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沉寂了許久的碧霄宮再次步入了後宮眾妃的視線。德妃雖然失寵,但無奈娘家太彪悍了,等孟國公班師回朝,她必定還會複寵。這樣大的功勞,皇上不封賞她都說不過去,妃以上就是貴妃,皇貴妃,甚至是皇後,憑著這樣的家世,誰還能與她抗衡?怕是連李貴妃也要退避三舍!


    各宮的蠢蠢欲動孟桑榆並不在意,她此時正拿著捷報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掛著一抹舒心的笑意。


    「蠻人政權即將土崩瓦解,父親長久以來的心願終於要實現了。在這一點上,他與皇上倒是頗為君臣相宜,都致力於打擊蠻夷,鞏固邊防。若除去那點猜忌心,皇上也算是個難得的明君,若不是他堅持摒棄了先帝重文抑武的政略,致力於發展國防軍事,我大周恐怕如今還飽受邊關戰火的侵襲,如何能有眼下的繁華盛世。」長歎一聲,孟桑榆將捷報遞給滿臉笑意的馮嬤嬤。


    周武帝盯著捷報的視線轉向了一臉嚴肅的女人。難得聽這女人誇獎自己,他嘴巴揚起個大大的弧度,小尾巴一甩一甩。


    「娘娘說得是。那些蠻夷再厲害,對上咱們國公爺立馬就變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了!聽說咱國公爺的名聲在蠻夷中那是令人聞風喪膽,聽之色變,可止小兒夜哭呢!」馮嬤嬤豎起了大拇指。


    孟桑榆也笑起來,晶亮的鳳目裏滿是驕傲的神采。周武帝也跟著汪汪叫了兩聲,表示附和。如今再談及孟國公,他早已沒了當初的防備和猜忌,反而覺得大周能有此猛將鎮守邊關,自己能有此賢臣輔佐,是上天對大周的庇佑。


    「邊關的戰事已近尾聲,父親很快就能回來救助皇上,咱們也安全了。」收了臉上的笑意,孟桑榆籲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落到這個地步,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盡心竭力幫助自己的竟然是當初最忌憚,最防備的人。周武帝回憶往事,不由感歎世事無常,更感謝上蒼讓他遇見了桑榆,讓他重新認識了自己,也認清了身邊的人。


    捷報傳來以後,孟家在軍中在大周百姓之中的聲望一時間無人能及。談起孟家,連市井小兒也能哼出一兩句歌功頌德的歌謠,孟家軍力破蠻軍的傳奇故事成了京中最流行的橋段,被說書人不厭其煩的傳唱,場場爆滿。沒辦法,大周向來重文抑武,大周百姓曆來受蠻人欺壓,今兒終於揚眉吐氣了。直接把蠻人給滅了,這話說出來舌頭都打著轉兒,忒威風忒霸氣!京中誰若說一聲孟家不好,必定被人群起而攻之。


    皇城裏,碧霄宮晦氣一說不攻自破。晦氣人家能打勝仗?能滅了十萬蠻軍?這謠言誰傳的?忒離譜了!德妃自然而然被解了禁足,皇上還親自駕臨好好安撫了一番,賞賜了不少貴重東西,如不是德妃身體未愈,想必又是接連幾月的專寵。


    後宮所有嬪妃都眼睛血紅的盯著孟桑榆,其中以沈慧茹為最。孟長雄若真帶著百萬大軍班師回朝,沈家再要圖謀大業就難了!沒見連李相近些日子都沉寂了麽?他也被孟長雄的銳氣給壓製了!不行,一定要想辦法除掉孟長雄和德妃!


    孟桑榆也感覺到了宮中的暗流湧動,當即加強了碧霄宮的守備,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出入正殿和書房,來往人員也要一一審查,務必在孟父回京之前將碧霄宮防得滴水不漏。


    這日,孟桑榆照例帶著阿寶去花園遛彎,主寵兩玩了一會兒撿繡球的遊戲,又折了幾枝梅花才一前一後,高高興興的回了寢殿。


    跨進殿門,阿寶屁顛屁顛的奔到榻邊,將主人慣愛在室內穿的一雙繡花鞋叼到嘴裏,甩動著小尾巴走到主人身邊,將繡鞋放下,然後仰頭用濕漉漉的小眼睛看著主人。


    「阿寶真聰明!隻教一次就學會了!麽麽~」孟桑榆的小心肝兒被阿寶萌的一顫一顫的,抱起阿寶,對準他的小嘴巴就是幾個大力的響吻。


    阿寶眼睛眯了眯,迅速用舌頭舔舐主人形狀嬌美的唇瓣,一張狗臉呈現出滿足的表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回到身體的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靈魂被牢牢的禁錮在阿寶的身體裏不得離開,他有時候甚至在想,就這麽待在桑榆身邊也好。如今孟國公快回來了,就算他一輩子不醒,孟國公也有辦法護桑榆周全,他此生再無掛礙,就安心的做阿寶吧。


