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打擾到我的工作了,現在我命令你們……你不是那個……”德國醫生很不喜歡別人打擾自己的工作,不過抬頭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他終於想起來這個軍人是誰了,這是中國陸軍的最高司令陸軍部長閣下,於是他馬上操著有些北京口音的漢語說:“你不是那個……”


    “我是孩子的父親。”王茂如也沒有想那麽多,直接說道,“孩子得了什麽病?為什麽會高燒不退?是不是水痘,出疹子,還是普通感冒?”


    醫生看了看孩子,看了看他,說道:“不是普通感冒,我的初步判斷是腦炎。”


    “腦炎?”王茂如心裏咯噔一聲,他是知道腦炎的嚴重性的,小孩若是得了腦炎發燒,便是好了之後孩子也會成為癡呆兒童,他連忙抓著醫生的手說:“醫生,你能治的好吧,你能治的好吧?”


    醫生無奈地說道:“我不是兒科醫生,沒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而且,我們醫院從來沒有治療好兒童腦炎的先例,所以很抱歉這位父親,我無能為力。我希望你們能夠找到更適合的醫生,我的醫術所限,隻能盡量拖延時間。”


    “你不是北京最好的醫生嗎?”王茂如問。


    醫生回應道:“我不是最好的兒科醫生,抱歉。”


    塔吉揚娜哭了起來,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孩子,安德烈的命運這麽苦?這個孩子究竟是犯了什麽過錯啊?聖母瑪利亞,你要幫幫他啊。”王茂如忽然冷靜下來,說道:“塔娜,事到如今,我要找中國的醫生了,我知道你不信任中醫,可是放手一搏吧。否則孩子就會死掉的。”塔吉揚娜幾乎哭得抽搐著點了點頭,說:“都交給你了。”


    看著孩子昏睡的臉,再看著德國醫生無奈的表情,王茂如強作鎮定,道:“醫生,給我三個小時的時間,我找人幫忙。”


    “好的,我會保證這三個小時之內小孩絕不會出事,現在他的體溫降到三十八點四度了,可是不要太久,要盡快回來。”醫生叮囑說道。


    王茂如對塔吉揚娜說道:“你留在這裏,我現在想辦法。”其實他現在也真沒有辦法,這麽說隻是讓塔吉揚娜安心而已,也讓自己安下心來。


    “你要快,一定要快。”塔吉揚娜儼然將王茂如作為他唯一的希望和全部了。


    王茂如大腦飛速轉動,既然現在西醫技術還沒有達到百年之後那樣的科學,隻好求助於中醫了,而民國最好的中醫莫過於前清皇室的禦醫。隻是如今去皇宮並不能找到禦醫,前清自從讓位之後,太醫院也解散了,到哪裏去找禦醫呢?王茂如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宗室的活寶中銓,他是睿親王,盡管此人品行不佳,但是內務府的事他大事小情都了記於心。


    “睿親王府,要快。”王茂如吩咐道。


    汽車飛速的駛離法國租界(原德國租界被分給法國)駛向睿親王府,司機也知道王茂如急切之情,將速度拉倒最快的六十邁。汽車在黑夜之中奔馳而過,倒也不擔心會撞到什麽人,北京此時實行的是軍官,晚上九點之後主街道封鎖,除非國防軍軍車才可以通行。


    這時候哪裏有紅綠燈,且此時的北京城還不算大,又都是北城內行駛,因此汽車隻用了四十分鍾便到了睿親王府。臧浩第一時間踢下車,用力敲響了睿親王府大門。不一會兒一個老頭開了門,趾高氣揚的說道:“誰這麽大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這裏是睿親王府。”


    “別墨跡了,快叫你們睿親王出來,陸軍總長尚武將軍親自來你家了。”臧浩扯著嗓子大喊道。


    “啥?尚武將軍?”老頭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好。”便要關門,臧浩一把推開大門,怒道:“快帶我們去見他。”


    “你們不是要殺我家主子吧?”老頭忙叫道。


    “放屁,殺中銓還用我們大元帥親自來嗎?”臧浩罵道。


    “這倒也是。”老頭說,“我帶你們去。”


    見老頭腿腳不利索,臧浩索性背起老頭便跑說道:“你給我指路,快點兒,快點兒。”後麵王茂如也跟著近衛們走了進來,睿親王府內的人也驚醒了,忙穿好衣裳走了出來。那中銓聽到聲音之後,拿著一杆步槍跑了出來,生怕是仇殺旗人的暴民闖進來,見到國防軍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王茂如的副官,忙放下槍道:“喲,這不是藏副官長嗎?您……”又見到了王茂如快步而來,連忙跑了過去,一臉諂笑道:“大元帥來了,您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我好隆重接待啊,對了,上次答應您的送給夫人一套旗袍貴妃服,剛剛做好,我還琢磨這給您送過去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便是說明微笑能帶來多大好處了,一個人整天繃著臉也讓別人不開心。睿親王中銓這人的紈絝子弟,倒是能見風使舵,見王茂如一臉的焦急,心知他一定是有要緊的事兒了,便道:“大元帥,您這麽晚了找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王茂如直說道:“中銓,我知道你有本事,幫我一個忙。”


