就不是兒子了嗎?大總統說過,我愛自己的生命,但當國家需要我的鮮血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因為我始終知道,今天我怯懦了,明天我們的子孫後代就要成為別人的奴隸。欒三省,你願意再一次讓華國成為列強鐵蹄下的奴隸嗎?”


    “我不願意!”欒三省見到那麽多同學看著自己,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同學看著自己的時候,頓時更加衝動地說:“爹,我絕對不走!”


    “你……你……你……”欒文靜氣得夠嗆,正要大罵,車站閘門開了,同學們立即蜂擁而至,將這對父子衝散了,欒文靜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帶進了車站裏麵,難過萬分,他曆經了前朝覆滅和複辟以及民國時代,見識到了太多的是非,沒想到自己老來得子,卻眼睜睜看著兒子踏上了戰火紛飛的火車。


    黃文劍走到欒文靜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先生,我的一個長輩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也許他的未來會更好。”


    欒文靜看了看他,隻能無奈地點頭,有看到數千個熱血昂揚的學生們前仆後繼地跑入車站爬上火車,奔向東北戰火紛飛的戰區。


    “希望這場戰爭早日結束吧。”欒文靜默默地說道。


    黃文劍微微一笑道:“會的,您別擔心。”


    這個國家不缺乏欒三省這樣的熱血男兒,當然也不缺乏像是欒文靜這樣的普通人,他們為國家的冉冉升起而自豪驕傲,可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卻退縮不前,但這並不能說他們不愛國。


    一個國家需要衝動,需要熱血,也需要沉著,更需要千百個普通人。


    當然,還有一些人的存在也讓人感覺一方水養千種人。


    吉林省白城縣白城監獄裏,一個人瑟瑟發抖地看著眾人,小聲說:“大爺,大爺,我……我……你們饒了我,饒了我吧。”


    “狗漢奸。”一個青皮青年吐了口吐沫在他的臉上。


    “我……不是……”


    “你還不承認?”另一個見狀的犯人大怒一腳將他又踹倒在地怒道。


    “許度,你個沒祖宗沒廉恥的婊子樣的,憑你也配活著?”


    “大哥,上麵說不能讓他死。”


    “為什麽?”


    “上麵說讓他每天活著,要是當漢奸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就太便宜他了。”


    做牢頭的犯人點了點頭,道:“別說,你這個貪汙犯還說的對。”


    “大哥,我不是貪汙,我是偷稅。”


    “我管你。”老頭一瞪眼睛,那偷稅犯不敢說話了。


    牢頭左右看了看這許度,說:“這種東西活著真惡心,死了又不行,大家說能做什麽?”


    一個麵貌猥瑣的中年男子忽然壞笑道:“老大,咱們三號監舍一百多個人,有二十多個人都關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沒有女人。”


    那牢頭惡心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麽著?你喜歡小白臉啊?”


    “關鍵是這裏也沒小白臉啊,我看就把他賞給兄弟們樂嗬樂嗬唄?”


    “你媽蛋的,咋想的你?”


    “憋壞了唄,上些天買了一些水滸傳連環畫,看著上麵的母夜叉不少兄弟都擼了好幾天。”


    牢頭歎了口氣道:“注意點啊,別讓他死了。”


    “放心,兄弟們早就準備好了。”那猥瑣的老犯人笑了,低聲道:“兄弟們托人從外麵,買回來豆油了。”


    “買豆油幹嘛?”


    猥瑣老犯人道:“這不是……怕他屁股開花嘛。”


    牢頭推開了他,說:“以後你跟我說話離我遠一點兒啊。”


    “好咧,老大,你還有幾年就出去了,我肯定不給你惹事。”


    那牢頭回到自己的房間,同房的幾個犯人立即給他鋪床打掃,說道:“大哥,您回來了。”


    “嗯。”


    躺了一會兒,忽然外麵喊道:“899527,李莊。”


    “到!”牢頭李莊立即跳了起來,他聽出來這是獄卒的聲音,他是牢頭不假,那隻能嚇唬嚇唬同樣的囚犯而已,麵對獄卒還是得老老實實的。


    李莊跑了出來,忙道:“是謝哥,啥事?”


    “好事兒。”


    “好事兒?”


    “跟我來就是了。”


    李莊跟著謝獄卒穿過幾道鐵門又過了一道電門,這才來到一個小黑屋,一個穿軍裝的人帶著幾個穿黑衣服的人坐在長桌前,他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典獄長立即說道:“899527,坐吧。”


    李莊這才坐下。


    典獄長說道:“899527李莊是吧?”


    “是。”李莊立即站了起來。


    “坐下說話。”


    “是。”


    “你入獄是因為犯了傷害罪是吧,入獄十年。”


    “是。”


    “兩年前因為你的父親在集市上被菜市場老大打了一個嘴巴,掉了四顆牙齒,你得到消息之後從陝西洪拳師傅回到四川,然後將市場的老大打成殘疾,是不是?”


    “是。”


    “好的,這兩年你在白城監獄協助獄警看守犯人,你的表現已經獲得了嘉獎,經過獄警推薦,國防部後勤總部預備司在綜合考察了你的身世以及犯罪記錄之後,認為你在減刑之後有資格進入國防軍預備轉刑兵。”一個青年軍官說道。


    李莊倒沒有那麽激動,他猶豫了一下問:“經過減刑,我還有多少年出獄?”


    “五年。”典獄長說。


    “五年……”李莊心中輕歎了一聲,別說五年,就是五天自己也不想在這裏待了,監獄不是一個好地方,盡管自己是牢頭,可自己也要忍受著被拘禁在一個不足八平米的囚室,每天看到的都是那些罪犯,尤其是很多人的犯罪都讓他感覺到惡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後一個北洋軍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門吹燈零零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門吹燈零零七並收藏最後一個北洋軍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