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為餌,效果如預想的一般。


    當確信林昭就在大順城之後,梁乙埋就再也坐不住了。


    林昭為什麽會出現在大順城已經不重要了,梁乙埋完全不在意,在意的隻是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當即調動大軍圍攻大順城,盡管野離瀚表示不解,並提出反對意見。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梁國相是鐵了心要拿下大順城,他也是無可奈何。


    於是乎,丟下了剛剛有點進展的荔原堡,轉而開始進攻大順城。當然了,還留下了少量的軍隊在荔原堡裝模作樣,迷惑宋軍,拖延時間。野離瀚也是有自己打算的,至少可以考慮在途中設伏,伏擊宋朝援軍……


    僅有三千人的荔原堡再次遭到西夏大軍的進攻,而且梁乙埋殺林昭之心強盛,連連逼迫,西夏大軍的攻勢非同一般。


    大順城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林昭不禁連連苦笑,梁國相著實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好在之前圍而不攻給了他們一點喘息之機,大順城裏的守軍都休息了幾日,雖說是枕戈待旦,卻也是勉強算是以逸待勞。


    同時破損的城牆也得到了修補,挖井雖說出水不多,但至少解了燃眉之急。


    最為重要的是氣勢和信心,天子近臣林少卿在,讓將士們先飲水的做法更是得到了讚揚與擁戴。此刻,全城將士們可以說是信心十足,有決心應對眼前的危局。


    大順城的守城任務明確,景思立、劉昌祚、林昭、種師道每人負責一麵城牆。至於那位徐禧徐監軍則被發配去負責後勤了。林少卿的身份壓力,已經將士們的脅迫,他不敢不聽話。


    四個將領,三千將士,誓與大順城共存亡。


    梁乙埋是鐵了心要將林昭擒獲,故而親自站在城下督戰,聲勢更是非同一般。


    西夏大軍如同潮水般殺過來,靠近城牆的時候,重複著在荔原堡已經進行好幾天的動作。


    很多的西夏士兵不理解,明明荔原堡已經打了好幾天了,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他們有許多的同伴都陣亡在那裏。現在卻突然改變進攻目標,多少有點朝令夕改的意思,故而西夏將士潛意識裏有種不滿。隻是眼下國相逼得緊,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不過饒是如此,西夏大軍的攻勢依舊格外凶猛。


    若非準備充足,大順城裏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勇士,此刻更是誓死效命,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火油從城頭傾倒,雲梯驟然間便燃燒起來。石塊扔下去,立即有黨項士兵頭破血流。


    西夏人進攻很凶猛,宋軍防禦也很嚴密,雙方可以說都是以命搏命,都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和最慘重的傷亡。


    有好幾次,城頭差點就抵擋不住了,有西夏人爬了上來,不過很快又被宋朝人打敗,重新奪回短暫丟失的城牆。


    幾番爭奪下來,宋軍暫時穩住了局勢。暫時的情況來看,似乎是防守一番占優勢。


    可負責守城的幾個將領心裏都清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日的防守下來,大順城就折損了數百將士,守城物資消耗的更是快。


    比如林昭所負責的東城,分配的火油已經用去了七成,石塊也已經不多了。後麵幾日該怎麽應對?情況當真有些嚴峻。這才隻是個開始,越到後麵,情況肯定會越發的惡劣。後麵的日子不敢想,隻能說全力以赴!


    林昭舉目看向東方,而今大順城已經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境地,可以說是絕境。幾乎是所有的希望就放在了援軍身上,李複圭到底是什麽態度?他究竟會不會來?什麽時候來?


    此時此刻,林昭特別希望這位對頭能早些到來!一座城池,三千將士,甚至關乎到大宋朝的國運,全都在他一念之間。


    ……


    當西夏大軍的目標對準大順城的時候,荔原堡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第一天的時候,還有西夏大軍的佯攻,不過攻勢已經弱了許多。最初的時候,守軍還感覺到輕鬆,可是越是到最後,就越發覺得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李複圭站在城頭,瞧著已經退兵的西夏大軍,沉聲道:“西夏人今日是怎麽了?”


    “是啊,總覺得與前兩日有很大差別。”


    “盡快查清楚,西夏人到底什麽情況?”李複圭心中滿是疑惑,越是如此,越是讓他不安。


    探查的結果很快就報上來,西夏人正在猛攻大順城。


    聯想到徐禧帶領一千人到達大順城的事實,李複圭便心中有數。西夏人想要攻陷大順城也不足為奇,可奇就奇在西夏人的做法上!


    先打荔原堡,剛剛有進展的時候,目標轉向已經是孤城一座的大順城。西夏人到底是什麽心態?什麽策略?是大順城有什麽特別之處吸引西夏人?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


    李複圭想要立即前去救援,奪回大順城,但是有擔心這是西夏人的計策!


    大順城很可能就是一個魚餌,等著自己前去,而西夏人說不定已經等在半途,時刻準備伏擊前去救援的宋軍?


    已經經曆過一次失敗的李複圭,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難免有些忐忑猶豫。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前,李知州怎麽會輕易出兵呢?


