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燈將他這些年來的經歷寫在紙上,拿給顧斐看。


    原來,在顧家被滅門後,老九並未離開汴京城。


    他一直就躲在汴京城裏。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沒人能想到,他作為顧家的餘孽,居然膽子大到敢躲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他在汴京城裏躲了一年,待風頭漸漸過去後,他便去了光照寺,剃度出家,法號為九燈。


    至於為什麽選擇光照寺?


    一方麵是因為它距離汴京城很近,且常有官宦女眷前來上香,要是汴京城裏有什麽動靜,九燈立刻就能知道。


    另一方麵是因為顧崢的骨灰被放在這裏。


    九燈主動攬下打掃佛堂的工作,每天早晚三炷香,瓜果供品也要定時更換。


    雖然顧崢已經死了,且死得非常悽慘。


    可他仍舊活在九燈的心裏,九燈隻要一有時間就會給他念經超度,希望他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九燈在光照寺裏待了整整十年。


    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他才從傅七口中知道了關於少爺還活著的消息。


    為了見到少爺,九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光照寺,千裏迢迢地來到雲山村。


    顧斐問:「你見過傅七了?」


    九燈點點頭,然後又刷刷地寫下一大段話。


    他把自己遇見傅七的經過全部寫了進去,順便還提到了魏塵被人陷害的事情。


    顧斐看得很認真。


    魏塵被陷害的事情他聽江叔安提過,但江叔安隻是簡單說了兩句,大部分過程都被他給省略了,眼下九燈的描述倒是把那些過程全給補上了。


    九燈想了下,又寫下一行字——


    「對不起,如果我當時能挺身而出抓住兇手的話,魏塵少爺就不會被陷害。」


    顧斐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要是再遇到這類事情,無論對方是誰,都不要再袖手旁觀。」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這句話說起來很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其實很難。


    當初九燈隻是不想多管閑事,卻沒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會害得少爺的小舅子差點死掉。


    事後知道真相的他很後悔。


    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後悔二字。


    九燈雙手合十,深深一禮。


    這個教訓被他牢牢記在心裏,時刻警醒著他,莫要再犯。


    顧斐問:「你跟老二、老三和老四有聯絡嗎?」


    九燈提筆寫道。


    「當年分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但二哥曾跟我說過,他會回老家去看看。」


    顧斐若有所思:「我記得老二的老家在燕雲府。」


    燕雲府是南楚最靠北邊的地方,那地方全是叢山峻嶺,山中野獸橫行,一到冬天就冰封萬裏,冷得嚇人。老二的祖籍在燕雲府,以前聽他說起過,他在老家還有一個老母親和兩個弟弟,他會想回家去看看實屬人之常情。


    從秋陽府道燕雲府實在是太遠了。


    這一來一回起碼要大半年時間,顧斐暫時騰不出這麽多時間,但若隻是寫信的話,他又怕信送不到老二手裏。


    這年頭丟信機率非常高,更何況顧斐並不知道老二老家的具體住址。


    就在顧斐猶豫的時候,九燈寫下一行字。


    「我去找二哥。」


    顧斐皺眉:「燕雲府那裏很冷,你肯定適應不了。」


    九燈繼續寫道:「我現在出發,等到達燕雲府的時候,正好是春天,天氣應該變暖了。」


    「你知道老二的具體地址嗎?」


    九燈寫道:「不知道,但我可以去問人,慢慢地找,總能找到他的。」


    顧斐定定地看著他:「你確定要跑這一趟?」


    九燈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顧斐還在考慮:「就算老二說他會回老家去看看,也不能確定他現在還在燕雲府,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興許他已經離開老家去了別處,你這趟可能會撲空。」


    九燈一筆一劃地寫道:「一定能找到他們的。」


    時隔這麽多年,他還能見到少爺和大哥等人,這說明他們之間有著非常深厚的緣分。


    若是顧崢在天有靈的話,肯定能保佑他們一家團聚的。


    見他態度堅決,顧斐嘆了口氣:「等過完年你再走吧。」


    九燈搖頭。


    他在紙上寫道:「我早一日出發,就能早一日找到二哥。」


    他在心裏想著,除了二哥,他還要去找三哥和四哥。


    九個兄弟,一個都不能少。


    最終九燈還是堅持己見,三天後出發。


    顧斐給了他一匹馬,還給了他一塊錦衣衛的令牌。


    隻要他拿著這塊令牌,無論去哪裏,都不用擔心被盤問和阻攔。


    今兒是個難得的晴天,太陽高高掛在空中,陽光照在雪地上,泛起耀眼的白芒。


    九燈背著行囊,翻身上馬,在眾人的目送下漸行漸遠。


    送走九燈後,柳芸憂心忡忡。


    「老九一個人跑那麽遠,萬一路上遇到劫匪怎麽辦?」


    顧斐安慰道:「他會武功,自保不成問題。」


    「誒,就算要走,也該過完年再走的。」


    柳芸一邊念叨,一邊繼續記帳。


    忙著忙著,也就漸漸把對九燈的擔心給放下了。


    九燈走後的第二天,顧斐收到一封來自汴京的密信。


    拆開信一看,發現是天子的親筆信。


    信中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千多字。


    顧斐一目十行地看完,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你快給我滾回來!」


    按理說顧斐身為北鎮撫司的鎮撫使,應該老實待在汴京才對,可他從西沙回來後,就一直待在雲山村。


    看在顧斐在西沙出生入死辛苦那麽久的份上,司馬厭沒有催他回來,任由他待在家裏,就當是給他放了個帶薪年假。


    司馬厭已經盤算過了,最多也就兩個月,顧斐應該就能回京了。


    可是兩個月過去了,顧斐那邊完全沒有回來的意思。


    三個月過去了,人還是沒回來。


    四個月過去了,依舊不見人影。


    ……


    如今眼看一年快過完了,司馬厭終於是忍無可忍。


    他在宮裏每天被政務壓得喘不過氣,顧斐卻能在家裏逍遙自在,還有沒有一點兄弟愛了?!


    司馬厭越想越不公平,立刻讓人帶著他的親筆信去找顧斐,催他趕緊回來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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