    “啊?您這話說的,太跟我客氣和見外了,您但凡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啊,直接吩咐一聲,憑著咱倆的交情,那誰跟誰……”中銓又要口若懸河了,見他囉嗦沒完,王茂如道:“前禦醫院大夫你知道在哪嗎?有個孩子生病了,需要醫生救治。”


    中銓想了想,道:“禦醫院的老禦醫差不多都跑到東北哈爾濱中國中醫大學去做教授了,不是您支持中醫的嗎?這些老禦醫在那地位尊貴無比,京城之中那些老禦醫還真沒有幾個了。”


    王茂如頓時心中一涼,自己為了鼓勵中醫發展,在未來不至於讓中醫斷檔才支持創辦中醫大學,可是沒想到現在輪到自己需要中醫了,反倒沒有醫生了。


    忽然中銓一拍巴掌,道:“你說的是給小孩看病,是吧?”


    “是啊。”


    “那就是兒科啊,禦醫院除了兩個禦醫告老還鄉,其餘的都跑去哈爾濱做教授,不過現在京城之中到還真有一個禦醫,而且是兒科禦醫。”中銓道。


    “在哪?”王茂如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木頭一般急切地說。


    中銓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手一指在臧浩背上的老者,說道:“這位是賀禮翔賀伯就是治療兒科的老禦醫,是我家的客卿也是我家的管家,年輕的時候在太醫院中做兒科,江湖人稱賽華佗。後來我和我弟弟小時候常生病,就是他治好的。我阿瑪為了感謝他,特地跟太後求抬他入了睿親王府的籍,做了我家的包衣。我阿瑪說賀伯救了我哥倆的命,就讓他做了我家客卿和管家,我府上小孩生病,周圍的小孩生病,全都是他治好的。”


    王茂如沒想到這其貌不揚的老頭居然是禦醫,還是那專門治療兒科的禦醫,連忙說道:“求大夫治療這個孩子。”


    “這倒沒什麽,不過……”老頭賀禮翔忙道:“我說小夥子,你先把我放下。”


    臧浩忙賠笑道:“別,別,還是我背著您老吧,您老這腿腳,我們等不及啊。”


    老頭賀禮翔苦笑道:“要治病,我得先去拿我的一套家夥事兒啊,你不能讓我空著手去吧。”


    中銓這時候說道:“我去拿,我知道在哪。”


    老頭忙道:“別啊主子,您去我的藥房一頓翻弄,我得收拾幾天才行,而且你還不知道我拿什麽藥。”


    王茂如隻好道:“臧浩,你帶著他快去快回。”


    “是。”


    “中銓,跟我上車。”


    “好咧,大元帥。”


    王茂如便帶著中銓除了睿親王府上了車等著,中銓見王茂如焦急便也不敢再多嘴,過了十幾分鍾,臧浩背著老頭跑出來了,後麵跟著衛兵李子奇背著好大一具藥匣子。


    車輛飛快地開往法租界,不過在法租界入口的時候哪知道突然竄出來幾個法國黑人士兵攔住了車隊,又將路障放在路上,說租界開放的時間已經過了要求不得進入。


    法國白人士兵一般在夜裏並不當值,此時在法國軍中做雜役的黑人便會穿上法軍軍裝值夜班看守法租界入口,做這個工作黑人雜役們會多得十法郎。然而因為歐戰法郎貶值,現在值夜班的黑人士兵每個月可以拿到二百法郎的夜班費,聽說法國要進行貨幣改革實行,幾個黑人士兵談論著將來會賺多少錢。正巧著見到一列車隊,車頭上掛著中華民國國旗,黑人士兵相互看了看,便狐假虎威攔住了車隊嘴裏連珠炮一般地說著法語。


    衛隊中沒有人懂得法語,王茂如也是不懂,但是急切的他立即怒道:“臧浩,都他媽給我綁起來,再有廢話的給我殺了。司機,開車走!”


    “好咧。”臧浩從汽車中露出頭來,喊道:“一排,上去幫了他們,給我削,罵個了逼的,大黑天的黑乎乎出來嚇人啊。”黑人士兵無辜了,長得黑也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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