    ……


    洛陽,西京留守府!


    司馬光有些詫異地看著邵雍,笑道:“邵大師怎麽突然對西北局勢感興趣了?”


    邵雍因為對西北的一些情況很關注,想要及時了解第一手的資料,故而這幾日經常來找好友司馬光打探消息。一來二去次數多了,司馬光便有些生疑了。


    “嗬嗬,君實勿怪,實在是因近來西北天象多有異常,在下才比較好奇的。”邵雍的這個理由似乎很充足。


    司馬光笑道:“易學大家果然非同一般,西北近來確是頗不寧靜,正處在戰亂之中。西夏人再次寇邊,正在慶州的大順城和荔原堡激戰。”


    “哦,戰況如何?君實可知曉?”邵雍對此頗為關心,忍不住詢問。


    司馬光搖頭道:“目前尚在對峙之中,戰果並不知曉,不過有消息稱,大順城似乎要丟失!對了,不知堯夫兄可從天象上觀察到了什麽?”


    “五行缺水!”邵雍的回答很簡短,似乎還有些答非所問。


    “這樣啊……”司馬光似懂非懂,不過看著邵雍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表情,也不好多問。


    邵雍又問道:“聽聞西北似乎還有冤獄產生?”


    “不錯,李複圭和種詠等人之間,西北之敗過錯在誰,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定論。”司馬光與王安石素來不和睦,雖說心中對李複圭也沒有多少好感,但是沒有證據,絕對不會亂說,這便是名臣的風範。


    司馬光沉聲問道:“陛下已經派了林東陽前去調查……”


    “那調查有結果了嗎?林東陽現在身在何處?”邵雍笑著問道。


    看似不經意,司馬光卻明顯察覺到了些許異樣,邵雍似乎對林昭很感興趣的樣子,這是為何呢?此前不過才一麵之緣而已?難道就是因為林昭那些關於心學的言論?


    司馬光總覺得不至於如此,邵雍身上的神秘色彩太過濃厚,是以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太過單純。


    “聽說已經到了慶州,目前尚無消息,此事事關重大,不知道林東陽是否能秉公處置。”司馬光對此也很關心,這件事將會完全體現林昭的品質。


    邵雍笑道:“拭目以待吧!”


    說話間,眼神之中多了些許的悠遠與深沉,著實拭目以待,隻是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


    ……


    孟若穎因為噩夢連連,很是擔心林昭,耐不住思念,拖著病體直接北上汴京了。


    她想著等到了汴京,林郎也就正好從河湟吐蕃返回了,到時候正好團聚。已經好幾個月不曾見麵,她著實想念的緊,加之那幾個毫無征兆的噩夢,心裏更是多有忐忑,滿是牽掛。


    九月間的天氣,幹燥寒意襲人,本來就生病著,又著了些風寒,加之旅途疲憊,孟若穎的病情越發的嚴重了。


    上船之後便病倒了,幾乎一直是臥床不起。顧月倫見狀不禁大為擔心,在瓜州和泗州的時候,都曾要求為下船找名醫救治的。


    奈何孟若穎一顆心全係在林昭身上,根本不願意延誤片刻時間,堅持要繼續盡快北上。顧月倫也是無可奈何,孟小姐倔強起來,還真是不一般。


    盡管顧月倫悉心照顧,但是孟若穎的病情是越發的嚴重了,等到了應天府一帶的時候,甚至開始出現短暫的昏迷。


    顧月倫實在看不下去了,即便是孟若穎堅持,她也不同意。如果病情繼續惡化,到不了汴京,孟若穎隻怕就會……


    等到了應天府,一定要停船幾日,好好為若穎姐姐醫治。顧月倫覺得,自己有義務將一個身體健康的嫂子送到表哥身邊。


    可是很不巧,應天府的碼頭因為秋糧北運汴京,堵塞了不少船隻,根本無法靠岸。無奈之下,孟家的船隻隻能在附近的一處河灣暫時停泊。


    中間耽擱了許多時間,等真正靠岸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應天府的城門已經關閉了。顧月倫本想著挨到天明的時候再送孟若穎進城的看病的,卻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孟大小姐就開始發燒,病情越發的嚴重了。


    顧月倫不敢耽誤,立即派人上岸去打探,附近的村鎮哪裏有大夫,並且尋找一處民宅暫時暫居。船隻搖晃,運河上濕氣又重,著實不適合養病。


    許久之後,船工仆役來報,泊船之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唯有一座庵堂可以寄宿,庵堂之中似乎有師父懂得些許醫術。


    危急之時,也顧不得許多,顧月倫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命人找來木板,製作成擔架,送孟若穎前去庵堂求醫。


    來到這座古樸雅致的庵堂時,顧月倫抬頭正好瞧見“靜心庵”三個字。


    沒錯,正是林昭與蔡京曾經借宿的那座,應天府外的靜心庵!