    主寵兩膩在一起好一陣玩鬧,待馮嬤嬤端著熱水進來催促,他們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來,把小爪子洗幹淨,等會兒才好上床。」孟桑榆抱起阿寶,讓馮嬤嬤給他清洗腳爪,然後將他放到軟榻上。


    周武帝跑到榻上的炕桌邊,叼起孟桑榆隨手擺放的一支梅花,等她洗漱完畢,立馬顛顛的奔過去,將花遞到她手裏。


    孟桑榆接過花,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一個跳探戈的俊男嘴裏叼著玫瑰花泡妞的形象,再將這俊男的臉換成阿寶的狗臉,那畫麵……


    撲哧撲哧……她抱著阿寶笑倒在軟榻上,直笑得周武帝莫名其妙。


    「哎呀,我的阿寶越來越可愛了!阿寶就是我的心肝寶貝脾肺腎,我一天都離不開你!」她揉著阿寶軟乎乎的小肚子,笑嘻嘻的說道。


    朕也離不開你!周武帝汪汪叫著,被絨毛覆蓋的狗臉一片通紅。


    「娘娘,該用膳了!」馮嬤嬤指揮著一眾宮人在隔壁的偏殿擺飯,對整天膩歪在一起沒個夠的主寵兩感到很無奈。


    「唉,來了!」孟桑榆又親了親阿寶的小腦袋,這才帶著他往偏殿走,路過殿內拐角的一個巨大立式花瓶,阿寶的鼻頭忽然聳動了一下,停住不走了。


    他緩緩踱步過去,在瓶身細細嗅聞,發現了一絲以前不曾聞過的氣味。他對桑榆和馮嬤嬤等人的氣味早已爛熟於心,這寢殿在沒有得到桑榆的允許時是不準第五人個入內的,按理不可能出現異味。如此就隻有一個解釋,在桑榆和自己離開以後,這大殿有外人進來過!


    沒有得到允許而偷溜進來,此人絕對不會幹什麽好事!且這氣味帶著一股淡淡的胭脂味,來人定是一名宮女。分析到這裏,周武帝心頭已滑過千萬種陰謀論,他心頭發緊,對著孟桑榆汪汪大叫起來,一邊叫一邊圍著花瓶轉圈。


    「阿寶這是怎麽了?快別叫了,你嗓子還沒好呢!」孟桑榆走過去,伸手去捂他的嘴。


    周武帝刨開她的手指,用小爪子指著花瓶汪汪大叫。


    「這花瓶有問題?」孟桑榆表情凝重起來。


    周武帝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在孟桑榆麵前顯示出他能聽懂人話。但孟桑榆早已看出了端倪,並沒有吃驚,隻圍著花瓶打量了一圈兒,然後去偏殿叫來擺膳的馮嬤嬤、銀翠和碧水,將其他閑雜人等都遣走。


    「把花瓶翻倒,讓我看看裏麵有什麽。阿寶方才一直對著花瓶大叫,恐怕這花瓶被人動過了。」孟桑榆沉聲說道。


    花瓶足有一人高,裏麵插著幾株如意竹,灌了半人高的水,要搬動著實不容易。孟桑榆又挑了兩名絕對忠心的,由孟父安插在宮裏的太監進來,讓他們幫忙。


    花瓶被翻倒在地,盛放了許久的水都有些發黃了,在殿內緩緩流淌,一個小小的布偶隨水衝出,上麵紮滿了寒光爍爍的銀針。


    看見這等陰邪的玩意兒,馮嬤嬤等人臉色大變。孟桑榆抱著阿寶,踩著一地水澤踱步過去,俯身查看布偶。一人一狗的瞳孔同時收縮了一瞬,臉上不可遏製的流露出一絲駭然,隻因布偶上用朱砂寫著一列文字,赫然就是當今聖上周武帝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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