    敲門之後,說明來意,樂善好施的師父們倒是沒有為難,立即將顧月倫和孟若穎一行迎了進去。


    隻是在安排住的時候出現了些許麻煩,秋冬季節,以救死扶傷、樂善好施著稱的靜心庵收留了不少路人,住處略微有些緊張。


    若是尋常人,隨便擠出個地方居住就是了。但是孟若穎生了重病,是需要地方靜養的,思來想去,知客女尼稟報了住持之後,唯有將他們帶去了後院,前去拜訪靜和居士,尋找一處單獨的居所。


    靜和居士居住的地方相對比較偏僻,但也比較幽靜,某種程度上像是個單獨的所在。平素裏,若非著實不得已,住持絕對不會安排人到靜和居士這邊來居住。至於原因,住持也不多說,隻是吩咐下來,其他人隻得照辦。


    聽說尤為官宦人家的小姐途中生病,需要在靜心庵暫住靜養,靜和居士倒是沒有推辭,當即很熱情地答應下來。畢竟當年他就是這樣,被師父們救了,常住於此,得到一個棲身之地的。


    現在有人相同遭遇,靜和居士自然不會拒絕,溫言道:“好的,來就是了!”


    靜和居士不在意,可是有人卻有些緊張了。隱伏在庵堂牆邊和大樹之上的幾個人影頓時有些緊張了。全都緊盯著靜和居士居住的房舍,全都蟄伏待機,一旦有什麽異常,會立即出動。


    看著孟若穎和顧月倫兩個容貌動人的女子,靜和居士很親切,瞧了一下孟若穎的病容,當即擔憂道:“這位姑娘病的不輕啊,還是請靜儀師姐來為她診治下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靜儀師父乃是庵堂之中的雌黃聖手,救人不少,顧月倫一聽頓時覺得若穎姐姐有救了。


    “多謝居士,多謝居士!”顧月倫連連稱謝。


    靜和居士笑著搖頭,不經意間覺得,麵前的兩個女子有種特別的親近感。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卻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很快庵堂之中靜儀師父便趕了過來,禮佛之人都有一顆慈悲之心,聽聞有借宿的女子重病,她沒有推辭,立即就趕過來了。


    一番診治之後,靜儀師父道:“這位姑娘染上了風寒,還著急趕路,旅途疲憊,心有鬱結,病的不輕啊!”


    “師父,求你了,救救我姐姐了!”


    “嗯,會盡力了的!”


    說話間,隻聽見孟若穎夢中囈語道:“說好了早去早回的,說話不算話啊,林郎……”


    靜儀師父輕輕一笑:“癡男怨女啊,要是能放下心中的情障,這位姑娘身體必然會痊愈的很快的。”


    “師父說笑了!”孟若穎心中明白,隻是淡淡了應了一聲。若穎姐姐現在已經是情根深種,哪裏能夠放下?若非擔憂表哥,何至於如此著急著前去汴京,以至於身體到了這個地步?想到這裏,顧月倫心中竟然有些許淡淡的酸楚……有些羨慕,甚至有那麽點嫉妒孟若穎。


    靜和居士是過來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孟若穎雖然一臉病容,卻是個絕對的美人坯子。也不知是個哪個男子如此有幸,竟然贏得了這位姑娘的芳心?當著是幸運啊!靜和居士感歎的時候,不免想起了自己一些事情。


    如果那個孩子平安長大的話,也該到了婚娶了年紀,也不知道他可否有了妻室?可否有了中意的姑娘?要是在身邊的話,一定會為他張羅的,可惜……想到這裏,靜和居士,心中又忍不住許多的酸楚……


    “靜儀師姐,這位姑娘的病情如何?可否盡快醫治?”片刻之後,靜和居士忍住心中的悲傷,輕聲詢問。


    顧月倫也有些緊張,生怕耽誤下去,若穎姐姐要是有什麽閃失。該如何向老夫人,向表哥交待?


    靜儀師父道:“貧尼暫時可以用針灸和湯藥控製她的病情,隻是要痊愈的話,怕是要悉心調養多日才行。而且庵堂之中的藥材很有限,要治療的話,明日就得道宋州城裏去購買些許藥材回來!”


    “師父開藥就是了,明日一早我就名人去抓藥!”孟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些許名貴的藥材自然不在話下,是以顧月倫答應的很爽快。


    “那就好!”靜儀師父道:“我先開張藥方,你馬上在此處煎服了,我來為這位姑娘施針!”


    “好的!”


    “靜和居士,施針的時候還要麻煩你幫忙協助!”靜儀師父大概是怕顧月倫一個小姑娘會害怕,心神不穩,故而請了端莊持重的靜和居士協助。


    “小姑娘,不必害怕,隻是針灸治療而已!”靜儀師父專門安慰一下顧月倫。


    “那就有勞二位師父了!”小姑娘的嘴很甜,很有禮貌。


    靜和居士便上前解開孟若穎的衣衫,準備為其針灸。


    領口剛剛解開,上衫下的胸口便露出一塊溫潤的玉佩來。大戶人家的姑娘佩戴美玉並不稀奇,靜儀師父並未在意。


    可當靜和居士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看到那副旭日祥雲圖案,頓時怔住了,眼神之中寫滿了不可思議,驚訝之間有些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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